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的心头一跳,有一点预感渐渐的浮现出来,“你是说,维一?”
☆、No.216谋杀
蓝卿颜回到自己的卧房中时,步履已经是跌跌撞撞,他一把推开沉舟的搀扶,狠狠的将门关上,手掌撑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桌子上,身子却无力地跪伏在地上。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无法忍受,近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千万只蚂蚁仿佛在啃噬着他的身体,每一寸血肉的翻腾着叫嚣着,渴望着那种让他上瘾的血。
他的手艰难的摸上了桌子,却因为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打翻了无数的装饰瓶,碎裂一地,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时,却难免会让碎片扎进肌肤里,鲜血淋漓,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楚一般,大手依旧在桌面上胡乱的摸索着,直到撞到了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才猛然一顿。下一瞬已经一把抓过那个盒子,急急忙忙的打开,从其中掏出一管极细的装着深红色粘稠液体的玻璃瓶,然后将木头盒子毫不留情的丢到一边。
如今,他对于他血液的渴望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从前每三年发作一次,到每年祭祀时发作一次,在到如今,无法确定发作的时间,只能靠事先存留的血液来压抑着这份可怕,且日益增强的渴望。
他的双目通红,脸色却惨白到近乎透明,两种极致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将玻璃瓶的瓶塞拔下,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那液体带着无尽的苦味,还有无法抹去的腥气,却仍让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不放过任何一丝残留的血丝。蓝卿颜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身子瘫软在地面上,身体的痛在逐渐隐退下去,取而代之的一种源源不断上涌的力量感,带了一种舒适和畅快的体验,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取代的。
门外,沉舟久久的伫立,身影就仿佛是雕像一般。维一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摔东西的动静渐渐的小了。他垂下头,手上推着轮椅的轮子转动,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呼喊的声音,沉舟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推开了门,走近了屋子里。
虽然窗子开着,不断有清风吹了进来,扫荡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沉舟仍然敏感的察觉到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同之前他数次所遇到的场景相似。蓝卿颜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面上冷冷清清的,没有表情,靠在窗子边上的墙壁上,透出一分慵懒。甚至还有落寞。
“少主。”沉舟恭恭敬敬的垂首,静待着蓝卿颜的后话。他呆在他的身边太久了,甚至从他刚懂事,被封为下任家主继承人时,他就已经跟在蓝卿颜的身边了。那时他也还是一个孩子,却被灌输了绝对的思想——一切都要以家主的命令为准,是家主的双手,工具,为家主而生,为家主而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沉舟足够的了解蓝卿颜,他知道以往在蓝卿颜经历这种莫名的痛苦时,都不会让自己呆在他的近旁,而之后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主动唤他,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命令的准备。可是。今天蓝卿颜的状态又似乎不同于往日,虽然冰冷,却那样的孤寂,在阳光下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显得那样的单薄,甚至让人心疼。
“沉舟。我要你去帮我杀了那个红梓臣。”
没有缘由,只是单纯的发号施令,甚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蓝卿颜的目光落在窗子外远处的景色,今日秋分,树冠呈现出色彩斑斓的状态,格外的美丽,却依旧阻挡不了树叶纷飞而落,于树冠无情的离去,终究落叶归根,留下满地的凄凉。
冰冷的感觉让沉舟从头凉到了脚,让他的身子不禁颤了颤。他的黑眸幽深,上半身弯成九十度,久久的定格,却并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是,少主。”
“这件事情,要做的隐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而且事后要清理干净。”
“是。”沉舟言毕,弯着身子退出屋子。秋日里的空气干燥了许多,阳光照在身上,会有一种灼热感,但却依旧没有办法将他的内心捂暖。
沉舟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古朴的造型,隐隐反射着暗绿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瞳孔之中,宛若幽灵一般神秘。
……
红梓臣是在西西家用过晚餐后才回家的。不知道是因为药膏的奇特功效,还是因为上药的人还倾注了一点爱心,红梓臣觉得他背后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多,甚至有些动作都不会牵扯的太痛,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他的唇角比从前要柔和了很多,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到若有若无的漂亮弧度。
红艺馨和平日时一样爱嚷嚷个没完,见红梓臣回家就急切的抱住他的手臂,热切的眼神盯着他,“哥哥,你今天去西西姐家吃饭怎么不叫上我一个呀!我好久都没有看见哈哈了,很想他的!”
