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守?”锦蕊见火不再逼近又镇定下来,妖异一笑,“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能留他?正巧我多日未曾进食,倒是给我获了些精力与道长一斗,哈哈哈。”
锦蕊狂笑之中,火中窜出无数风镖袭向张清松,张清松艰难地念着咒经将其挡开。锦蕊趁隙冲开火帘一跃而出,不料一落地顿时周围立即燃起新一圈火焰。其不甘心,一试再试,可不论其停于何处必有火焰燃起困住她。最终她已是没了气力再挣扎。
原来张清松在院中行走之时在其中设下伏阵,只要其进入阵内便无法出去,且在阵内任何地方其都必被业火围困。鼠类本为地上之物,若无千而八百年修行,最多仅善跃而不能翔,阵有天封,其不能跳出必落回阵中。待其无力,便可开始收妖。
张清松捡起拂尘后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拂尘一斗,火圈向内包去、急速缩小,锦蕊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开始逐渐显现出原型。
事将毕,忽有一支利剑‘嗖’的一声急速射向张清松,张清松躲闪不及、箭穿右腕,功亏一篑,火圈应时退开消失殆尽。
“姑娘!!你没事吧?!”守门大汉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能没事吗?!”锦蕊趴在地上不能行动,气得几近疯狂,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杀了这个臭道士!我要连他的骨头一起吃下去!!”
张清强道法而弱武功,而道法只对妖鬼有效,对人确是没有半点作用的,所幸大汉尚远。张清松不再恋战,转身一边避闪着利箭往外墙狂奔而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终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托风将自己抛出了外墙。
张清松也顾不得落地摔得生疼,挣扎着站起来,摸到怀中银钱尚在,仿佛从中获得了些许力气。天已有微光,张清松捏紧拂尘、背着这宅子拼了命撒腿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跑过了多少街道,跑了多长时间,张清松只觉得身体飘飘然、四肢百骸都没了知觉。恍惚间张清松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天还未大亮、此时行人也甚少,却是仿佛先前追着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中焦急,却是再也动不了半分。
张清松开始有些绝望了,师傅从前教授他的卜算天命他练习了许多年还是不能运用自如,十卦仅有一卦算准,许是那日的结果又算错了吧。
卜算其实是张清松最不擅长的,可寻常日子并非时常有收妖驱鬼的差事,所以大多时候他还是摆着摊子有一着没一着地给人算,只为多存些钱财。卜算之人最不可之事便是卜算自己命数之事,算出那卦之时,空中掠过惊雷,由此张清松始觉自己得了真。
张清松倒下的时候是面朝下的,正好那一百两的银锭顶在胸口,铬得他有些疼。他思量着这一百两足够师弟和玄清观再过上三年五载,加上自己敛到的那些,应是足够些年月了罢……
张清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师弟清念了。清念不喜与人相熟也不善与人打交道,没有人让他做事,他就闭门不出,那一本书应是看了千儿八百遍了吧,也不知师傅到底是要其从中看出什么?
而广寂虽资质极佳,却年岁尚幼,想是难以继承观内行事。
待自己亡去,没有了维生的银钱可如何是好。所以张清松带着广寂,迫着清念又是开垦种地、又是疯狂地敛财和节省度日。人皆言其将不能得道了,不能便不能罢……
这时候脚步声的主人已经来到了张清松跟前抬脚踢了踢张清松的腿,张清松几乎是连睁开眼看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死在了这里,这一百两带不回去不说,连原先攒下的怕是清念他们也找不到。张清松心中悲戚、默念咒经,憋着气地挣扎起来。可终是越过了极限,只睁开眼往前爬了一步就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脚步声的主人诧异地看他昏了过去,蹲下身子,将张清松翻了过来,粗鲁地拍了拍他的脸,却不见其有反应,便起身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一旁拖去。
☆、第8章 清幽道观爱财人〔五〕
日西斜,昏睡了大半天的张清松忽然惊醒,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起身细看,似是一间寻常客房。
屋内陈设多为竹制,颇有清幽之意,若非屋外常有人过,张清松一瞬间几乎要以为是回到了玄清观内自己的卧房。
张清松越过围墙后落地时曾划破脚踝,当时顾不得其他只顾急奔而逃。如今除去左手的伤处,脚上也已被医治。但即便如此,此地却仍让张清松心中惶惶,究竟是什么人救了他?这又是什么地方?
