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愈发疑惑了。
芬丹拧眉瞠目,狠狠瞪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将自己的眼神指向右手食指的移动方向。
我的视线茫然地随着他的食指,在他半掩半露的结实胸膛上滑行,脑子里简直是一团浆糊,懵懵懂懂。
芬丹的手臂结实而有力,上臂绘着绿色图案,但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或凌乱,反而给他的气质里增添了某种神秘的色彩。他的绿色无袖马甲上没有扣子,只在胸口的位置以两道细绳串起两边的前襟,略带古铜色的胸膛在马甲的遮掩之下半隐半现出胸肌的线条。他的右手食指就在那隐隐约约的线条之上慢慢滑动,划出令人眼花缭乱脸红心跳的轨迹。
忽然,我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闪电劈过,我似有所悟。
我突然想起了他那个同样很面瘫兼死板的花花刺青男心腹,加兰。
此刻芬丹在自己胸口上划着的轨迹,细细看来,可不就是刺青的图案么!
我大喜过望,真像是黑夜里突然见着了光亮一般,如获至宝地直跳起来,大吼道:“在他们的纹身上!”
我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又是一个极为沉重的麻袋从天而降,啪的一下掉在我脚边。我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去看个清楚,一块很大的布就飘下来,盖了我满头满身。
我猝不及防,被那块大布压倒在地,自个儿在那块大布里喘息、挣扎、抽筋,好不容易挣了出来,颠过来倒过去地举着翻了好几个个儿,总算看出,那实际上是一件外面缀着密密层层的凤凰羽毛,下摆还缀着三根华丽丽的尾羽的高级宝物——凤羽披风!
我欣喜若狂,立刻将那件凤羽披风穿在身上,威风凛凛地睨视芬丹那件绿色树叶大披风。
哼,如今我也得了一件比你那装备更拉风的华丽丽披风啦。我得意洋洋地想。
唔,斯芬克司真慷慨。为什么会有人畏惧它哩?我掂了掂那个掉在我脚旁的沉重麻袋,那重量跟芬丹先前答对谜题之后获得的那个钱袋差不多了,约摸里面也有个两万金币吧。这一下子我们就白白得了艾罗兰全境所有城镇的N天收入啊。
我喜滋滋向那尊狮身人面像道谢。“谢谢啊,谢谢啊。您真是太慷慨了,我们十分感激您的赐予……”
不过斯芬克司却酷得可以,一点都不给我面子。那个沉闷空洞的声音死板板地再度响起,语气里毫无起伏,措辞简短。
“斯芬克司正在考虑重大问题,没有兴趣和你玩谜题游戏。”
我被它噎了一记,讪讪地摸摸鼻子,扛起装满金币的麻袋,一只绑在芬丹马上,一只绑在鼻涕泡儿背上。压得鼻涕泡儿颠踬了几步。
我骑在马上,暗自回想起方才的一番惊险,悄悄冒了一身冷汗。
可是这样又怎么能够怪我呢。精灵游侠里就有很多人没有浑身刺得花花绿绿的么。比如芬丹本人,还有温婉的独角兽少女于尔辛,还有我——或者说,黛蕾尔。
我望着自己那双光洁而没有一丝刺青的白皙手臂,心惊肉跳地想着:如果没有芬丹的暗示,我此刻八成是会被斯芬克司立劈于面前,而不是如此光鲜亮丽地身着华丽丽的凤羽披风,马背上驮着沉甸甸的四万金币,风光无限地凯旋归来吧?
