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殇阙 (辞默)

瑶姬不知从哪里跑了来，搀住我的手臂，这才站稳，我满脸感慨地看着她，瑶姬正目色复杂地看着我，我的脸色微微发白。

“你来了。”我的语声淡淡，和这个女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已经能够相通心意。

瑶姬的神色有些凄惘的迷醉，我深吸一口气，瑶姬的眼底掠过恨意，她道：“我总是输给你，不论是在何时何地。”

她的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眼角蕴了一抹珊瑚红，“罢了罢了，　这就是命，谁让我欠了你的。”

我摇一摇头，羽澈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已不再似之前的清亮，我泠然转眸。

“你们这些痴傻人，别想着能够伤害我，六界之内，是你们，而六界之外，是我，我们之间没有相通之点，你们也就一点法子没有。”

他冷冷地道，俯视着所有的人，面色肃然而又郑重，“青离，回来吧，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么多的死伤，我只有一个条件，无论是帝子在，还是殿下您在，我的条件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我要青离，只用她一人，我便能够与你们签下契约，此生不再伤害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他说，此时安静异常，连风声都异常地清晰。

我的眼底有深不见底的空漠，羽澈顿了顿，双手支着后颈，高高凌空悬起，目光依旧滞留在我的脸上。

“如何？如此的划算，你们何必动那么多的人？费神费力。”

羽澈口中所说的契约，的确是个极其诱人的砝码，那契约也确确实实能够制住他。

我的声音沉沉如滂沱大雨，面色沉静无波，朝着羽澈道：“不用他们答应，我自己过来。”

羽澈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早就料到我会同意，他便是抓住了我这个弱点。

帝蜃和沐尘立时站到了我的身前，瑶姬也紧紧将我的双手攥住，我轻轻一笑，清脆的笑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羽澈转了转脖颈，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清凉的喜悦，“青离啊，你还真是好福气，那么多人肯为了你去做许多别人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我时间可是不多，你们伤不了我，还不如早些妥协，再说了，我也不会伤害她，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担心都是从何而来？”

他的语声极尽狂妄，还带了丝隐晦的轻蔑。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羽灵

看着身前两具高大如山的身影，我不由得哀叹一声。

祭坛的四周是些落花，却不是梨晋那样透蓝的颜色，红莲地狱的天色一直都是暗沉的，如那寂夜一般，落花芬芳簌然，那样的婉转委地，扑簌簌如折了翅膀的洁白的鸟。

早已失了那种轻灵而自由的婉转飞扬，只留下凄艳的一抹血色，将所有希望和幸福轰然倒塌，只余世事的颠覆和残忍把人一刀又一刀凌迟不断。

就如同此刻的我一样，我的声音沉沉如滂沱大雨，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你们凭什么管我！你们又是我的什么人，我的生命究竟何时才能够由自己做一次主！”我几尽声嘶力竭地朝他们两个人吼道。

我知道，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是生命里永恒不能融化的坚冰，连最暖的春风也吹不化，只能日日夜夜由他抵在心头，戳穿心脏。

他们没有说话，倒是帝蜃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很是狰狞，我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你们让开！”

不知此刻为何会怒气横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炙热难耐，我将他们两个推开，帝蜃一把擒住了我的肩，　握的我生疼，我再挪不动一个步子。

“放手！你放手！”我恶狠狠地去挣脱，帝蜃却攥的更紧了，他的语气里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再看不见半分从前的温润光彩。

我的眼前突然被一片冰蓝色给蒙住了双眸，手上那种疼痛感也迅速消失，我用力摇着头，双手的指尖在微微发凉，我眉头紧紧蹙起。

无论怎么眨眼，还是一片蓝色，我有些颓然，这是羽澈特有的颜色。

终于落在了一个冰冷至极的怀抱，他强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箍住，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发顶传来的呼吸声，周身散发的蓝色光芒，还有腾空的双足，我切齿冷笑一声，“满意了？”

羽澈的声音沉沉响起，落在我头顶，不带有一丝温度和情感，我瞬息黯然。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嗯，你只能是属于我的，别人都不行。”

