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仪看着她这番模样,嘴角竟扯出大大的弧度来,颇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我侧过头不善的瞪着他,却在触及到他脸上的笑靥时怔住。那一刻,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绚烂夺目的光芒,连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都不及的明媚。
他手里还握着殇离剑,不知道站了多久,发上、身上还有殇离剑上都布了一层密密的露水,看他这副模样,身体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气立即偃旗息鼓。
“你生气,是觉得我不该如此对待殇离剑?”
“是。”
或许是彼此间那种特殊的连接,我在它身上看到了一种殊途同归的命运。
“我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明珠埋沙方式,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得到它的认可?”
公孙仪定定的看着我,不发一言。迈步走到我身边,发丝上的露珠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掉落,像是披着晨光而来的征服者,此刻的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深沉的气息。他把殇离剑举到我的面前。
“不管它是不是认我做主人,我都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殇离,只有在有把握完全驾驭之时才是神剑,而现在,它只是会兴起腥风血雨,带来无尽麻烦的一件武器,若说有什么不同,只是他用起来比较顺手而已。”
“若是再之前我或许还有法子留下它,可是如今它却是非入洞不可。”
猛的抬起头看着他,公孙仪他在提醒我,正是我那番冲动下言语使得他最终下定决心。他是殇离认定的主人,怕是在场几人都已经知晓。那么即使是为了给顾庄主一个交代,这种息事宁人的方式便是能够证明他并无他想的唯一方式。
我看着温顺待在公孙仪身旁的殇离,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我以为,你是不乐意见到它与我在一起的。”
☆、32.1 夫人
外面不知道何时飘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池子里,荡起片片涟漪砸出一个个透明的小水泡。我倚在亭中,看着莲花池中的景象纠结的心情好了很多。
忘了是多少年前,苏逸那时候刚山上不久,阴郁沉闷的不像个孩子。也是一个下雨天,那场雨比现在的大的多,不多时便掩住了地面。我将卧在房内看书的小苏逸拉出来,指着水上密密麻麻们的小泡泡告诉他那些都是鱼吐出来的,是雨水将瑶池里的鱼卵带了下来,凡间的温度比天上高,所以鱼卵迅速孵化出了小鱼。
我说的有根有据头头是道,直把小苏逸唬地一愣一愣的。趁热打铁,我又告诉他水里的鱼都是有灵力的,只要他能钓上一条来便可以心想事成。
他瞪着两只大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闪着好奇和期待。
我随手从地上拾了一根细长木棍,抽调他的腰带系在一端。
小苏逸看着我为他量身打造的“鱼竿”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一张小脸红的不像话。
我挑眉看他:“怎么,瞧不起它啊。你没听过姜太公钓鱼的典故,那天上的鱼能跟凡间那些一给吃的就上钩的蠢家伙一样吗?不信我试给你看。”
他未来得及阻止,我便将那截儿腰带远远扔进了水里。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蹲在屋檐下专心致志的开始“钓鱼”。
小苏逸半信半疑的蹲在我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在水面上来回飘摇的腰带。
我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脸上做出欢喜的表情,收上的树枝跟着一提,一条巴掌大通体金色的鱼儿咬着暗红色的腰带被甩上了岸。
可爱又荒谬。
清楚记得小苏逸那时的表情,咧着嘴巴露出里面的乳牙,笑得格外灿烂,如同山下得了玩具的孩子一般,就差没手舞足蹈。
我得意洋洋的将树枝递到他的小手里,假意交代了几句,提着我的鱼扬长而去。
那之后好像又找到个好玩儿的东西,便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雨下了整整一天。
晚餐桌上只有我一个,这才恍然大悟。立即派人去寻了去,心里琢磨着那孩子看起来挺机灵的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不多时,寇红便冷着脸将那个傻子拎了进来。
小苏逸一身衣服被雨水浸透,手里还攥着被打湿的树枝,一双眼睛倔强的盯着我。那时的自己肯定下意识便躲了开去。
山顶上的雨格外寒冷,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夜里便发起了高烧,竟病了有半个多月。天鹤虽然没敢说什么,眼睛里却透露着埋怨。
我去看他的时候,小家伙还没有消气,别过头不去看我。
那时我是怎么说的来着?
