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狂的双脚沾地,稳住身形,侧身而立,余光却是瞥了一眼落地的尊郢,与那门外的蓝衣男子。借着月色,目光寻望过去,他总算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他与魂鸢大婚之时,将他掳走的男子——敖冽。
“还请夜狂殿下与我们走一趟才是!”尊郢划开了折扇轻摇两下。
“尊郢大人,你做的这些事,阿鸢可知道?”他冷目看去,丝毫不敢松懈。
而那方寝宫门外站着的蓝衣男子,缓缓提步,迈了进来,唇瓣微动,唇角荡起深邃的笑意,“他说的对!你应该与我们走一趟!”他们奉命而来,本不想伤害夜狂,若是他再抵抗,那可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夜狂冷笑,步子轻轻往后挪去,“就凭你们?”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来抓自己所为何事,但是夜狂却知道,他们身为魂鸢的守护神,却都背叛了她。
“那再加上一个我如何?”一道浑厚有力,却沧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夜狂未及多想,一道劲风从头顶压下,他下意识的移步,迅捷的避开。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整个宫殿都为之一振。
烟尘飞起,而夜狂却看见那烟尘中站了一道身影。那人身上穿着灰蓝色的长袍,依稀苍白的发飘散,那张老脸却是叫夜狂深深震惊。
那人负手在后,一双浑浊的眸子打量着不远处的夜狂,将他上下一番打量,会意的笑笑,“不愧是我的儿子!”那语气十分凝重,听得夜狂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他的语气满是质疑,因为不相信,不相信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什么叫他的“儿子”?
那男人面上的笑意渐深,目光也逐渐深邃,却是侧过身去,“我说,你是我的儿子!”话音落下,那灰蓝色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夜狂震惊,瞳孔不禁睁大,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后颈便被重重一击,尔后小腹挨了一掌,双膝钝痛,身子便不由得趋向前去,“噗通”倒下。
“带走!”苍老的男音说着,轻缓的步子迈开,向着宫门外走去。
至此,整个妖王宫已经空了。如他所说,顺者昌,逆者亡。余下的除了死人,便没有其他。
——
无尽的黑暗之中,夜狂艰难的呼吸着。眼皮十分沉重,他想睁眼,却是怎么也睁不开来。
耳边传来丝竹之声,清风拂着他的面庞而过,黑暗渐渐褪去,他睁眼。
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他此刻,似是躺在云端之上,触感十分柔软。
视线逐渐清晰,而他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夜里被尊郢与敖冽包围,尔后伊燎出现的场景。
这里是哪里?夜狂不清楚。
缓缓坐起身,他明明记得伊燎的身影在他眼前闪过,给了他重重几击,却为何没有要他的性命?
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却是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四下看了看,周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丝竹之音遥远,他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云端之上,坐着一道身影。
清风拂着那人一头墨发,在风中轻轻飘荡。那道背影有些朦胧,却又让夜狂感到熟悉。不自觉的,他的脚步向那方步去,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道背影,似是怕她忽然消失一般。
胸腔里的心不安的跳动着,这颗心,除了对魂鸢有感觉,再无他人了。
所以……那坐在云端上的女子…是魂鸢?
墨发的魂鸢?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意识到这严重的问题,夜狂的脚步忽的停下了。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他而今处在自己记忆的深处。而眼前的一切,全都是他记忆的一部分。可是据他所知,容千夜只是一个凡人,又如何会出现在这云端。除非,魂鸢一开始遇见的男子,并非容千夜。也许,就连容千夜,也只是曾经的某个人而已。
他的思绪飞转,却是猜对了一大半。
因为夜狂看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的侧脸与他一模一样,身上穿着他讨厌的白衣,一头银发轻轻飞舞,似是噬影,神情却又不像。
那是谁?
夜狂忍不住好奇,步子再次迈动,跟随着那白衣银发的男子,向那云端之上的女子走去。这段记忆不是容千夜的,那么,又是谁的?
“千夜…我的儿子!”
