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记 (树枝女士)

　　第四章 宝石

　　小含香接过银子，装成欢天喜地的样子，又说了许多好听话，逗得太太哈哈大笑。
　　太太哪里想到，这丫头看上的是她那满满一盒的宝贝。
　　两人说了会子话，小含香便退下了，出了房门，见有个丫头在屋外扫雪。小含香走过去道：“姐姐，屋外头冷的很，我来替你扫吧。”那丫头本就不乐意扫雪，见其他丫头婆子都躲在边厅烤火取暖，老大不高兴。听小含香这么说，心中一百万个愿意，可怕别人说她欺负新来的，颇有踌蹰。
　　小含香又劝了几句，那丫头才将扫把递给她，临了时道：“我便在边厅烤火，你要是冷了就来叫我。”说着便急不可待的向边厅去了。
　　小含香拿着扫把扫着雪，一双眼睛却盯着太太屋子的窗户，她边扫边向窗户靠近，那窗户开了条缝，小含香透过缝隙向屋内看去，手上使劲挥动扫把，弄出“沙沙“声响。
　　太太在床上坐了一会，始终放心不下那个木盒子。虽说适才进来的是个丫头，可万一看见了盒子里的东西，在老爷面前一说，自己这点身家如何能保得住。
　　不行，不能将盒子放在屋子里。
　　这么想着，便又打开箱子，将那木盒子从箱子中取了出来。她又从箱子里拿出条蓝布，将木盒子紧紧包好，才披上斗篷出了门。
　　小含香见太太出门，立刻离开窗边，认真扫雪。
　　太太四周看了看，见只有小含香在扫雪，心里更加喜欢她。这孩子勤快，不似其他丫头那般只想着偷懒。
　　她向小含香笑了笑，便向园子的方向去了。
　　小含香等太太走了一会，扔下扫把跟在后面。
　　那园子里种满了红梅，风一吹，无数花瓣飘落。不到一会，太太的身上便沾满了梅花瓣。
　　园子里养着鸡鸭，用砖头圈起一排鸡窝，太太在鸡窝前站定，表情严肃的思索了一会，继续向前走。
　　再往前便是厨房，厨房边上是后门，每日夜里，老爷都是从这后门进出的。太太绕过厨房，向厨房边上的柴房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太才从柴房里出来。她小心将房门关好，又将身上沾着的稻草拍去。她的表情轻松许多，站在柴房前四处张望了一会，才提起裙子向园子另一头走去。
　　园子另一头便是老爷主屋，太太一定是见老爷去了。太太一去老爷那儿，没到晚上是不会回房的。小含香也不再跟着，远远看太太的背影拐进主屋，便急忙向柴房跑去。
　　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一盒子宝贝，就是藏在柴房里！
　　钱家虽说只有三口人，可那些婆子丫头，杂役短工加起来也有五十多口人。这许多人生火取暖的东西，都在这柴房中。里头粗枝柴火就堆了整整一面墙，更不用说那些煤炭火石等物件了。
　　一个小小的盒子，藏在这么多东西里，真心不好找。
　　好在小含香有的是耐心，一点一点找，总是会找到的。她将柴火搬出来，细细查找，便连柴火中心都不放过。
　　到得那堆柴火都找了一遍，还没看见木盒子的影子。小含香也不急，又将煤堆翻出来查。
　　等到煤堆也查完，小含香彻底傻眼了。
　　到处都没有那个木盒子。
　　可是明明看见太太进了柴房，怎会没有呢？莫非太太并没有将木盒子藏在柴房里？
　　不可能。看太太出去那副模样，她一定是把木盒子藏在这里。
　　小含香找了这么久，有些累了，便坐在一捆柴火上，认真将太太先前的行为回想一遍。太太进柴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做什么。便是挖个坑时间也不够。
　　她站了起来，环视柴房。如果是自己，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不能藏在柴火里，万一有人来取柴火，不就顺手拿走了。煤球火石也一样，都不是藏东西的地儿。自己真傻，在这两样东西上浪费时间。
　　太太一定把东西藏在又好拿到又不容易想到的地方。
　　小含香目光停在地上的一堆草垫上。这东西原本是在夏日垫床用的。北方的夏天不比南方，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可若是用垫被却又太热，于是就将草编成垫子来睡。
　　雪花镇的冬天持续了两年，草垫也用不上，不知什么时候便堆在柴房里了。想起来，太太在离开的时候，不也拍去身上的稻草吗。
　　小含香连忙向那堆草垫走去，掀起厚厚的垫子，便见一堆稻草堆在地上。她将草垫拖到一边，伸手向稻草堆中摸去。一摸之下，便摸到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她连忙将那东西取出来，拍去上边的稻草，一个蓝布包着的盒子出现在眼前。小含香狂喜，忙解开蓝布上的结。她的手哆嗦着，解了好一会才将布解开。
　　一打开盒子，便花了眼睛，这么多珠宝，这么多颜色，她从来没有见过。玛瑙、翡翠、红宝石，每个都有铜钱那么大。她的手颤抖着伸进盒子里，抓了一把在手中，再让宝石从指缝中叮叮当当落下。
　　这些宝石就是她逃离雪花镇的筹码。
　　她从怀里掏出条帕子，把盒子里的宝石通通都倒到帕子上。取了些煤炭，砸碎了，装在空盒子里，等到盒子快装满了，便抓了些宝石，小心放在煤炭上面，遮住煤炭。
　　如此一来，只要不往下翻，太太就不会发现宝石已经被掉包了。正准备把盒盖盖好，突然想到太太其实对自己也不坏，便又多抓了一把，铺在上面，这才将盖子盖好。
　　她将木盒子用蓝布包好，放回原处，再拖过草垫盖好。
　　剩余的宝石藏在棉袄里，出了柴房。
　　今日真是运气好，整整一个早晨都没人进到柴房里。
　　厨房那边传来饭香，原来已经到了中午。小含香急忙向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她回了屋子，小心锁上门，再趴在门缝上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跟着自己。这才取出怀里的宝石倒在床上。