“小苏逸,我可没有骗你。你之所以钓不到,是因为我许的愿望便是一条都不要上钩。”
想起当年的“丰功伟绩”,嘴角高高上扬,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一笑如同冰雪初霁,明亮炫目。
对面正在煮酒的顾念不由得看痴了去,是谁说她同母亲像极,从他的角度来看分明没有一处相似。丢了那道别扭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顾念不知何时同自己坐到一边,两人挨的极近。
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看着被烹的咕嘟作响的酒瓶,淡淡一笑。
“火候过了,这酒怕是喝不了了。”
顾念仍在为那转瞬即逝的笑靥扼腕,哪里体会到她话中的深意,挪着身子往前更凑近了些,语带暧昧:
“怎么不笑了,你平常一定很少这般笑。”
看他一副知心人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道。
“你才认识我几天,怎会知道我平时是怎般模样。”
他为自己倒了杯温酒,不喝只握在手中把玩,态度不羁:“经验。”
我嗤笑了一声,这是明白的告诉别人他阅女无数,对女人十分了解?
这才是真正的视世俗为无物,就凭坦荡说出这番话并引以为傲的气魄,就连风扶远也是比不得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一袭深蓝色绸衫,玉冠髻发,面色如玉,一缕发丝被雨水打湿垂落在额前,带着些风流不羁。
“老远就闻到酒香,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话虽然这样问,自己已经寻了个位置坐下,落落大方的为自己斟了杯酒。
他这番厚脸皮作为我早有领教,虽觉得这厮出现的不是时候,想着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便也随他去了。
亭中三人最不自在的怕是东道主顾念,好不容易得了个与佳人共处的机会,却眼睁睁被人破坏。奈何来者乃绝世山庄的贵客,他即便再不问事,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晓得的,何况父亲早有嘱咐。
三个人各怀心思,倒也相安无事。
风扶远抿了口酒,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酒杯。这才将视线放在并排而坐、状似亲昵的两人身上,似笑非笑。
“还是顾兄弟面子大,煮酒烹茶这种事情我也没少相邀,可每次都被婉儿拒绝。”
顾念笑得夸张。
“风兄误会了,我是受婉儿姑娘相邀前来。”
风扶远一怔,下意识向一旁看去,四目相对:
为什么主动邀他?
你什么时候请过我?
我看着气氛有些微妙的两人,顺其自然的转移话题。
“我看这里到处挂的都是夫人的画像,下雨了该怎么办?”
顾念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却又因着她最先与自己说话沾沾自喜。
“有专门的下人在照料。”
“听说这些画像都是顾庄主亲自所绘。”
“娘亲去世之后,父亲每个月都会画一张,他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娘亲的相貌。”提及双亲,他脸上布着淡淡的忧伤,却也是转瞬即逝,“我的丹青虽不及父亲,倒也是经过名家指导的,婉儿姑娘若是有时间,不若在下为你绘一副?”
