即便水族这样开放,但也不好明着说出去沉渊的两位徒弟断了袖了,对于大师兄的名誉也不甚好,这层窗户纸里头的事情大家虽都看得清楚,但该留着还是不好撕破了。
苏君尘左右打量了阵:“这么快便取得信任了?”
我讪讪笑着:“啊…….是啊。”
司幽想娶我,可能源自沉渊魂魄里对我还有那么几分模糊记忆,但我觉得转生便如同再生,怎可能有前世记忆这一说,当然我孤陋寡闻也是极有可能的,我道:“司幽说想娶我。”
苏君尘握着的茶杯应声而落,溅起一地茶水沾湿了白衫一角,颤抖着手指着我颤抖着声音问我:“你…..你说……你再说一次。”
我两手托着腮闷闷着说:“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太好看了,让他一见钟情了?”
苏君尘上下瞥了瞥眼,又撇了撇嘴道:“八成是眼睛长歪了。”
我觉得苏君尘一直不能欣赏我的美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审美本就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他是个断袖,即便他说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话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我微笑道:“这就是你断袖的原因,你眼睛才长歪了,你全家眼睛都长歪了。”
苏君尘斜斜瞪了我一眼,兀自伸手拿了一个新茶杯添上茶水,遥遥对着月色举起茶杯:“干杯。”
我嗤笑了声:“有病。”
这个事儿本来取得司幽一人信任便可以了,我想当事人可能比较难接受自己有劫难这个事儿,听闻人界有句话叫做: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的就是这种事情,但是爹妈为了孩子却更容易相信。
我本想着提前一年下来与他们打好关系以便到时候便宜行事,不想一来便取得了司幽的信任,还信任到想娶我,我觉得有些失策,我托着腮帮子想了三天,觉得我不能嫁给他,即便他是沉渊的转世,却不是沉渊。
爱情本就是件非你不可的事情,即便同属一个魂魄,却不能同日而语。
我坐在花架下认真的托着腮帮子等司幽来,他一身玄色长衫,袖口处束着丝带,头发未挽只一根同色丝带束在脑后,比之沉渊,截然不同。
他走到我跟前轻咳了一声,我尴尬低头,竟看的痴了。
他道:“你会不会骑马?”
天马只有一些战功显赫的将军才能有机会骑的,寻常时候只是在御马监做个摆设罢了,我摇摇头:“没有。”
他伸手向我:“我教你骑马。”
我顿了顿,站起身道:“我没有兴趣。”
良久,他道:“你说,我离历劫之期还有一年,你若是住在我家,莫不是要整日在院子里看花看月亮?”
我想了想,先前我想着三五成群的坐在柳树下现下虽不能实现,出去看一看人界风景算是偿了夙愿罢。
我说:“好。”
桃源城后头有一片极密的白针松林,日头正从密密的松针缝隙间射下来,投着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晨起的薄雾还未尽散,在日头照射下水雾闪着盈盈的光。
日头有些刺眼,我抬手在在眉骨处遮了遮,细微凉风吹过,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像天宴上的司舞的仙子舞动暮霞一般的水袖。
我觉得骑马这事儿,须得自己切身尝试才能体会驰骋的快感,司幽看了看,良久才点点头扶我上马。
我上了马才明白体会到的不仅是快感还有挑战,它不但有生理、体能上的问题,更有心理、情绪上的反应。大约还要再加上体能、技术、观念、感觉等因素相互影响交织,我深深觉得骑马真可谓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消遣。
司幽牵着马走在极宽的草地上,一边转头向我解说技巧,我一边点头,一边使劲儿稳定马,十句倒有七句没有听进去,他叹了口气道:“唉,算了,你觉得要摔着了就用法术保护好自己吧。”
悠悠半日终于基本掌握如何驾驭,从不知道到知道但感觉不到,到感觉得到做得到,我觉得简直把骑马升华到了艺术与心灵的层次。
司幽松开马缰,转头对我道:“你坐好别动。”
我刚学会骑马,正是想自己策马扬鞭驰骋一番的时候,这时候叫我不许动自然是没什么用的,我点点头微笑道:“好。”
司幽一转身,我试着一夹马肚子,不想这马却打了鸡血般向前冲去,方才司幽教我的我大半都是没有听进去的,我正考虑是腾云还是用定咒将它定住,电光火石间司幽一旋身踩着马头坐到我身后,伸手握住马缰,马头高昂前蹄高高抬起,长长嘶鸣一声,原地转了几个圈逐渐安静。
我心有余悸的道了声谢,他在我背后凉凉道:“还没学会走便想着跑了?”