红梓臣低头看向红艺馨闪闪发亮的瞳眸,微弯一下嘴角,“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带着你。”
“那,哈哈有没有提到我呀!”
红梓臣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可是他有无法平静的对着自己的妹妹撒谎,所以他适时的别过头去,淡淡的应道:“嗯,他有提到过,还说很想你。”飞羽那个家伙,无论变化成什么样,都是老少通吃,将自己这个妹妹迷得团团转,甚至让西西也格外依赖……
想到这里,他收敛了唇畔的一点笑意,黑眸静静的望向虚空。在之后,他又被迫陪着红艺馨小同学温习今天学过的功课,直到她低着脑袋呵欠连连,他才将她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关上灯,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
这个家,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从最初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面对着红妈妈那一张慈祥的笑脸了,而那时,他甚至还有一个脾气不算太好的父亲。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感到快乐,虽然不算富裕,但终究也算是衣食无忧,至少他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庭。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那时他还会经常笑,虽然上扬的角度不大,却也极为完美。直到某一天晚上,他放学回家,却不小心撞到了在卧房之中吵架的父母。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严,他走到跟前,透过缝隙看向里面,正见父亲一巴掌将母亲狠狠的扇倒在了床上,他的手上用力,刚要推开门上前去阻止这一切,然而接下来冰冷的话语声,却将他接下来的动作生生的遏制住。
“瞧瞧你他娘的捡回来的野种!我警告你,如果明天不把他送走的话,老子就把他打残了出去要饭!”
捡回来的野种……
他纤瘦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直到眼眶有些发酸,隐隐有湿润的东西浸出。
母亲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床上连滚带爬的跌下来,死死地抱住他的腿,泪痕满面,刺痛了他的心脏,“梓臣他还小,我们不能这样对他,从把他带回家的那天,他就已经是我们的儿子了……没有关系,我出去找工作,我明天就出去工作!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他愤怒的将她甩到一边,“一个野种你还这么上心,还真他妈的好心!”说罢,就拉开房门,刚要出门,却撞到了迎面的红梓臣,他正处在失神的状态,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会突然出来,还没来得及躲开。他一巴掌扬过来,将他狠狠的扫向一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红梓臣随着力道撞到一边,头磕在了门口的尖锐凸起处,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顷刻间就鲜血淋漓。
红妈妈急忙扑了过去,心疼的注视着他额头上的那个伤口,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眼泪汹涌而出,竟然像是一个孩子。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手抹了一把流下来的血液,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他倾身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尽管他的肩膀还不够宽厚,但却拥有让人镇定下来的魔力。
“不哭,妈妈,我没事。”
那一天,他知道导致这场吵架的原因,是因为父亲遭遇裁员,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那日他又心情烦闷喝了酒。而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而是一个曾经没有人要的野种……
人真的可以在一夕之内长大。
从那一天之后,他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眼中都是有着一分让人看不懂的深沉,掩藏住自己心底的一切心绪。
几年后,他有了一个妹妹,也就是红艺馨,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的笑容灿烂,又很爱黏着他,他虽然不愿与人深入接触,但从前的一切目光都是追随着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将他当成亲哥哥一般存在的人。
后来,那个男人离开了,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却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妈妈依旧在外面辛苦打工赚钱,而他有时也会趁着业余时间去打工,生活虽然有些拮据,但是却平淡幸福,直到茹西西不经意的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No.217命定继承人
红梓臣仰倒在床上,目光不转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愈是紧盯着,越是感觉自己陷入到了一个巨大漩涡的视线错觉中,无力自拔。他闭上了眼睛,安静的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