我看着阴沉的天空,摇摇头:“改天吧。”
“顾公子,虽然冒昧,我想找一天去拜祭一下夫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32.2
顾念面露为难之色。“若是实在不方便就算了。”他看着我有些不高兴,赶忙解释:“婉儿姑娘误会了,并非是我不愿带你去。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母亲被葬在哪里?”我与风扶远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发现相似的情绪。我摇摇头,脸上浮现淡淡的失落:“顾公子若是不愿意便算了,何必要说这种话来骗我。我只是觉得与夫人有缘,并没有恶意。”“我骗你作甚。娘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丧葬之事根本就帮不上忙。后来也曾问过父亲,他却只是叹息,我怕再惹他伤心便没有再问。不过每年娘亲的忌日他都会带我到花园,让我朝着正西拜一拜。”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当即便有了谱儿。状似惋惜的安慰了几句,还想接着往下问些什么,却只得暂且作罢。原因是顾公子的第十八房侧夫人突发急症,顾公子被唤去伺候了。想起他当时满脸尴尬的模样,不知该作何反应,被女人拿捏成这样,我若是他亲娘估计会被气活过来。酒水注入杯盏的声音,忘了,这儿还有只大狐狸。我看着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怎一个纠结了得。顾念那孩子除了一双眼睛长得像我,还有会哄女人之外就没有一丝可取之处,就拿煮的这酒来说,穿肠毒药也未必如此。看她一脸嫌弃的模样,风扶远自是知道她想的什么。卷起袖子,同样为她添了一杯。“放心,我已经让人换过了。”“怎么可能?”“就在你出神发呆的时候。”端过酒杯,半信半疑的嗅了一下,眼睛一亮,果然好酒。对上风某人的眼神,悻悻一笑。“我就说阳春白雪的风少城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讲究,原来如此。”他却没有理会我刻意的讨好,桃花眼一挑:“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我渣渣眼睛,不明所以。“我可不是顾念,插科打诨的那一套在我这儿没用。为什么突然对顾夫人感兴趣,又为何要打听她的安葬之地?”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若是你遇到一个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你会不会感兴趣?”风扶远皱了皱眉头,他会第一时间冲回家质问老头子。他笑了笑,笑容却没有延伸到眼睛里。“看来我是问不出来实话了,只好请公孙出面了。”“关他什么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直起身子,脸色不是很好。本宫主向来孑然一身,如今竟被人用另一个人来威胁,着实有些伤自尊。本宫主虽然素来与人平和,却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凌驾之上,眼前之人虽说是有些交情,一旦触犯了我的底线,那便什么情面都不用讲了。风扶远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连说三个好字,起身而去。怒气冲冲的模样差点儿没把来添茶的小丫头吓哭。亭子中,我拖着下巴陷入自己的思绪,正西、正西···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闲适望向天边,雨不知何时停了,却仍旧不见太阳的模样。晚上的宴会我与风扶远齐齐告病出席无法不引人注意,心儿告诉我顾庄主派大夫来瞧病的时候我正倚在榻上看着顾念特意为我搜集来的新鲜话本,不得已移到客堂。看着佝偻身子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还有他手边那个大大的药箱,心里不知道把风某人骂了多少遍,一个大男人耍什么脾气。老大夫吹着胡子满面通红的匆匆而去,心儿同样红着的小脸上俱是不赞同。“小姐还未出阁,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尤其是当着外姓男子的面儿。”我说什么了,不就是一句月事来了身体不舒服。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公孙仪就在这时候一袭黑衣,施施然走出来。“麻烦公孙公子下次拜访的时候把夜行衣换下来,我们这儿都是女流之辈,胆子小。”说完这句话,整个大厅就只剩下我和公孙仪两个人。心儿和南氏姐妹不知是想给二人留下充足空间,还是怕殃及池鱼早早便退了出去。公孙仪见她这副火爆模样,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似乎已经见识过无数遍。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呷了口茶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和阿远吵架了?”冷哼了一声:“我有这么闲吗?”“知道你和顾念单独在一起,我抽不出时间便让阿远去看看,倘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替他道歉。”听了他这番话,心里的郁闷奇迹般的一扫而空。这项功能在这之前一向是苏逸专属。“殇离呢?”“顾庄主在保管。”“你还真舍得。”他把玩着杯盖,一下下轻击着杯壁,兀自陷入沉思。这副模样我也没少在苏逸身上看见,倒也习惯。看着自己的话本等他回神。“一直没有问你,你来绝世山庄所为何事?”“找东西。”“或许我可以帮忙,找到东西后会尽快安排你离开。”我挑眉不语,又一个挑战我底线的人。“我不是在替你做主。这里的水比我料想的还要深的多,我不希望你被牵连进去,毕竟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跟你没有关系。”我看着他,试图看出些端倪,奈何这人就像深潭一般,哪怕是掷一块石头下去,也听不到一丝声响。“顾庄主不可信?”那干嘛还要冒着送命的危险千里迢迢赶过来?他这才将目光放回我身上,一字一句无比严肃:“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终究忍不住先移开目光。起初或许还有退路,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能全身而退的情况。“说说那个慑天洞吧,你了解多少?”“就像之前所说的那般,它是唯一可以压制殇离神剑的地方。”“不是压制,是摧毁。”或许还会有一场移花接木。我从来就不相信,在这个唯利是图的世界中会有一个真正正义公平的所在。公孙仪显然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或许并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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