原地驻守的大军眼见我们满载而归,都很诧异。好在斯芬克司很痛快地撤除了它设在大路上的魔障,我们就唯恐它会临时改变主意一般,卯足了劲儿急行军,匆匆一阵风似的从大路上刮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11月27日更新:
汗……芬丹有限的牺牲一点色相啊……估计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吧……^^;
另外,预告一下,明天那个帅哥情敌又会登场了。
咔咔,他现在可是顶着一个新头衔了。:)
☆、78
穿过那道通往地下世界的双向传送门,芬丹又派出几个探子四处去探路,我则带了一彪人马,周围跑着看了一圈。
这地带虽然是无主的荒地,却也不怎么荒凉。传送门西边就有一片地面崎岖尚未平整过的岩地,上面七零八落建着一些互不相干的建筑。譬如,招募僵尸的地穴,英雄可以在其中练习自己的攻击或防御技能的竞技场,可以廉价购买急救帐篷、弩车和投石车的战争机械工厂,以及……一个掩藏在层层叠叠的钟乳石柱之后的,小酒馆。
此地还有如此娱乐场所?我一时好奇,就带着我那些杂兵过去了。
那个小酒馆座落在一片高高耸立的钟乳石柱之间的狭窄空地上,我很奇怪这么狭小的地方,竟然还有足够的空地来建起一个简陋的酒馆,以及酒馆前崎岖的小径。
我在小酒馆前下了马,鼻涕泡儿对酒馆大门外的一片奇怪的巨大蘑菇产生了奇怪的兴趣,于是我嘱咐它不可擅自乱啃,谨防食物中毒之后,就走进了酒馆大门。
看来游戏里的酒馆都是一样的木结构,一楼的外面还支着几根木柱,这样二楼就延展出来一截,面积反而要大过一楼。白色的外墙上,深色细长的木条镶嵌出类似米字和栏杆的装饰图案。一楼门外的地面上铺着白色地砖,房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的白色烟雾。酒馆房檐上垂挂着一个装饰用的木质轮子,楼上挑起小小的酒旗。
倒是好一派悠闲平静。
我推门进去,可能因为这里毕竟是地下世界,不如地面上那么繁华热闹,酒馆里人并不算多,只有六七个侍卫骑士模样的人坐在楼下,喝酒的方式也很文雅,看上去场面有点冷清。酒保也并不如何热情,见我进来只是招呼了一声,就又有点发呆。
我颇感无聊地环视了室内一周,正要出门,就听见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语调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女士,干吗这么急着走呢。”
我大骇,猛然回头,赫然发现拉特格就站在那里!他懒洋洋地半倚在楼梯上,脸上带着有点轻佻的笑意,眼神炯炯地注视着我。
我惊异万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拉特格依然神态轻松地倚靠在楼梯上,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头微微往身后一偏,说道:“难得在如此的乱世里再次相逢,看来我们很有缘啊,女士。何不随我上楼去雅座里坐一坐,喝上一杯,庆祝一下这命中注定的相逢?”
我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头痛地谢绝他的好意:“只是我尚有任务在身,恐怕不能……”
拉特格微微一顿,随即慢慢地拾级而下,直接走到我的面前,眼中微带笑意。“哦,好巧。要叫您失望了——我来此也不是为了与您巧遇,实在十分遗憾。而是,为了与贵国的芬丹大人会面——”
我一怔,“你也要与他会面?莫非你就是……”于尔辛派来的人说的那个狮鹫帝国秘密反抗军的首领?
我反应过来,反而坦然,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啊,自从上次一别之后,您竟然飞快地集结起了一支实力令人瞩目的军队哩。如此说来,正要郑重恭喜您了。”
拉特格似乎对我突然周到起来的礼仪不甚满意。他咂咂嘴,突然单手一揽我的腰,十分绅士地对我感叹:“女士,您冷淡而高贵的礼节,却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他怡然对我微笑,手扶在我腰间,似是要对我邀舞的样子,却含着那样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略略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美丽的小姐,反正既然等一下也是要会面的,何不此刻就与我一道移步楼上雅座,一起静候芬丹大人的到来呢?”
我愣了一下,暗忖他作如此神秘状,不晓得有什么要事与我们商谈,我在芬丹得信赶来之前为他打个前站,倒也没什么。于是我回头命一名剑舞者速速去给芬丹报信,然后姿势有点艰涩地一闪腰,躲开了他扶在我腰后的那只魔爪的控制,手向前方的楼梯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此也好,就劳驾您前面为我带路了。”
拉特格微微一挑眉,纵声大笑,果然很干脆地大步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到了楼上。
他率先进入一个小小的房间,我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暗想这游戏里的酒馆居然还有包间么。如果我进去了,万一这包间里还附带那种强行中奖式的三陪啥的,然后我再被芬丹抓个正着,我就不用在艾罗兰混了……
但不知为何,我还是毅然踏入那间屋子。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拉特格其实不会害我;也许是因为上次救他的经历,令我在他面前总有着隐隐的一丝优越感,觉得他纵然再英雄一世,沦落的时候还不是要靠我这个小女子?
房门在我身后吱吱呀呀地关闭,我及时伸出一只脚,隔在房门与门框之间,阻止了房门完全关上。
拉特格一怔,随即拊掌大笑。“美丽的小姐,多时不见,你对我还是这么有警觉心啊。即使我已经是狮鹫帝国反抗军的首领,也不行么?”
我一挑眉,做了个手势,招来一个蜂窝,卡在房门与门框之间,才施施然步向桌旁,安然落座。
“拉特格队长,这无关警觉心,只是一些必要的谨慎。”我微笑,看着经过门外的酒馆伙计被门口卡着的那个大蜂窝吓得托盘几乎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