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奇之际,上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昭芯,我是姐姐,快给我开门……嘿嘿嘿嘿!”那声音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没想到那颗头颅不止会秀长发,还会变声来诱惑人……好强大!
随即,它缓缓漂浮到身体的上方,慢慢将头安了上去,变成了一只正常的女鬼。
“把我的头还给我!”女鬼发出了低沉又阴森的声音,语气中带着重重的威胁味道。
“行,你把昭芯还回来我就把头给你!”反正都已经把女鬼引出来了,只要她放开昭芯,结界随时都可以开始布置。
女鬼嗤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也罢,就算你把我的头毁了,也找不着我的身体。没有了头,我一样可以将这孩子给杀了!”
“你还真忍心呢!那些孩子们是多么地天真可爱,你竟然下得了手!”洛情就不明白,为什么这只女鬼那么讨厌小孩?
女鬼冷哼了一声道:“天真?可爱?是邪恶顽劣吧?!说什么孩子最单纯,这都是骗人的!若不是因为你们只秉持着孩子很天真,绝对不会说谎的道理,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告诉你,我陈沫最讨厌的,就是小孩!”说着,女鬼的身子举起了匕首,似乎想要割破昭芯的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矮小的身影突然越过洛情等人,冲向了女鬼。
铭启奋不顾身地冲向前,直接拉开女鬼握住匕首的手,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她推开。
“不可以杀人,不可以杀姐姐!”铭启眼里虽写满了畏惧的神色,可他还是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对着面前的女鬼大喊。
女鬼没预料到铭启会如此大胆冲上前给她一击,不禁踉跄了几步,不小心松开了昭芯。昭芯不慎跌倒在地,吃痛地半挺着身子转头惶恐地看着铭启,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被女鬼偷袭。
她恶狠狠地瞪着铭启道:“你这臭小鬼,那日念在你如此可怜,才没将你给吃了,你现在是要自己送上门么?!”
见铭启转过身子似乎想逃跑,她冷笑了一声后,狠狠揪住了他的领子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语毕,她突然拖着铭启往后倒退,带着飞快的速度消失在大家面前。
“铭启!”几乎是同一时间,众人惊呼着铭启的名字。铭启虽然被女鬼拖地而行,可他望着大家的眼里似乎闪着莫名的光芒,似是开心,又或是感动。
洛情将女鬼的骷髅头交给白谨后,往女鬼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白谨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骷髅头,带着疑惑的语气轻声道:“……陈沫?”
这只鬼太冲动了,根本听不进大家说的话,开口闭口就是要杀小孩!若不是洛情想要试着和平结束此事,她早就把这罪孽深重的女鬼给灭了,怎留得下她继续危害人间?
洛情再次来到了那条小路,女鬼果然带着铭启跑到了枯树旁。
周围暗影重重,只有陈沫和铭启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当洛情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时候,不停奔跑的她突然停了下来。她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前方,眼睛瞪得老大,眼里满是震惊的神色。
她见到了……什么?
原本被云层笼罩着的月亮不晓得在什么时候露了出来,缓缓地照亮了枯树周围的景物。凭着月光,洛情看见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了铭启的腹部,陈沫的另一只手正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半响后,铭启身下传来了‘嘀嗒嘀嗒’的水滴声,滴落在地的红色液体隐隐可见。
洛情绝望地跌坐在地,似乎还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她竟然来不及,来不及阻止陈沫把铭启杀了!
陈沫望着铭启,原本愤怒的脸孔渐渐被震惊取代。面前的铭启看起来虽然很痛苦,可还是吃力地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开心……大家第一次……第一次担心我……”常年被同伴们冷嘲热讽的铭启,第一次见到大家对他露出了真切的关心神色,他突然感到很开心。
陈沫的手一抖,顿时松开了铭启,而后者没有了她的支撑后,软软地跌落在地。
铭启眼里神色朦胧,他轻轻朝陈沫伸出手,带着微弱的语气道:“杀我就好……不要杀姐姐……还有,其他的朋友……”
陈沫怔怔地望着铭启,皱了皱眉头低沉着嗓子道:“为什么?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我天天都看在眼里!我这个旁观者都替你感到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你却重头到尾对他们一点儿愤恨也没有?!”
