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冰冷如岩石的风离星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为了自己的妹妹居然舍生忘死!”听完缥缈风的话,我不由感慨道。
“是啊,他这一生,最在乎的便是妹妹扶舞了。”
“那现在你们还追杀他吗?”
“我成了族长后便撤了追杀令!”顿了顿,缥缈风又道,“我小时候是跟着他习术的,感情也很深。其实那时候他带扶舞逃走时我看见了,只是一直没说。在我心里,我也是希望扶舞能活着的。现在做了族长,我也一直想撤掉女祭这条族规,只是它延续了千百年,一时不好动摇。”叹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本来离星锁链放在族里已经一百多年没动了,就连几位术法最厉害的族长都使唤不了它,没想到它居然认了风离星为主。”
“你是风族族长,他是被驱逐的人,所以你们之间是敌。可是你们之前常在一起,感情极好,所以你们之间是友。为了避嫌,他见着你都会远远躲开,你说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他便不敢出现,便是这个原因,对不对?”
“对。”缥缈风点头道,“其实他虽然被逐出了族,但他毕竟留着风族的血,最基本的族规他还是要遵守的,比如,守护你。”
我看着缥缈风目光灼灼,明白过来。风离星虽然离开了风族,但是他的骨子里依然是风族的人,所以守护我这个云家人,是为“应该”。
“其实他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是云家人。”缥缈风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袋,“他倒还真告诉过我,那时在洗月湖上他跟着我出去,我问他为什么守护你,他说了个‘必须’。”说着看向我,无比怨念的说:“我说,他多说几个字有那么难么?他要说清楚了,我至于蒙在鼓里这么久么?”
看着他一脸愤愤我失笑,“难不难我可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缥缈风不理会我的戏谑,蹙眉道:“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你是云家人呢?总不至于无意发现的吧?”
听到这话,我一阵无奈,好了,他又有新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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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缥缈风将体内牵机之毒化解的差不多了,等到农庄儿媳给我缝制好一件简约舒适的布袍,我们这才离开了农庄。
农庄主人拒绝了缥缈风放下的银两,佯怒着我们的见外。秀秀是紧紧拉着缥缈风的衣服满脸不舍。主人儿媳备好满满的口粮,拉着我的手说“你可要多吃点”。好一阵话别好一阵挽留后,铜铃再次响起,马车再次出发。
缥缈风说:“你想去哪?”
我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缥缈风说:“往北是白芷国,边境上有个蝴蝶谷,据说蝴蝶谷里有一种树,叫蝶树,蝶树上栖息着一种可以发光的萤蝶。每当月圆时分,蝶树上的萤蝶会苏醒,然后飞舞在整片山谷里。那场面,是相当绚烂,相当壮观!”
听着缥缈风的描述,我觉得此景倒真有看头,便同意了。然后我想着,现在这是不是就算是浪迹天涯了呢!
如今我了无牵挂,真正符合了浪迹天涯的自由身这一条件,又有缥缈风陪伴,当真是好的很。
不知何时我已习惯了缥缈风的存在。在未知我是云家后人之前,他只是个探寻秘密的好奇少年,虽然也出手相助过,但还是以袖手旁观为主流态度。因此我也曾为他暗中偷窥袖手旁观的行为而产生某种抵触和防备。等到他单方面确认我是云家人后,他便似从那曾遮掩的光芒里走了出来,开始极其坦率真诚的面对我,甚至为了救我,不惜损伤自己至今未复原。
缥缈风至今未复原。化解牵机之毒损耗了剩下的一部分真气,而今的他,也不过比寻常的人稍微好一点。他不敢在农庄多作停留,怕留下痕迹,怕那些刺客寻来,所以毒化解完后立马出发。
缥缈风说他为我化毒是理所当然,然而我并非这么想。他说那是风族的人应当为云家人做的,但我,从不认为我是云家人,或者说,虽然表面上顺着缥缈风承认我是云家人,但心底,依然觉得我只是严家的私生女,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
突然间我想起了严素非,那个面相严厉的严素非,那个,我和乡的兄长,严素非。我想着,我或许该回去找他,可是……
心里百转千回,最后依然决定意气风发的奔向浪迹天涯笑傲江湖这条大道上!