张清松不敢惊动外面的人,他轻轻起身,颤巍地下了床走到桌边。见桌上的茶壶和杯子,忽觉口干舌燥,想来已是许久不曾喝过水的缘故。但对于吃食饮用等各种,正所谓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加之那诡异的妖气,张清松虽渴尤不敢动。
这妖气诡异,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掩盖,屋外暗暗藏着些许不净的妖气,幸此并非那鼠妖所有。然此妖气甚乱不可分,尤似许多不同妖气混杂而成,却又难以明分。
而最令张清松不解的是,浊气之中悠然独存一清灵之气,出淤泥而不染,甚至几近掩住了其他,若非修行甚高之人不可有。然其混于妖恶之中却不收之,是又为何?
恰当张清松觉得奇怪之时,一个身着鹅黄布衣的女子端着汤药推门进来,见张清松已醒,颔首浅笑招呼他:“道长可算醒了,正巧汤药也好了。”
张清松乍一看本以为是一寻常女子,刚要微以礼,却忽觉自她进屋先才那些妖气顿然全消,竟是丝毫不余,始知那清灵之气必是由其所出。
张清松忙合手深深拜下,“多谢姑娘相救。”
“非我之劳,乃店内张大壮见你倒在路边,便带了回来。”女子将木盘放到桌上,把汤药移到张清松面前,“道长昏迷不醒,我便擅自唤了医士来,幸而医士说道长只是受了些外伤,喝了药休息些时日便可痊愈。”
“贫道多谢姑娘。”张清松知己所伤非皮肉之伤最重,但是体内污浊需些日子才可解,他又是一拜,“还请问姑娘此乃何处?”
“是我疏忽了,未先告知。”女子微拜,“此乃城外歇脚茶肆阅茗居,我是此处东家,唤我汐娘便可。”
“阅茗居?!”张清松惊道,竟是师弟叮嘱之地,不觉忆起先才混乱妖气,再见眼前清灵之人,莫不是仙姑下凡,居于此收妖除魔?
汐娘不知张清松为何大惊失色,她知道士、和尚大多守旧念德尤甚,因其为女子曾有当门骂者,心中略微不快,便道:“品茗阅茶乃吾之所好,阅茗居承自先父,吾爱之而行。”
张清松忽觉昨夜隔墙所听二女所言,汐娘其声甚似其一,另一乃瑞兽青耕,且有六百年道行,若非仙何能使之?张清松几乎确定自己的猜测,忙大拜而下,伏地不起,边恭敬道:“小道拜见仙姑,求仙姑除去京内齐通议家中鼠妖,使得一方百姓得安!”
“道长快请起!”汐娘大惊,忙虚扶张清松一把,“我乃平凡女子,非道长所言仙姑,受不得如此大礼。”
张清松站起,仍毕恭毕敬道:“姑娘清气所绕、灵气外显,请姑娘勿要推脱,此妖为恶甚厉,已吞食数百人,若不治其法力愈增而难啊。”
“道长,不是我推脱。你所言灵气怕是因翠儿之故。”汐娘道,“翠儿乃堇理山瑞兽青耕所幻化,为报恩而伴我左右,此灵气便是因她而沾,非吾之所能。”
张清松仍不死心,“请问翠儿姑娘现在何处?”
“不巧今晨替我去江南收茶去了。”汐娘沉色,“但我听其说过这鼠妖,其父通议大人原是边疆守将,其母为妖但不曾伤人性命,随其父自边塞而来,其母诞下她后身子不好,前些年故去了。谁知其女为图道行竟食人肉,其父怕事情传出,便远行求僧道来治。”
张清松怒而刚想言语,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急行而至,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匆匆跑进了房里,顾不得张清松也在,她焦急地对汐娘道:“姑娘,不好了!外面有官兵来捉拿这道士了!说这道士于府中装神弄鬼,还打伤了通议之女劫了银两之后就逃走了。”
女子说着厌恶地看了张清松一眼。
“银两乃通议所予酬劳,那通议之女乃鼠妖附身!通议府上各人也受妖所控制,不然我何得如此狼狈!”张清松又怒又气,“姑娘不必惊慌,我随他们去便是,贫道绝不能连累了你们。”
“甚好!”新来女子立刻答道。
“紫儿!”汐娘喝止,道:“道长乃我座上客,怎能莫名其妙被人抓走?”
“哼,这些臭道士都是骗钱胡说的,别人信,姑娘你还要信吗?”紫儿更气,当年姑娘被从家里赶出来,就是因为大伯带来个道士诬陷姑娘说她挡了家里福运,将来还要带来灾祸!
“紫儿,”汐娘沉了脸色,“去告诉刘掌柜,让他不要和他们硬来,一间间慢慢检查便可,别坏了咱们东西,至此间我自有办法,不要长留便可。”
“姑娘!”紫儿不依。
“去吧。”汐娘挥手下了定论。
紫儿没了法子,狠狠瞪了张清松一眼,不清不愿地往外走去,嘴里仍不住嘀咕:“还说人家闺女是鼠妖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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