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屠杀才能换来真正的清宁。不管这个局是谁布的,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肃清一些阻碍。只是没想到竟然动用了傀魅。”
“这些傀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更何况在顾麟的眼皮子底下。傀魅在主人的支配下可以表现的如正常人一般,我想,有些人在拜入门下之前便已是傀魅。”
“不惜曝露如此至关重要的棋子,看来他对殇离神剑是志在必得。”
竟然能说动西域皇室与之合作,忠心效力二十年的绝世山庄割舍的如此干脆,这份能力与气魄绝非其他诸侯可比。他又怎能输他。
“你说的是,豫王爷?”
没有听到回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风扶远呕血的画面。他倒在地上,一身华丽紫服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从未有过的狼狈。
眨眼间,他已经重新支撑起身子,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此刻的他身上栽寻不出一丝风流贵公子的模样,他是风城少主,决不能倒下。
☆、50.2
苏逸的母亲是周国皇室唯一存活的直系血脉,一位以复国为己任的公主必定不会是一个好母亲,苏逸从会走路时便开始拿剑,从会说话时便被灌输各种兵法策略。
那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从不允许她的儿子称呼她为母亲,而是公主,她曾明确告诉尚且懵懂的苏逸,他是为光复大周而生的工具,不允许有仇恨之外的任何情感,何家天朝覆灭之日才是他的解放.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一直到朝廷派兵剿灭周朝余孽,他的母亲带着他找到他的父亲,当时只是世子苏宁远,她将苏逸托付于他,而后饮恨自尽。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感觉到这个女人深沉悲切的母爱,以身死换的幼子的生存。眼角滑落的泪珠,似乎在诉说她的悔意,她的宝贝应该同别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而不是承载她身后上的仇恨。
可是已经晚了,五岁的苏逸沉默寡言、消极避世,与同龄人的孩子相比就想一个怪物。苏宁远将他带回涿州,将他划在妻子孙氏名下对外则称二公子身子羸弱,从出生便寄养在高僧门下,之所以不对外公布也是遵循卦文的意思。
苏逸那时尚不明确父亲的含义,来到新的环境四周均是陌生面孔,便像只刺猬一般进行着毫无威慑的防备。
直到有一日,照顾他的嬷嬷半夜替他加被子时被削去一只手臂,他的问题才被重视起来。第二日,他被孙氏请出家法抽了十鞭子扔进祠堂,我再也无法置之不理,这才让天鹤出面认他为弟子将其带回霾山之巅。
此刻,他僵着身子站在这里,默默注视着对面的一切,背影孤寂而隐忍。时间仿佛又回二十年前,他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我面前,明明很痛却兀自强忍。至今还记得他的眼神,坚强、倔强、仇恨、还有淡淡的忧伤失落。
风扶远吐血的那一刻,我明明看到了他前倾的身子和脚下的踟蹰。这么多年,他身边也就只有这一个尚能称得上朋友之人。只是风扶远对于苏逸,敌友难辨,而后者从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威胁。迈出这一步,需要的不仅是情意。
“经此一劫,整个江湖元气大伤,再兴不起风浪,这样已经够了。别忘了,南家姐妹也在下面,你在南大当家坟前立过誓,会护她们平安,我所认识的,无论公孙仪还是苏逸均是守信之人。”
“那个人,在哪里。”
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他在等一个理由。
还真是……别扭。
我感觉到的信息,对方只有一人就在我们所在的这座山上,循着气息赶去最终在一处天泉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男人,皮肤张弛有力年纪应该不大,背上有几道淡色伤疤看起来年代久远却丝毫不影响美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背,连我这个女人都觉得自惭形愧,只是他的肤色过于苍白,似乎许久不曾见到天日,给人阴寒之感。
还欲接着看下去,眼睛却被一只手掌蒙上,硫磺混着血腥的气味冲入鼻尖,打断了旖旎。裸浴这种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美色当前也顾不得会被秋后算账,当即拍掉。
听到身后的动静,美人转身,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又漠然转了回去。
我看向苏逸,满是疑惑:这明明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会是那些怪物的操纵者?