　　第五章 货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可这宝石的光芒依旧让她窒息。小含香定了定神，从柜子里掏出十来个小袋子，把这些宝石分开装好，挑了两袋放在怀里，剩余的十袋合着自己的衣物打了个包裹，藏在衣柜里。
　　万一东窗事发，来不及回来取包裹，怀里的两袋宝石也够自己用了。
　　接下来，只要将密室里那瓶水弄到手，便可以离开雪花镇了。
　　天一黑，老爷就会进密室，他一进去便会发现那瓶子里的水只剩一半，到时候查起来，想要逃跑也没那么容易了。
　　只能在天黑前就将那瓶水给换了！虽然危险，可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小含香离开房间，将门锁好，便向主屋去了。
　　北方天气寒冷，多大雪，房屋一般都只盖一层。上头做成个平顶，可受的起雪压，下头可以烧碳。窗户都开在比较高的位置，防止湿气进入。
　　还好这窗户开的高，小含香才可能躲在窗下这么多天不被发现。
　　主屋里老爷太太正在吃饭，小含香只瞄了一眼，便又蹲了下来。饭香传来，她的肚子咕咕叫。
　　这倒提醒她，在离开前，还需去厨房偷点吃的。
　　老爷太太吃完饭，正准备起炕，门外有人通报，说是宋先生来了。
　　这位宋先生是南方来得货商。
　　在北方，几乎家家都种着雪籽树，种这树也很容易，只需将树籽埋进土里，自然就能长大。也不需拔草施肥，便同野草般好生养。雪籽树结的果子名为茵果，皮厚肉苦，不能食用。
　　这茵果若是只生在树上，便也没什么用处。可对除妖师来说，确是必不可少的宝贝。茵果有辟邪的功效，无论是制作药物还是符咒，都需要用到它。
　　只是这雪籽树只生长在北方，沿途到处是妖怪，要得茵果却是不易。于是便出现像宋先生这样的货商，从北方低价收来，再带回南方去卖，赚得利润何止百倍。
　　这些货商，有的自己便是除妖师，有的是身怀异能之人，还有的是雇了除妖师的商队。虽说路途危险，看在钱的分上，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做的。
　　雪花镇上的雪籽树都是钱家的，宋先生便是来收货。
　　宋先生眼小如钉，嘴大如盘，脸上的皮肤皱在一起，留着两撇八字胡，长的甚为难看。小含香只偷偷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
　　老爷与宋先生谈起生意，太太在边上奉茶。
　　要进密室，现在就是机会。
　　小含香猫着腰慢慢走出窗下。她绕过园子，来到书房。
　　书房门紧闭，她推开门，侧身进去。
　　不知老爷和宋先生会讲多久话，她还是快些比较稳当。她打开了密室门，快步进去。怕有人来，便将密室门关上。
　　一束光线从门上照进来，小含香才发现，原来门上有个孔洞，通过孔洞可以看到外面，而在外面却很难发现在书架上有个这么小的洞。
　　借着这束光，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瓶子来。她想过了，若只将瓶里的水偷走，老爷立刻就会发现。既然要逃走，自然是争取越多的时间越好。老爷越晚发现，她就越安全。
　　因此她带了两个瓶子来，一个瓶是空着，另一个瓶里装的是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