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遇上这机会,她也就顺口应了下来。
于是在那些姑娘们嫉恨的目光中,姜怜心跟随桃公子的脚步进到那茶馆里。
戏台上的故事才刚开演,他们二人挑了处视野清晰的地方落座,姜怜心便迫不及待的向四周看去。
真是个好热闹的地方。
这间茶馆只有一层楼,地方也不大,却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其中华服锦衣者有之,小门小户者有之,衣着简朴者有之。
有钱的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来上几盘精致的点心,坐在正对戏台前被雕花栏杆围起来的区域里,没钱的就呆在后面的堂子里,或站或坐,有些让跑堂的倒小杯普通茶水,又或者什么都不叫,干看戏的。
正可谓丰俭由人,宾客盈门。
姜怜心看得心花怒放,正考虑要不要也开家这样的茶馆,却见桃公子隔着桌机凑到她耳边道:“小怜姑娘可知这台上演得是什么戏?”
经由他这么一提醒,姜怜心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走神了许久,连台上那段精彩的开头也险些错过。
她于是忙集中精力朝戏台上看去,却见一个闺门旦正与一名小生相顾,那小生手握折柳,眉目俊俏,风流卓雅,那旦角则敛目低眉,顾盼含羞。
姜怜心不知不觉已被精彩的戏文吸引,但对于其中表达的细腻情思却不甚明了,便顺势摇了摇头。
桃公子见她不懂戏,便耐心的与他解释开来:“现下演的是《牡丹亭》里的一折,名唤《游园惊梦》。”
姜怜心恍然的点了点头,她自小读的都是些描述怪力乱神,或是神仙一类的书籍,这类戏本子却不曾接触过,也难怪她全然不知故事的来龙去脉,不过如今观来却也别有滋味。
这家茶馆的戏班子也颇有水准,唱调令人身临其境,姜怜心于是观得更加入神,连桃公子的话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她觉得自己的心绪也随着故事的脉络起伏,当唱道“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时,竟也随之深蹙了双眉,似极幽怨的犹自叹道:“这情思……”
“这一句,讲的正是闺阁女子,恋慕之心。”一旁的桃公子忽而接过话去,面上浅笑却是别有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怜哦,你肿么一见到小白就这么别扭,为娘都替你着急。
第十一章 :何为恋慕(二)
“恋慕?”姜怜心有些惘然的重复着桃公子的话。
失神间,她并未察觉到那锦衣浅衫的公子又与她靠近了两分:“见着的时候心如擂鼓,呼吸急促,双颊好似火烧,白蚁噬心一样煎炸,见不到的时候又神思恍惚,满脑子都是那人模样在眼前晃悠,连胸口都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这就是恋慕。”伴随着迷幻人心的语调在耳畔消融的,还有令人蛊惑的粉瓣桃香,然而此刻姜怜心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一袭白衣若雪的身影,竟未曾意识到那微眯双眼的温雅公子是何等柔情似水。
桃公子虽然对台子上演的戏文了如指掌,目光却始终落在姜怜心的身上,眼下的他更是倾了身子凑到她近前,桃色的衣袖搭满了两人间隔着的桌机,水色的薄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颊。
如此暧昧景象,偏生又是男俊女俏,倒比台上的戏文尚精彩三分,难怪周遭那些观戏之人舍了唱词,频频侧目。
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深陷忧思的姜怜心浑然不知。
后来那出戏唱了些什么,她却也都弄不清了。
一直到台上的戏子袅袅娜娜的谢了幕,台下众人延续了长久的掌声和叫好,再到茶馆散了场子,她却始终陷在方才那一折中,恍然出神。
桃公子连唤了她几遭,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茶馆里除了扫帚打扫的声音显得过于安静,朝四周望了望,才发现场子早就散了。
她借故推脱了桃公子一起用晚膳的邀约,辞过他后匆匆离开,却又在刚行到路口处时顿住脚步。
眼下的思绪实在太乱了,她于是打发了仆从们先回府,决定独自一人四处游逛一番,也好清一清心里的杂念。
后来,她沿着城中街道绕了一大圈,杂念却越清越多。
桃公子的话就像下了诅咒一样始终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他说的那些症状,可不正与她无处消解的病症一模一样。
原来那就是所谓恋慕吗?
