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可回来了!三弟都要把后殿拆了,如今我已经呆不住了,只有父王还支撑着……清韵伯父来了么?大哥……这仨人修是谁?”
东皇檀彦瞟了一眼东皇梓骁,来不及和他多说,拽着他就进了大殿,白云楚师徒三人也跟了进去。
侥是白云楚如今的境界深了,依然是一进门就被里面的灵威冲的心神一晃,赶紧回手在落雨身上下了个防御的禁制,才带着她二人走到殿内。
落雨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兄,只见玄墨半人半兽的跪伏在大殿正中,身上被东皇太一金色的禁制光芒压制着,还在拼命挣扎,□的背上伤痕累累,有的地方毛皮都翻了起来,与金光相对抗的,是他身上散出的墨紫色光芒,诡异蜿蜒,透着一丝不祥。
“师兄……”他这个样子,让岚霏忍不住想到了几十年前他的那次入魔,此番同那次境况相似,只是程度,却要厉害太多了!
白云楚走到东皇太一身边,先是伸手挥出六张符篆,在玄墨身边布了个压制的符阵,待东皇太一身上压力减缓,才转头问到:“上仙,玄墨这是怎么了?”
东皇太一转头看是他,先是愣了愣,目光中又带了一丝了然,看看阵法中的玄墨,叹道:“此事说来怪我,我当初应了他打破我的禁制就放他下界找你们,本想着这样的禁制他怎么也得一二百年才能冲破,却不想他短短时日竟然强行突破了境界,冲破了我的禁制,我怕他下界惹祸,便没有践诺,谁知这孩子一气之下竟然入了魔……”他垂眸,声音里带了一丝痛楚:“我和他缠斗三日三夜,竟也不能解除他的心魔,眼见他就要步入魔道,我刚刚用了杀咒,却不知为何……他只是受了些伤,不过如今看来,情势已经无法逆转,我造下的孽,还是得由我……”他“了断”二字尚未出口,旁边白云楚却是冷笑了一声:
“上仙,未经我的允许,你怎敢私自杀我徒儿!”
东皇太一伤感愤懑之下,被他这么一激,也立起了眉毛:“他是本座的子嗣,本座既然救不得他,自然也不能放任他入魔!”
白云楚倒是没有再和他针锋相对,只是轻叹了一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物,慢慢走到玄墨身边。
东皇太一本以为他掏出来的该是什么高段的法器,却不想定睛一看,那只不过是个十分普通的灵果,虽然红润讨喜,可妖仙王着实难以想象一个果子此时能顶什么用!
他不懂,岚霏和落雨却是全懂了,忍不住唇角就含了个微笑,眼中却是盈满了泪。
白云楚走到玄墨身边蹲下,将果子在他眼前一晃:“玄墨,我是师父啊……乖,起来吃果子,牙齿爪子收回去,这么狰狞不怕吓着你师妹们么?”
玄墨听到“师父”二字,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将蓬乱的大脑袋转向白云楚,使劲儿瞪着他,像是在努力透过什么迷障,想要看清他的样子。
落雨看师兄这个样子,难过的揪心扒肺的,口中却是笑了:“师父,师兄不听话,果子还是给我吃吧!”
岚霏见玄墨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慢慢走过去:“师兄,如今宗门重建,你的精舍还要不要了?”
玄墨轮番摆动头颅看着他们三人,眼中渐渐恢复清明,眼角的血泪也化作清泪,白云楚撤了法阵,将手轻轻放在他头上拍了拍:“乖,过来吃了果子,跟师父回点翠林吧。”
他话音刚落,玄墨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入魔的迹象渐渐消失,他又恢复了化形后的样子,只是失了魔气的支撑,白皙的背上伤口乍然开裂,鲜血迸出老远,吓得白云楚一把托住他肩膀,抬手施了几个治疗的法术,东皇太一也赶紧上来帮他疗伤。
玄墨嚼着师父喂到嘴里的丹药,浑身剧痛,心里却是无比舒畅,他转头看看岚霏和落雨,又看看自己身上,咬牙笑着拿齐腰的长发往身上裹了裹:“哎~~~今儿让俩丫头看了笑话了……”他抬头看看白云楚,恣肆地笑着,眼角却吣了一滴清泪:
“师父,弟子不要吃药,弟子要吃果子!”
