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本心，是如何？”
“自我们一起练剑时，我便说过，九天十地，碧落黄泉，只要有你在，对我都是一样。这番界地也好，得道成仙也罢，我只想与你一直在一起。”
师兄牵起她的手，“随我来。”
岚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微微一愣。师兄带她入到桃林深处，雨星灿灿，落花如雪，竟还有了一楹整洁雅致的竹屋掩映在繁密的花枝之间，万千桃色点缀，檐下轻红浅碧，美得不似人间。
岚晴怔怔站在门前，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景色。
“我不打算回去了，归隐于此，好似谪仙。”
“师兄，你当真要放弃我吗？”
“你本是自由身，曾经是，现在亦然。何谈拥有？何谈放弃？”师兄柔声道：“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答案。”
岚晴星眸柔亮如梦，轻轻道：“师兄，其实你欠我的不是什么答案，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洞房花烛夜。”
“师妹……”他松开她的手，深深地望着她的脸，“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但这与我，从今往后已无半点纷扰。”
“师兄，你成仙就只为这？身处此处，谪仙余年？”
“身于何处，重要吗？”
“不重要吗？”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知于你，但我怕会动摇你的心。”
“我只愿与你一起。这便是我的心。”
“就是因此，所以我才犹豫。”
“圣君已经来了，想必你自是知道，如今就算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也难阻他。只是我心寒在你竟然真的要放弃我，独自一人归隐桃林。”
“你和圣君乃轮回之合，早已有上天注定。”
岚晴苦笑：“所以你不争？”她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你不爱我？”
“爱与不爱，又有何？争与不争，又如何？”
“师兄，这就是你如今的道吗？那好，你告诉我，你本心所想，给我答案，我便随圣君而归，从此再不相见。”
“本心吗？果然啊……答案是……答案是……答案……”
“你不敢告诉我答案对吗？你爱我，对不对？”
“天岚晴，你以为我进鬼彧河是为何？你以为那能把你带来这里的漩涡又是何？”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一次唤她的名字，“一切，我已尽力做到最好。”
岚晴闻言重重一怔，突然间又想到之前圣皇帝君所说的话，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两行热泪猛然滚落，“师兄……师兄……”
“我们……本就是错误的……但我的下一世……已经替我原了足够多的妄/想……你我，都应该知足……”
☆、第 92 章
92. 92.别了，21世纪（1）
给岚晴的最后一天时间里，圣皇帝君与三位行者已经找到少年，并且给他服下那颗丹药，让他想起前世记忆。
原来这种种因由，轮回里早已注定。所有人的出现，相遇，似乎都在冥冥中自有天意。师兄最先的入鬼彧河，岚晴随后的穿越，与檀霄相遇，对玖零产生莫名的情感，和夜如风之间的友谊和羁绊。还有那少年的出现，所有所有，早已注定了吧……
如今，一切都要迎来最后的答案。
“我们在此等晴儿来，十个时辰罢了，很快的，当真很快的。”圣君合眼落座，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少年自顾地打开了能通往那边世界的时光穿梭机，而后毕恭毕敬地对圣皇帝君说道：“总之一切听从圣君旨意。”
其他三位站在一旁的五行护法之三，当然也是同样听从圣皇帝君的意思了。
圣皇帝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只是一下，只有就再没有了。他知道，岚晴会自己来的。因为，她真的别无选择。
他知道。他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她来的只会是人，而没有带着她的那颗炙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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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月色清明。
岚晴，玖零，檀霄三人，坐在玖零的那家魔幻餐厅里面。想来，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做过生意了吧。以后呢？估计更不会了吧。
桌上的美食琳琅满布，却没人动一下筷子。
“我想和岚晴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大魔术师？”是檀霄的声音。
玖零望向岚晴，见她没有说话，便点点头，退出门去。
“我妹妹想当面向你道声谢。”他突然这样来了一句。