我能够看见帝蜃和沐尘的双眸在冒着火气，他们双双冲了过来，眼底还有着不可思议。

此刻的我只能在心底冷笑，他们终究是小看了魇，六界之外的东西，如何会有克星，又如何会被伤害，任凭你本事再大！

我的双臂无力地垂下，羽澈将下颌抵在我的肩膀上，硌的生疼，“未央之痛，将是你与我的永生，不灭不寂，永无止境。”

他的指尖慢慢横在我的脖颈上，他很聪明，或者说，这是唯一能够制得住帝蜃与沐尘的法子吧，他们二人的双眸同时瞪大，里面满是惊讶。

也许是没有想到，羽澈能够从帝蜃的手中将我抢走吧，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

我凄怆不已，声音沙哑至极，“这是祭坛，我不想死在这里，你带我走，羽澈，之前你明明答应了我。”

他的鼻翼蹭在我的脸颊上，而他唇边冒出的细密胡茬刺得我酥麻，凉薄至极的唇留恋在我面上，久久不肯放开。

帝蜃手中的长剑举起，随时都像是要朝着羽澈砍下来一样，却最终没有动，原因很简单，我的性命，他不舍得。

我深吸一口气，他就捏的更紧了些，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我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他这一次应该是下定决心要杀了我吧。

我迷离了双眸，可只一瞬的功夫，我就再次看清了所有，可是话语声从我口中说出，俨然成了另一个人！

“阿澈，好久不见。”这个声音根本不是我的，他在听到这句话后，手指在慢慢松开，我愕然，却发现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只能够听见这个声音再次响起。

“那么多年了，　你长高不少呢。”羽澈将我的身子扳了过来，帝蜃的眉头则紧锁，在双眉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羽澈眼中那种强烈的恨意在渐渐消失，随即荡然无存。

他的眼角有些发红，双唇抑制不住地颤抖，凉凉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面上，他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目光突然萧瑟如秋叶，渐渐闪过一丝雪亮的哀凉之色，“怎么，竟然连姐姐都认不出来了？”

羽澈紧锁着眉头，又再次伸手将我的喉咙锁住，恶狠狠地道：“青离，别装了，你又再耍什么花样！”

“阿澈，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很失望。”

若是寻常被他这样捏着，我一定早就喘不过气来了，更遑论去同他说话，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万分清楚地听见另一个声音，一个他等待了数百年的声音响起。

羽澈猛地将我松开，又以极快地速度将我紧紧揽进怀中，几乎要揉碎了一样，语声颤抖，还夹杂着不可思议，“你是羽灵，是么？”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我不禁黯然神伤，羽灵，这个传说中苦命的女子，终于出现了，还是在这样一个紧急的时候，出现的毫无预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看见帝蜃将手中的剑慢慢放下，也许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淌了下来，滑进后背，带着黏腻的湿润感。

我的心底涌起一种强烈的悲伤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　情绪，也许是因为羽灵吧。

“阿澈，你醒醒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他揽着我后背的手稍稍紧了紧，我这才有些喘不上气来，双手突然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后背，像在哄小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动作十分轻柔，“还记得我死的那一天么？我出手伤了你，伤了所有的人，可就是无法控制住，恰如此时的你一样。”

她的声音不是轻柔的那一类型，反倒是有些男子气概的声音，很硬朗，却又不乏柔意，很好听，让人很舒服。

“青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找到你，更不会惹出这么多的祸事来。”

这是对我说的，我不能说话，只能够静静聆听。

她，不，我将羽澈轻轻推开，看着他忧伤如诉的目光，心口在绞痛着。

“姐，这么些年，你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理我！”他在隐忍着怒气，此时二人的眼中就只有彼此，根本看不见旁人，也没有丝毫的担忧。

“我，我只是去到了一个地方，后来才知道你成了魇，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本以为，你已经投胎转世了。”

羽澈突然仰天狂笑，双手用力握住我的双肩，捏的生疼，“你撒谎......‘

“你不应该害人，更不该步我的后尘！”

羽澈的嘴角缓缓上扬，眼中尽是狂妄至极的笑，“姐，你还是没变，依旧是那个老样子，我害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