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只是呵呵一笑,没有答话。
又划了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朦胧的月色仿佛瞬间被寒云笼罩,到了河心之时,所凝聚的肃杀之气从四面八方卷至。周围的空气好像被忽然冰封,方圆丈许内顿时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洞,要吸尽所有真气与生命。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令人生出有生至死的无尽惧意,就连风吹水流都感觉不到丝毫。
“看来是要来了。”岚晴站起身道。
檀霄挑起眉毛,裹了裹风衣,问她:“什么要来了?”
岚晴没有答话,目光专注地落在河面之上。玖零也和檀霄有着同样的疑惑,刚要走过去看看她在看什么,突然!从岚晴面前的河水之下蹦出一条十几米长的怪兽,岚晴眼疾手快,掌风化为手刀,用力一挥,怪兽竟是瞬间被砍成两段,重新沉入河底。
檀霄和玖零皆是瞠目结舌,一时惊讶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可船家却依然怡然自得地把船划得很稳很稳,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点难度的还在后面。”
玖零回过神来,问她:“你的意思是,这只是小怪,这河底还有更厉害的怪兽没出来呢?”
岚晴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然后有些嘲讽地环视了他和檀霄两人一眼,“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檀霄说道:“这些日子见过的奇怪生物还算少吗?早就见怪不怪了。”
正说着,檀霄感觉自己的后背忽地泛起一阵寒意,他冷不丁地转过身,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水面下,一直跟在小船后面,隔着大概一米远的距离。
岚晴自然也是发现了,但她在等待它破水而出的那个时机。果然,就在船家即将把船划出河心地带时,水面的波纹越发震动,猛然间,好几只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的双头水兽鱼跃而起。它们都有着灯笼般大的红色眼珠,但只有一只眼睛,泛着仿佛从地狱引来的光亮。
其中一只水兽,准确地扑向了檀霄,岚晴没有预料会一下子蹦出这么多只,一时没办法顾得过来,她只好变换瞳色,准备把几只水兽一举拿下。
可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檀霄的风衣被水兽的巨齿给撕破,玖零有心无力地望了眼他,也只能自顾地慌乱逃窜。好在岚晴不算太慢,她双手合十,金光的眸子瞪得浑圆,只听她一声巨喝:“破!”几只水怪,在半空中应声纷纷爆裂开来,
她的那个“破”字,如同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众人的耳畔轰隆作响,她的眼神如闪电般可以将漆黑的夜空映成光明。
檀霄似乎是被水兽近距离的撕咬给吓得昏死过去,玖零也没有嘲笑他,毕竟他刚才也是被长相如此骇人,数量又不在少数的水兽吓破了胆。
过了一会儿,玖零愣怔的神色终于恢复过来,碧水冷月下,笑意渐渐盈满眼睫,他站在檀霄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地对岚晴说:“你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还真是让人难以估计。”
岚晴没有回话,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檀霄,拍开酒坛,开始对月饮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船家聚精会神地划船,玖零静静坐下来想事情,岚晴则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很快,第一坛酒就被喝了个精光。
不知又过了多久,檀霄觉得自己的梦被一只摇晃的船桨搅碎,镜花水月的幻影荡在烟波里。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那艘晃悠悠的木船上。
船蒿划破长年被水草浸湿后都暗沉起来的水面,船头有人哼唱着什么含糊不清的渔歌。
“檀老板可算是醒了,没尿床吧?”玖零人就坐在他旁边。
“我睡着了?”檀霄只觉得头还是特别的晕。
“你之前受到了惊吓,晕了过去,不过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檀霄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岚晴身上。她盘腿坐在船中的位置,面前是一张小方桌,桌上是一坛开了封口的陈年佳酿。酒香四溢,还真是颇有上面写着的——开坛千家醉,泛杯十里香的意思。
船夫划过曲折的水道,一路走的平稳,速度却是没有因为天黑下来的缘故而有丝毫减慢。