铭启笑着回答:“因为我喜欢大家!”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来表达这一句短短的话语。
陈沫无奈地跪坐在地,双目怔怔地看着铭启,双目无神呢喃道:“这有什么用,再喜欢也好,人家也是不喜欢你……”
铭启却仿若未闻那般,只是双眼迷蒙地看着月亮,轻轻道:“姐姐……你为什么不笑笑呢……”
“姐姐如果没有朋友……铭启给你当朋友……”说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边始终挂着那一抹淡淡却满足的笑容。
陈沫惊慌地朝铭启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他死去,可奈何一切终成定局,由不得她去后悔。
铭启的灵魂正站在自己身体的旁边,眨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陈沫,脸上始终没有愤怒的神色。
愣了好半响后,她突然像个孩子般伸出手擦拭着喷涌而出的眼泪,语气十分后悔地道:“我不想杀了你的……我真的不想杀了你!可是,我……”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她终究还是杀了铭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
洛情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陈沫身旁,她带着毫无感情的语气道:“可是,你还是把他杀了不是?”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初遇上的,不是像你这样的孩子?”
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那一年的秋天,她来到了这个镇子,原因无他,只因为嫁人。
她是人家买来的媳妇,在家里自然没有好日子过。丈夫不把她当妻子看,家里老老少少都把她当佣人使唤。
她丈夫的哥哥死了,嫂子也不晓得跑去了哪儿,只留下一个女儿,从小无人教养。全家人都把她当宝贝在宠,把她给宠坏了。
那小女孩每次做错了事,摔了古董花瓶、把池塘里的鱼儿弄死、把爷爷的书弄脏等等事情,做了之后就赖到她头上,害她总是被罚。被鞭打、关柴房、禁食、干苦活儿等酷刑,她都受过。
平时这样顽劣也就算了,没想到某一天,那女孩竟然在她的饭里下毒!
当陈沫看到小女孩亲手捧糕点给她时,心里是非常激动的,以为小女孩终于慢慢接受她了。没想到,她一个十岁未至的小孩,竟然恶毒得在给她的糕点里撒了老鼠药。见她痛苦至死,小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心虚,而是非常乐于见到她受苦的样子。
自她死后开始,她便打从心底怨恨所有小孩,觉得他们都是披着纯洁外衣的魔物。
“又不是全世界的孩子都像你遇见的那样,你需要把气都撒在他们身上吗?你这样做,不仅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洛情虽然很生气,可是又不能直接将陈沫给打得魂飞魄散,她所造的孽,只能交给冥界处置……
毕竟,她已经渐渐恢复生前的样子了,这代表她的怨气正慢慢消失。总的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可是铭启……
收到了洛情通知的鬼差很快就来到他们这儿了,准备将陈沫带到地府受罚。铭启走到了陈沫面前,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衣摆道:“姐姐,以后,要记得笑哦!”
陈沫怔了怔后,终于露出了几十年来的第一抹笑容。她心疼地摸了摸铭启的头后,在鬼差带着她消失前,语气无奈地轻声道:“对不起……”
送走了陈沫后,洛情一脸哀伤地看着铭启,后者还朝她露出一个令人心疼的笑容道:“洛姐姐走吧,我们回家!”
洛情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后,抱起了铭启的身体,带着他的灵魂缓缓朝他的家走去。
来到了铭启家门前,平日无人到访的那里竟堆满了一群孩子,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焦急的神色。
铭启‘咯咯’一笑:“大家都担心我,我好开心!洛姐姐,我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关心,我……”说着,铭启眼里泪光闪闪,那不仅兴奋的泪水,还有一丝丝的伤心。
铭启低了低头,望着自己的脚不说话。好久后,他才开口道:“我每次感到伤心的时候,都会看着自己的影子,说还有它陪着我。可是现在,它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