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呆愣着低下头,看着胸前还未消散的噬骨咒咒印,惨惨一笑,“天师小妹妹的玩笑也是如此特别。”
050.以狐为饵替己行道(2)
“既然你说是个玩笑,那你就受着吧,一月一次也只一夜。什么时候受不住了,让殊绝来换,至于怎么换,你懂的。”
“殊绝殿下怎会为我这等无名小卒妥协?不如……”清殇脸上顿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天师小妹妹缺不缺妖使?降妖除魔,捉鬼搬尸,外带洗衣做饭,铺床叠被,且还杂食很好养活。”
千叶的眉角一抽,“你最好赶紧消失,否则,你的尾巴恐怕保不住了。”
“唉,罢了罢了,天要亡我。”清殇用袖子抚着额头哀叹一声,施施然转身,“才知道天师小妹妹有收集尾巴的癖好?那不妨……”
说着,抬脚便走,只见淡青色的衣袍背后,陡然现出六条流银闪烁的尾巴,曼妙舞动,似是招摇,更像引诱。
妖风一闪,人影已经不见了。
千叶重重舒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好在清殇没有恼羞成怒,好在噬骨咒非下咒之人不能解。
否则,一旦打起来,真可谓是两败俱伤,而无昼,百分百会成为炮灰。
扶着无昼重新坐下,总觉得,她们应该再好好谈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谈起,最终是问了句,“你说……这招儿会有效么?”
“不知道。”无昼垂下眼眸,似是疲惫,又像是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与殊绝怎么也算认识吧?他虽为敌,我怎么听着那些话字里行间那么诡异呢?不,好像是暧昧更贴切些。若说是有仇,又不像深仇大恨,莫不是……”千叶嘀咕着,突然浑身一凛,低头看着无昼,“前些日子听说魔王殊绝跑了准新娘,既然不是你抢的,但你也美得挺惨绝人寰的,莫不是……”
几步转到无昼面前,“莫不是你男扮女装,骗得魔王殊绝失心又失身,而后败露了拍拍屁股就走。这才惹得他对你恨之入骨,却难斩情根,恼羞成怒却只施凌虐。他只是想逼你回去,哪怕你身为男子,他也虚宫以待啊,是吧是吧是吧?”
无昼的眼眸陡然睁大,如要吃人般狰狞浮上一抹血红,喉咙猛地滚动,咽下一口血。
却慢慢又闭上眼睛,天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将眼前的女子拍得粉碎,与她同归于尽。
千叶讨了个没趣,反正衣服已经脏了,索性盘腿坐在地上。
好无聊啊,无昼不是哑巴却胜似哑巴,还不如银狐清殇有趣。
或许她真的可以考虑收清殇为妖使?六条尾巴的银狐,而且是健健康康的,攻击力想必也可圈可点。
最重要的是,同是狐妖,清殇显然比无昼爱说话。
千叶想着,突然又想起,清殇不是无主的狐妖,她如果真想从魔王殊绝那里挖角,还不如找根绳子直接吊死得了。
叹了口气,晃晃衣袖,“殒啊,我好无聊啊。”
“大人啊,我好困啊。”殒在阔袖中嘟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沉睡。
千叶也不敢真的打扰他休息,如果不是清殇到来激起他的警惕,他这个时候绝不会醒的。
又看向无昼,怎么也想找点儿话说,突然问道:“那个清殇都有六条尾巴,那你到底有几条?”
等了半晌,无昼才慢慢睁开眼,高挑的眉眼晦暗不明瞥着她,“你真想知道?”
“不想了。”
…………
051.以狐为饵替己行道(3)
城中局势远比清殇所描述的更要紧张几分,纵然行商集|会就在这几日,假府尹丝毫不顾及所谓政绩,大张旗鼓搜捕人犯。
扰得各路商贾怨声载道,齐齐上禀请求待行商集|会之后再抓捕逃犯。
然,假府尹面色阴沉,府衙上下挂满了白布白灯笼,据说那十恶不赦的歹人,竟然在一夜之间杀了府尹妻妾共三十一口。
一具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在大堂前排成两列,触目惊心惨绝人寰,顿时让前来上禀的人全部收了声。
继而心怀谅解,义愤填膺,纷纷表示必全力以赴,不惜代价也要帮府尹将凶手捉拿正法。
一个又一个天师被捉拿下狱,侥幸逃离宁安府的天师被一路追杀犹如丧家犬,三宗六派本就同气连枝,而骤然遭此劫难,矛头自然是全部指向千叶。
千叶极其小心在外转了一圈回来,面色阴沉如覆冰霜,身上久不曾显露的杀气浓烈得如山雨欲来。
看向无昼,面色却缓和了些,仿佛惹她生气并不是无昼,被连累到这个地步,竟然也没有迁怒于他。
“这里不能呆了,清殇没有泄露你的消息,但是官兵随时会搜到这里。”
“去哪?”无昼淡淡问道。
千叶泄了口气,“背水一战,就算是没希望也要试一试,总比呆在这被人围剿的好。”
无昼轻轻摇了摇头,“背水一战无非是自投罗网,你有法力,却抵不过那么多真刀真枪的官兵。”
“说的没错。”千叶靠在木屋墙壁上,随手抽出几张黄符纸,用朱砂笔在上面迅速画着符,“可府衙上下死了三十一口,且那些人魂魄都不见了,没有办法以证清白,我就得背着黑锅。国法面前,我也只不过是个区区草民,负罪潜逃就永远见不得光,更何况,连累了天师一脉,总有一天会被清理门户。”
无昼点了点头,倒是没讥讽她没用,问道:“你想怎么做?”