“前面就是了,不过……”船夫立了船桨断水,让船滑行,然后腾出一只手向着距离几百米处的一座被乌云笼罩的山峰指了指,“可听说这雾隐山上常年鬼混不断,而且奇珍异兽繁多,究竟有多危险,当真不言而喻。”
岚晴一只手将酒坛子举过头顶,痛饮掉剩下的半坛酒,“无妨,就不劳船家费心了。”语闭,酒坛子被她扔起足有三十余米,垂直降落的时候她眸光一闪,酒坛子竟然改了线路,又猛地加了速,笔直地向前方的山峰飞去。
“身居雾隐山脚下,还能动用真气,想来姑娘必定身怀仙法,老头子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船家微微颔首,不吝赞美之词。
“回程,还指望搭你的船。”岚晴负手一躬。
船家连忙点头,“若你们当真能采得那雾隐花,回程时姑娘你给个指信,我便来接三位。”
“好,麻烦船家左侧十丈处停船。”
“望三位一路顺利。”船家临别前很真诚地与之一一告别。
☆、第 42 章
42. 042.雾隐山之行(5)
“能把你腰间的酒给我喝一口吗,我感觉好冷。”刚刚没下船的时候,河面上的风早就把檀霄的骨头吹得发疼,现在站在山下,又被气味刺鼻的雾气所环绕,他身上只有破碎的衣物遮挡,这会儿自然已经快吃不消了。
“接着。”岚晴一扬手,别在她腰间的酒葫芦忽地向他飞去。檀宵伸手接住,却是被震得一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没站稳摔在地上。
“你用这么大的力气干嘛?!”他皱起了眉。
岚晴不以为意,一边试探着山下周围的雾气是否有毒,一边不慌不忙地说:“你自己实在太弱,我随手一扬罢了,根本没用半分力气。”她转过身,继续道:“不得不说,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像你们这帮人一样弱小的了。”
“你……”檀霄气得一只手握成拳头发出嘎吱的响声,却又无话可说。的确,和她相比,他们两个完全就是让对方一挥手就能抹杀的存在。
“放心吧檀老板,有我这般仙风道骨的男子在,各种妖魔鬼怪都是不敢在方圆十里之内游荡的。”
玖零的话刚说完,岚晴几乎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可能她是觉得他太白痴了吧。
“这毒烟虽然没什么太严重的毒性,不过我想对你们来说可能就不一定了,最好还是屏住呼吸前行为妙。”
屏住呼吸?这不是闹呢么!他们这种正常人类上哪儿学闭气功去。
“是吗?原来如……咳……咳咳咳咳……”可能是话说的太多,玖零不小心呛了几口毒气进去,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说你什么好。”岚晴飞身而至,而后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的行胸/口点了两下,“切记要万分小心。”
一旁的檀霄一改平日保准会对玖零幸灾乐祸的劲头,他可不想吸进去毒气。在岚晴的提醒以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仅存的一面风衣领子捂住嘴鼻,且小心翼翼。
月色之下,三人赶路的速度并不算慢,老天也不言辞,这会儿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艰难地拐过前方的险弯,山峦如巨兽横亘眼前,湿淋淋张开血盆大口,参天老树沉默的魅影,脚下的奇花异草被石子般的雨点打得零落不堪。狂风从耳畔吹过,撩得雨滴倾斜,砸在身上,一层层浸入肌里落进心底,冷如寒冬里的冰棱。
雨水更是越下越大,看这架势,好似会是一场永无止尽的雨。
山路湿滑,尽管有岚晴在前面带路,在此时显得笨手笨脚的玖零却时常会栽倒,并且顺带着檀霄一起,动不动就弄得满身泥泞。
檀霄因为破碎不堪的衣服难以遮体,冷雨和着泥浆严丝合缝地贴紧了身体的每一寸,冻得整个人只想缩成一团。雨过了就好了,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被她瞧不起。檀霄咬咬牙,默默地安慰和鼓励自己。
是呀,这一刻玖零的心里也在想,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一停呢。
不知走了多久,因为寒冷,玖零和檀霄二人也不觉得有困意,只是脚下早就磨起水泡,每一步都走得生疼。玖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还扬言要去行走江湖呢,这点苦都吃不了吗?一定要挺住!
玖零这时突然发现,他和檀霄两人浑身皆是泥巴,可岚晴脚上的那双踏上仙所变化而成的青花布鞋,竟是滴泥未粘。他感叹着,这东西果然是件宝贝,又用余光撇了撇檀霄,发现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认真,并且会时不时地也偷瞄一下自己,好像是在防止他在一次把他顺势带倒一样。
这时,突然有一只花豹立在众人十丈之外,体型尚未成年,莹绿的眼睛似两蓬森然鬼火,映着被冷雨浸透的毛皮,显出斑驳的花色。这只看似断奶不久的花豹谨慎地打量众人,估计在考量自己与他们如果一战,可否取胜。
对视许久,这只勇猛的花豹终于矫捷地扑过来,岚晴面露不屑地手刀一提,花豹的喉咙霎时血色喷薄而出,似一场红樱的怒雨,洒在她胸/口,一片刺目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