白云楚失笑,将赤艳果喂到他嘴里,玄墨笑着嚼了几下,含混不清地说:“师父,你答应我的,带我回点翠林……”
“好!定带你回去。”
得了自家师父这一句保证的玄墨,终于安心地闭上了一双凤眼,昏了过去。
第105章 命(中)
玄墨这一睡就是三日三夜,白云楚跟着东皇太一进了他的寝殿,各自用拿手的办法帮他施治,玄墨此一番不但身上伤口很多很深,灵脉里也受到冲击,损了好几根,加上他半人半狐的体质着实复杂,让东皇太一和白云楚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岚霏带着落雨在外殿等着,落雨之前和玄墨关系要好,此番乍然见他伤成这样,手里抱着个青色的包袱不停落泪,却是极安静,泪水打在白玉桌子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听得岚霏一阵心痛,上前轻轻抚了抚她头顶:
“好了,既然师父和上仙都说没事,师兄定然能恢复的,别哭了,哭肿了眼睛跟桃子似得,师兄醒了又要笑你。”
落雨被她逗得挑了挑嘴角,抬手擦泪:“师姐说的是,我巴望着师兄赶紧醒了笑我,他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里面,我这里疼啊师姐!”她伸手抚上心口:“真的疼……”
岚霏叹了口气,抱住她肩膀:“师姐明白,忍不住就哭吧。”落雨自己还懵然不懂,岚霏是经历过这些的人,如何不知她心内的感受,只是此时也不是点醒她的时候,岚霏也只是将这一桩记在了心中,抬头看着寝殿的方向,盼着玄墨赶快醒转。
到了第四日上,白云楚总算是微笑着出来,对岚霏和落雨言道:“你们师兄醒了,进去看看吧。”
二人大喜过望,赶紧跟着师父进了玄墨的寝殿
玄墨转头看是两个师妹进来了,赶紧拉着被子将自己盖严了,只留了一头墨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这次丢狐狸丢大发了!俩丫头千万要给我保密啊!”
听到他这熟悉的调笑口气,岚霏和落雨总算是放下了点儿心,白云楚上前将被子从他脸上拉下,笑到:“行了,我们谁都不说出去,你别折腾,好好儿养伤。”他只是随意地叮嘱了一句,却不想玄墨却是面色一沉,猛地伸出手拽住他袖子咬牙言道:“师父,别扔下我,我要回宗!师父你别走!”
他上半身都探出了床外,背上的伤口这么一挣,又开始往外渗血,殷红的血色映着莹白的肌肤,入目惊心,吓得白云楚赶紧扳着他肩膀把他托回床上:“行行行,我不走,你别作!给我躺好了!”
一旁的东皇太一心中一阵喟叹,暗笑自己修炼千年,却依然还是难逃执着,垂眸思忖了一瞬,走到玄墨床前笑到:“铭贞,我答应你,等你伤大好了就让你随你师父下界可好,此番父王决不食言,你不要再挣扎,安心养伤。”
玄墨抬头狐疑地看着他好一阵子,才垂眸点了点头,重新躺倒了床上,东皇太一轻叹一声,转身出了寝殿。
白云楚忙着给他换了药,岚霏和落雨也顾不得大防还是什么的,双双上前帮忙,心里安慰自己:皮毛声色都是表相,反正师兄光着身子自己都见过,有啥了不起!
岚霏想了想也就是释然了,手下忙着还跟玄墨有说有笑安慰他,落雨却是怎么都沉不下心,手指触在师兄光滑的肌肤上,心里万分纠结:此处居然没有毛茸茸的狐毛!太……别扭了!
玄墨跟师父说笑了几句,余光扫到落雨绯红的小脸儿,刚想转头笑她几句,却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动,自己的脸也红了,垂眸安静的呆着,岚霏却是惊奇地笑了一声:“耳朵!”
白云楚看着自家首徒脑袋上突然冒出来毛茸茸的墨色狐耳,也微笑了:“你师兄身体里灵力还很紊乱,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玄墨如何不知化形的狐族为何会突然露出了耳朵来,只是师父和师妹们不知,他也乐得装傻,强绷着点了点头就面朝里躺下,自想着心事脸发烧。
此时,一个狐族侍卫走入寝殿,对白云楚行礼言道:“真人,我家王上请您到观澜台相见,有事相商。”
白云楚点了点头,对岚霏和落雨叮嘱了几句便让侍卫带路,出门时正听到自家小徒弟笑嘻嘻的声音:“师兄你看,我和师姐当初答应你的玄色道袍,我绣了几十年呢……”
跟着侍卫一路走到一个碧波荡漾的水潭边,白云楚远远便看到东皇太一负手立于水边高台上,侍卫行礼退下,他便拾阶而上,走到东皇太一身后。
东皇太一也未回头,只是轻叹一声:“想不到我同他父子骨肉,却险些将他逼死,怪不得他不待见我,心心念念都是回到你身边,或许这个‘父’,你做的比我好得多。”他转过身看着白云楚:
“此番我不会再食言,等他好些了你就带他下界去吧,或许真的只有虚冥界,才是他想要留驻的地方。”
白云楚微微一笑,好看的时风眼眯着,看的东皇太一心中一动,手指拢在袖里还没掐算出个结果,便听白云楚开口言道:“上仙不必失落,您是玄墨的父亲,自然是这世间最疼爱他的人,父母为子女,有时候是恨不得将身家性命都拼上,只是您和他相处时日还短,不明白他的性子,也不懂他的道心,若是拳拳父爱与他的道心相冲,自然会令他如身处烈火,纠结辗转,我同他相处的时日久了,深谙他的脾性,也知道他的道心便是‘身自在悠游,心无牵绊挂碍’,故而知道该如何同他相处,或许反倒是因为我不如上仙您这么怕失去他,恨不得将他时时刻刻庇护在羽翼之下,到让他在我身边过得自在。”他微笑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