她不回话，目光很浅很浅，不知落在何处。
于是，他继续说：“我爱你，岚晴，我真的爱你。从那天你出现在我床/上/时，就给了我那种别人根本无法给我的感觉。我知道你也许不会信，但这是真的，我不骗你。
“我不求你也爱我，因为我能明白，你是不可能爱上我的。不讨厌我，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爱意，你和别人不一样，任何人都不一样，我看到你就生出一种不和你一起就会生不如死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可我知道，无论我对你的爱有多强烈，我们终究不会是一路人，能成为朋友，已经是很好了。
“那，”檀霄倒一杯酒，“与我再喝一杯酒，好吗？”
岚晴依旧没有做声，只是淡淡地看了檀霄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
她的笑意像脆弱的波纹，被双眼小心翼翼地盛着，目光犹豫地移动着，像是怕把它们弄碎了。她终于望住檀霄的眼睛，停顿了，那笑容算是巍巍可及地存有到了此刻。
他听到她说：“就不必让你妹妹当面向我道谢了，我明日就要走了。”
“明日？终是要回去了吗？”檀霄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是啊，该回去了。”她收了笑容，倒一杯酒，端起来敬他，“虽然我还是有些讨厌你，但讨厌，总比忘了你这个人强，你说呢？”
檀霄也举起酒杯，笑意真诚，“一切珍重，岚。”
“后会有期。”她和他轻轻地碰了下杯。
还好，真真还好，她说的是“后会有期”，而不是，“后会无期”。
这样，就足够了。
檀霄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 93 章
93. 93.别了，21世纪（2）
檀霄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这最后的时间，一定是要留给岚晴和玖零两人的。于是，他很知趣地开车把岚晴和玖零两人送到上古神镜里显示出的地点。之后他等两人前后下车，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在这段感情里面，这个曾经的花/心/大/少，应该是最可怜的吧。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楚，感情这种事，利剑出鞘，见血封喉。一切，覆水难收。
“那便是圣皇帝君吗？”玖零之前一直被火者给封印起来，这时身体其实还不大舒服，总会觉得使不上什么力气。
时光穿梭机前，赫然站立的是圣皇帝君和三位行者，少年也在，他已经知晓了前世的所有记忆。此时，是属于站在圣皇帝君那边的人。
岚晴一声微不可闻地苦笑，而后说道：“嗯，天宫之主，三界圣尊。”
“你爱他吗？”玖零问。
“你觉得呢？”岚晴反问。
“不爱。”
“爱与不爱，都改变不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个……送个你。”岚晴把一把梳子放到玖零的掌心，“切记，就算做不到随身携带，也一定不要弄丢它。”
玖零接过梳子，重重点头，“好！”
只看这梳子色泽莹润，就知道肯定是被人经常抚/玩/摩/挲，而且光/滑/如/脂，温润如玉，色泽近似琥珀，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的古董。
“此梳名为忘笑梳，是竹制的。选取的是上古栽种几百年的阴山竹，留用竹子表面的一层青筠雕刻图案，便为忘笑竹刻。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是为何意，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离别之礼吗？让我忘掉你的欢声笑语？”玖零紧紧地把忘笑梳攥在手里，脸上已是一行热泪滚滚而下，“可你就不怕我睹物思人，一辈子也忘不掉你吗？”
岚晴笑了，伸手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水，“就算不睹物思人，你能够做到忘记我吗？你能码？”
“我……当然做不到……”
“那就是了。”岚晴最后拥抱了他，“一定要保管好。”
“好……”他紧紧地回抱住她。
圣皇帝君与三位行者与少年告别后，便前后踏进了时光穿梭机中。
岚晴自知到时候了，她再三犹豫，舍不得与玖零分别，这一刻，也还是来到了。
“去吧，别回头看我。千万，别回头看我！”玖零松开她的怀抱，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了下去，“我会想你一辈子的。”
走到时光穿梭机前只需要三十步，但这三十步岚晴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在她就要迈进里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
“何能报君意，几世修同人。”一滴血泪，措不及防地，从她眼角滚落而下。
这是她留在这个世纪的最后一句话。
PS：到此正文已经全部结束，感谢能坚持看到这里，一直以来对德叔都大力支持的读者朋友。真的谢谢你们，新书已发，让我们下本书里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