遥远的地方传来沧桑的男音,那声音十分熟悉,听得夜狂浑身一震。他抬头,目光四处寻望,却找不到声源。而那云端上的男女已然相聚,他们俨然没有听见那道沧桑的声音,相对而立,执着彼此的手。
“谁?”夜狂下意识的问道,他的声音传出,仍旧没有惊扰不远处的两人。如此,他更加肯定,这只是他的记忆,被他遗忘的更深的记忆。
而那个银发的男子,那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定然就是魂鸢最初遇见的那个人。
原本,夜狂以为自己知道一切,可是如今的一切,却在告诉他,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所记得的,只是在人界时,容千夜与魂鸢相遇的场景。从未想过,原来早在那之前,他与魂鸢便认识了。
“这些无用的记忆,你将全部忘记。你只需记得,你叫千夜,是我千荒的儿子。”那道苍老的声音悠远,似是魔音一般,灌入他的双耳。
夜狂听得蹙眉,只觉头一阵闷痛,不禁抬手捂住双耳,“不,我不是什么千夜!我是夜狂,我是夜狂!”他只愿做自己,即使知道自己只是容千夜…或许是千夜的一部分,他却仍旧想要保持自我。那个被魂鸢爱上的夜狂,而不是别人。
“你要醒过来,便将你眼前的两人杀了!千夜,我的好儿子,为父等着你醒过来。”
“不!我不是你儿子!我不是!”
嘶声吼叫着,即使他将手捂得再紧,那声音却还是能从指缝间传进他的双耳。而那男人一直在说——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而夜狂,面目逐渐僵硬,神情逐渐呆滞,捂着双耳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脚步终是挪动了,眼前那两道人影越来越近。
他看见,那男子抬手撩起了女子的耳发,温柔俯身,在她额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而周遭的白雾散去,黑暗慢慢袭来,他却恍若不知,只一昧的向那云端上的两人走去。右手缓缓垂下,不知何时幻化出一柄长剑。剑身微侧,寒光闪过,他的脚步忽的加快,身体穿过云雾一跃而起。长剑扬起,夜狂两手捂住剑柄,嘶声吼叫着挥下。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在他四周闪现,速度极快,一张张女子的笑颜消散破碎,一层层黑暗扑来,他的心尖一颤。
长剑凌空落下,两云端的两道身影挥散,似是云烟一般,被风吹走。
黑暗涌来,他的眼帘与长剑一并压下。
“我会去人界找你的,无论你几道轮回,我都会找到你的。”
“千夜……”
女音消散了,朦朦胧胧,随着他的意识一并消散。一切似是从未发生,而他脑海中只余下唯一的念头。
他是千夜,是上古凶神千荒之子。
——
天色逐渐明了,妖王宫却是一片死静。汴京城中依旧车水马龙,只是谁都不知道妖王宫发生的事情,更不明白往日里看守宫门的将士都去了何处。
而魂鸢此刻,正站在妖王宫门前,一双冷目打量着那宽敞的官道,却是一个人影不见。莫名的,她的心里浮起一丝不安,脚下的步子加快,向着妖王宫内走去。
一路步到妖王寝殿,仍是一人没见到,就好像整个王宫已经空了,没有一个人。就连夜狂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寝殿内,白玉床清冷,被褥没有动过,便说明昨晚夜狂根本没有就寝。那么他人去了哪里?千面的身体又放在何处?
魂鸢心中百转千回,终是提步,去了御书房,尔后在御书房寻到了千面的身体。
书房里屋的角落里,置了一口白玉棺材。魂鸢步过去,轻轻推开了棺材盖,便看见了那熟悉的容颜。只是,千面的面庞惨白,唇瓣也毫无血色,当真就是一具尸体,好在没有一丝异味。
敛起一腔狐疑,魂鸢从袖中取出了那个盒子,轻轻打开。金色的光芒射出,将整个书房照得通明。玉指执起那颗玉髓,缓缓俯身,另一手小心搬开了千面的嘴,将玉髓放进他嘴中。光芒逐渐消失,而那男子的面色在逐渐恢复。魂鸢便趴在白玉棺边缘,细细的打量着他。她的千面,马上就能活过来了。可是她却不知夜狂去了何处。
风拂过女子的衣袂,那玉髓还在千面口中慢慢消融,魂鸢抬手,抚上那男子的眉梢,目光柔和的道:“千面,他们去了何处?你知道吗?”她的声音略轻,却是传到了千面的耳里。
眼睫微颤,他的唇上恢复了血色,而那玉髓也化尽。
如春回大地一般,那人的眼睫颤抖着,缓缓启开了眼帘。
入目的,是魂鸢惊世的容颜。细长的柳眉微蹙,殷红的薄唇轻抿,似是有万千愁绪,藏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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