我愣了愣转身跳下马,司幽在我身后旋身下马。
我靠着白针松的树干坐着,抬手挡了挡日头,司幽放了马在一旁饮水,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花叶坐到我旁边,低头细细编着。
作者有话要说:
☆、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司幽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断袖?
我愣愣看着他愣愣道:“听闻林家少爷才智过人,果然……心灵手巧。”
他手指上下勾挑缠结锁了联结处,别上一朵嫩黄的花,伸手递给我,我接过花环戴在头上,屈膝趴在膝盖上看着他。
他转头看着前方,我觉得这样的司幽应该有很多姑娘会喜欢罢。
他说:“昨天我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若是你不能接受我又或是你们神仙不允许成亲也是没什么关系的,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微笑道:“十七年前,你周岁那日我赠你剑,你爹娘和城里的人都见过我,城里的人都会以为你娶了个老妖怪。”
司幽猛然转头:“我不介意。”
我叹了口气:“我介意。”
司幽没再接话,只抬头看了看前方:“回去罢。”
我说:“恩。”
司幽牵着马走在我左边,我想了想道:“司幽,一辈子算不得长,你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就尽管去,不用吊死在我这棵老树上。”
他没有接话,我觉得可能是不大喜欢这个话题,我想了想又道:“一百四十年前,我曾来过桃源城,那时候首富还是酿酒的陈家,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他神色动了动,道:“陈家?”
我道:“你知道?”
他说:“听闻一百四十年前陈家的酒兴极一时,就连皇宫的贡酒都是他们家酿的,后来陈家没落也是因为在无人能酿出陈家次子良玉那样的酒。”
我叹了口气,果然成也良玉败也良玉,却不知后来良玉和觞玉如何了,那段时间正值妖族事多我未有空去凡界瞧一瞧。
我问:“那良玉后来如何?”
他说:“其妹觞玉被皇帝瞧上选入宫为妃,却在入宫前一日在屋顶悬了三尺白绫,陈家人不敢声张,只说是病死的,良玉此后终身未娶,也未再酿过一滴酒。”
我先前来时只顾着看一看长泽命里有无生死大劫,再加上苍梧误接了绣球我却未曾想着替觞玉瞧一瞧,但事易境迁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司幽冷不丁道:“你为什么帮我渡劫?”
这个司幽有条理的让人有些想抽他,我也的确想上去抽一顿告诉他你哪那么多话。
我道:“普渡有缘人,十七年前我路过你家,见你长得粉嫩,玉琢似得甚是喜爱,便替你看了看命途。”
司幽面上僵了僵:“那些事我不记得,与我无关。”
这种耍赖的本事和柘因有过之无不及,有机会定然要让他们见上一见辩驳一番。
快到城门前遇着一个老者,遥遥与我打招呼道:“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我愣了愣猛然记起来刚从三清化境出来时曾向人打听过沉渊的消息,作为谢礼我还赠了他一枚珠子。
他站在我面前,朝我深深行了一礼,我伸手将他扶起来:“老先生切莫多礼。”
他头发雪白,腰板却挺直毫不见驼背弯腰之像,他说:“姑娘,老朽眼拙不识真神,还请不要怪罪。”
这老先生也算是我在这人间的故人,现下看着果然有些情怯,我道:“老先生身体可还好?”
他捋着胡子笑说:“先前姑娘所赠的那枚珠子,老朽见其清澈不似凡物浑杂,便将它放在香台前日日擦拭,十几年光景,老朽虽见老态可身子却日渐硬朗,如今已七十九了。”
我微笑道:“老先生身子如此好,正应该享天伦绕膝,等再过些日子,再去听你讲些见闻可好。”
老先生朝我行了行礼道:“那可说定了,可不许耍赖。”
我道:“一言为定。”
司幽道:“凡人对于神仙还是很敬畏的。”
我接过话道:“凡人对于妖怪也是很畏怕的。”
我四下瞧了瞧对司幽道:“我隐了身形走在你旁边,若是现在便让人误会我是妖怪,你爹娘怕是要将我赶出去了。”
他点点头道:“下次出来时给你换件男装,便不怕会认出你十七年前来过。”
我点点头念诀隐了身形走在他旁边,他绕到我旁边伸手握着我的手,青天白日的…….我这是被人调戏了?我有些后悔方才就不应该对他施咒让他看得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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