千叶想了想,一张又一张画着符作为储备,“其实……我还没有好办法。”
无昼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府尹为官,打著名正言顺的旗号,谁也不会质疑他捉拿凶犯。几百官兵自然要听他调令,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府尹。”
千叶点点头,好像无昼已经有了办法,静静听下去。
“他以国法压制你,堂而皇之就能逼得你走投无路。但是,国法向来不是为护妖所立。”
眼见着事态一层层剥开,千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画符的朱砂笔也挥舞了起来,“然后呢?”
“如此一来,你只需要引妖入瓮,然后再瓮中捉鳖。众目睽睽之下,让府尹现出原形,天师的冤狱被洗清,你说不定还能扬名立万,一举两得。”
“瓮中捉鳖必诱饵。”千叶提醒道。
无昼慢条斯理换了个姿势,“他一击必杀的目标是你,但对我,却未必想一招置于死地。那样太便宜我了,所以,你有时间办事。”
千叶将画好的几张符收进袖子中,突然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高的智商?”
052.以狐为饵替己行道(4)
“自然比你强些。”无昼说完,似是有些累了,靠在藤椅椅背上,整整一天一夜,他连能躺下的地方都没有。
千叶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瓷瓶子,想了想还是伸手递向他,“你渴么?普通的山泉水,好歹也能润润喉咙。”
无昼并没接下,而是仰头看着她,沉了半晌,静静道:“其实你若是就此离去,兴许不会落得以命一搏。”
“我没那么怂。”千叶横了他一眼,清点着阔袖中的东西,转过头去不愿面对无昼,“我说过的,受人所托……”
“你并非忠义之人,又洞悉轮回之道,必明白,应下死人的话,其实不必当真。”
千叶咧嘴一笑,“你好像很了解我,没好处的事我不干,至于筹码是什么,我想你没兴趣知道。”
显然,有些话千叶并不想说,无昼也不想苦苦追问,“把你的头发给我一缕。”
“做什么用?”
“你若是出去险遭不测,我也好早作准备。”
千叶一撇嘴,“你还真是晦气的可以,我出去为你拚命,你怎么也该包个大红包给我讨个吉利才对吧?”
无昼看着她,灰色的眼眸中又一次出现那种晦暗不明的神色,突然幽幽问道:“你真想要?”
“不想了。”千叶果断否定,总觉得无昼那么问起话来,深意一定不很简单。
将束发甩到身前,用匕首削下一缕递给无昼,又打量着他一头如瀑披散的黑发,一伸手,“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缕?万一你的自知之明有误,那黄鼠狼一把就将你捏死了,我也好趁早跑路。”
“不必了,给我陪葬,也算你的荣幸。”
“陪葬的殊荣我就不享受了,待你化了原形,把你做成围领,一定能暖和一辈子。”
…………
假府尹坐定堂前,眼见太阳西斜,仍旧未等到有消息传来,脸色越加阴沉得如乌云压顶。
恨只恨那些肉体凡胎的衙役太没用,初时贪财误了他的事,后又一整天也没找到人。若不是他大白天里不能施展妖术,何必要用那些无能的东西?
师爷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心里却越来越觉得古怪。
按理说,府尹一夜之间妻妾都被歹人杀死,怎么暴怒愤恨都不算过分。可据他所了解,府尹与那些妻妾着实谈不上情深意切,且事发之后,府尹面上未露半分哀痛之色,反倒对抓捕凶手之事全当了重中之重。
仿佛,抓到歹人才是他一心所愿,至于是不是杀了他一家妻妾,并不重要。
而此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更有一事也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府尹家中遭劫难,各处官员纷纷派人劝哀,送上财物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一向爱财如命的府尹,却一个客人也不见,甚至草草一挥手就吩咐全打发走了,仿佛除了要捉拿歹人,他什么都不稀罕。
堂外府衙大门口的鼓被咚咚敲响,师爷叹息一声走向门外,心里念叨着,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刁民,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击鼓要鸣冤,那无端讨一顿打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