姜怜心轻叹一声,想起画末总是清冷的面容时,心下又泛起熟悉的悸动感,又像被掏尽了一般空荡荡的。
她便蹙了眉,攥紧了胸口的衣襟,抬眼望了望迷蒙的月光,而后继续游魂一样的行走。
她竟然对一个男妖生出了恋慕之心?
想起书上写过的那些诸如人鬼情未了,或是人妖殊途而闹出的惊天动地,最后落得神魂飘离,最后散落在人世间的一缕怨气还不忘生生世世盼着所恋之人的故事,姜怜心不禁打了个寒颤。
浑浑噩噩的游逛了许久,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刚刚凸显端倪的事实。
也不知在外边逗留了多长时间,不知不觉间归行至姜府门前时,夜幕已然低垂。
然而这夜深人静的,前来应门的却不止看门的小厮。
当雪衣翩跹的身影映入眼帘之时,姜怜心整个人都醒过神来。
果然一见到他,心就跳得好似擂鼓。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这种无措之感,可是画末却不合时宜的向她走来。
许是觉察到她神色的异样,画末在她身前立定之时,亦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关切相问:“怎么脸色苍白?可是身子不适?”
几乎是在同时,跟在画末身后的仆从也以万分幸然的语调附和着说道:“家主可算是回来了,我等都快要急死了,只怕是家主遇上了危险,才分头去寻过几遭,也未碰上家主。还有白管家,这一天不吃不喝的,最着急的就数他了!”
姜怜心的目光仍停留在画末雪白的衣襟上,见他周身透着惯有的气定神闲,她真想告诉他们白管家是妖,原本就不需要吃喝的。
“回来的路上碰上个熟人,就多聊了两句。”姜怜心垂了眼眸,低声应着,脚下微不可查的向后挪了一步,恰恰避开了额上微凉指尖的触碰。
画末也不追究,优雅的收回了手,雪白的袖角便垂落在他身侧。
姜怜心的视线不由的随之停留,她刚迈开步子打算绕开他回府里歇息,却听得方才的仆从一声惊呼道:“家主的绣鞋呢?”
姜怜心蓦的顿住脚步,低下头确认,继而疑惑的蹙紧双眉。
“大概是……丢了吧……”她嗫嚅的搪塞着,然而迈出裙摆的那只脚分明就是光着的,可如何也想不起来怎么就把鞋给丢了的。
她又提起裙摆去看另一只脚,那只绣鞋倒还稳妥的穿在脚上。
姜怜心吁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要当着画末的面光着一只脚走回寝屋里,实在有些尴尬。
她犹豫着,又抬眼瞥了瞥画末的俊脸,但见其面色如常,然而双眸沉如黑潭,隐隐透露的幽怨之气却令人发寒。
可转念一想,方才一路上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倒也不怕被他看到。
姜怜心便索性把心一横,正打算假装无事的往内院行去,然而措不及防的,双脚便离了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惊呼着环住面前脖颈,却已被画末横抱在怀里。
旁边的仆从和小厮很自觉的低头垂眼,自动给他们二人让出一条道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墨瞳,姜怜心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
随着画末抬脚迈步,姜怜心便陷在他的双臂间随着他缓缓移动。
晚风至他身前拂过,将她垂在他臂弯的发丝与他的墨发绞在一起。
她的双颊烫极了,甚至延伸到衣襟之下。
这又让她想起今日桃公子说过的话。
所谓恋慕……
姜怜心脑中正在盘桓这句话时,画末清冷的声音却卷裹着晚风吹进她的耳朵里:“真不知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他话中透露出无奈之意。
“嗯?”姜怜心未明其意,却错觉他唇畔浮起一丝类似宠溺的浅笑。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笨,是如何活到今日的。”画末又进一步重复了刚才的话,唇畔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千年不变的冰山竟有了消融的迹象。
不得不承认,纵使说着这般讽刺的话,可他微带笑意的脸却是倾倒众生。
这实在是……太让人胡思乱想了。
这一夜姜怜心自然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她就这样睁着一双眼睛,直折腾到天边泛白也没有眯瞪一会儿。
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在床上赖了许久,而丫鬟们只当她昨日外出累了,也不敢进来打扰。
姜怜心继续装睡,意在拖延时间不与画末相见,毕竟眼下她心思混论,还是暂且不要见的好。
好在画末今日约了几个掌事,一早就出了门,也不曾来找她。
姜怜心长舒了一口气,命丫鬟们抱来书卷,倚在床榻上看书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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