苏逸同样不能确定,我却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先绑了再说。随即,不等我发表意见便开始行动。
他的动作向来很快,待我将眼罩解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五花大绑倒在脚边,身上胡乱包了件外袍。我蹲下来看他,他也同样睁着眼睛看我,至纯至净的神情让人联想到鹿这种动物。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反而对身上的玄铁链更感兴趣。
他一直很平和,直到苏逸提剑靠近。那张纯真的面孔立即被狰狞所取代,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循着声音望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树上,草地上,目之所及均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小不一模样更是千奇百怪,有许多甚至见所未见。
自从知道傀魅的存在,这种生物便是我极度厌恶的,看着周围黑乎乎不断缩小的包围圈,第一次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往阿逸身上靠。
“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杀了再说。”
拦着他劈下的手臂:“收起杀意,不要让他感觉到威胁。”
虫子如潮汐般渐渐褪去,我抚着他的发,柔声宽慰,直到他卸下防备在我怀里如孩童般熟睡。
“我在他身上下了结界,暂时抑制住他的能力。”
苏逸眉头并未舒展,反而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同你一样的*凡胎。只是上天多赐予了他一项能力。”
“他身上谜团太多,武联并不安全,你找个地方将他看管起来。”
我点点头,眼风扫过某处。
“玉遥,出来。”
话音未落一抹青色稳当落在眼前。
他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连眼神都不敢往旁边瞟一下。
我看了眼冷着脸不说话的另一人,太阳穴突突的跳。撇开物种不谈,作为一名辈分颇高的长老,跟一小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扒了衣服嘛,那你要是不对本宫主动手动脚,玉遥也不会动手。当然,这种话我没胆子说。
“那边情况怎么样?”
“傀魅解决了,活人损失了近半,不过剩下的又跟绝世山庄打了起来。”
“顾麟那老匹夫还活着?”这还真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
玉遥淡淡吐出两个字:“快了。”
身后已经不见了人,怪不得这厮态度如此嚣张。
“把这个人带回霾山好好养着,本宫主要去凑凑热闹。”
我对七零八落的肢体没兴趣,自然不会回到那个人间地狱去自找不痛快。
大约两个时辰,侥幸活下来的一群人带着满身伤痕回归,依旧心有余悸。
不少熟面孔都没回来,绝世山庄的那些竟然一个未少。
“苏长老的命令,让我保护南氏姐妹。”
☆、51.1 灭
“苏长老的命令,让我保护南流苏和南琉璃。”
蔻红冷着脸出现在我身后,虽然她那张面瘫脸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变化,我却总能判断出是正常还是真的很臭。
她在告状,破天荒第一次,足以证明她的委屈。让一只神兽去看护两个本来就瞧不顺眼的凡夫俗子,的确不妥。
蔻红奉命保护姐妹俩,南琉璃要护自己相公,南流苏要护顾麟,一带二,二带三,是以绝世山庄的那些人便都苟活了下来。
只是既然有蔻红相助,为何顾麟老匹夫会身受重伤。这个问题纯属个人好奇绝不掺杂任何悲天悯人,即便是幸灾乐祸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蔻红冷冷瞥了我一眼,嘴角似有嘲讽。
“他自找的,死到临头还不忘打殇离的主意。”
啧了一声,那块破铁的臭脾气可是连我都要退让三分,再加上爱记仇的性子,看来顾麟的情况果真如玉遥所说,快了。
即便关上房门,呻吟啜泣之声依旧不绝于耳。眼前浮现出傀魅的模样,以活人为饵饲虫,这种惨绝人寰的巫术已经超过三界界限,不知上面会作何反应。还有被玉遥带走的那个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纤尘不染的双眸,又如何会与这般罪恶联系在一起。
轻轻一声叹息,终究是不能坐视不理。
“你出去看看,能帮的尽量帮。”
未待蔻红有所动作,房门突然被撞开,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影。
看到来人着实惊了一跳,绝世山庄的人不是都被严密看管了起来?
“你怎么成这副模样?”
顾念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体力不支半跪着,一手无意识抓住我的衣襟,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尚未包扎的外伤,有些甚至还在向外渗血。很明显这厮是自己硬闯出来的。
往他嘴里送了颗药丸,将他扶到一旁的座椅上,熟料他清醒后,噗通一声屈膝跪在我脚边,眼底有泪光闪烁。
“代姑娘,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求你,救救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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