然而缥缈风却有意无意的问:“你当真不回留照国?”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难道他还有读心术不成?
最后,沉默着不知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有继续看下去的念头吗?有吗?
望望天,揉揉眼。
☆、故事,才刚刚开始(一)
那天秋高气爽,缥缈风依然唱着歌。
我坐在马车里,掀开后窗的帘,看着后方的路,依然想着此时出现一个人才合时宜。而就在我期盼着有个人能出现的时候,马蹄声起,苏青云便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地平线上,进入我的视线。
苏青云,一袭滚金黑锻便服让他的王侯富贵里有了滚滚江湖的意味。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然后拦着马车停下。
我曾期望过苏青云来见我吗?
想过!
在金戈那座美丽的园子里,我时刻等着苏青云来接我。我等过了御数剑庐过来最慢所需的七天,等过了金戈骗我毒药发作期限的十天,等过了我们约定好的下月初一,等过了雨过天晴路面干燥,可是,苏青云始终没有来。
他没有来!
我想苏青云不要我了,那么,他不要我,我也就不要他了。我选择浪迹天涯,不愿去渡口回留照国。
韶光夫人说他确实来过御数剑庐,可惜梅若寒早已经死了,他当然没法请他出山,也没法得知金戈的所在,他迟迟没来接我,也成了情有可原。可是,我心不甘。
于是见着苏叶,我躲开了。
我鄙视我骨子里的做作,然后又原谅了自己的任性。我想着,也许我走了,青云紫烟也就终成眷属了。然后,我意气风发的准备和缥缈风一起周游列国笑看风云。可是,苏青云出现了。
他说,云迟,我们该回家了。
彼时,我坐在马车里,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我刚刚还和缥缈风说好了,难道这么快就要食言了?我望着缥缈风,他依然嘴角含笑,纯澈的双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我叹了口气,心想你怎么不表露出一丝不舍,那样我就可以不管不顾的跟你浪迹天涯去了。好吧,我其实只是需要一个赌气的理由。但是很明显,没有人配合我,于是我只好讪讪下了马车。
我下了马车,看着苏青云眉目如画,沉默一会,说:“苏青云,能见着你真好。”
苏青云解下披风披在我的身上,笑着说:“我的云迟长大了。”
我一愣,果然,我原先不过在他胸前,如今已及肩。我想我此刻定是眉开眼笑。我等了四五年,终于如愿以偿!
我向缥缈风告辞的时候,缥缈风望着苏青云笑而不语,苏青云也是眼角略弯却隐隐带着敌意。我觉得此景很是怪异,不知两人搞什么名堂,见着气氛僵硬,我主动担当起介绍人的任务。
我对缥缈风说,“他是苏青云。”
缥缈风这才说了声久仰。不卑不亢,言语听着倒是认真,只是嘴角那抹微笑让人觉得这“久仰“二字甚是虚假。
我又对苏青云说:“这是缥缈风。”
苏青云依然温和表情,语调上扬,“缥缈风?”
“籍籍无名一个小人物,苏王爷当然没听说过啦!”缥缈风抚了抚不耐烦的马儿,笑道。说完把目光转向我。
籍籍无名一个小人物?才怪,就连灵国的御医花大夫都知道有个“风族族长”,苏青云这个留照王爷应当也知道这么个人物。不过我在缥缈风看着我的眼神里收到了“暂且保密”的讯息。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愿禀明身份,但想及他先前爱好玩神秘,便也心领神会不去点破。
唔,我也是能察言观色了!
苏青云自是不信“小人物”这个说辞,不过他也无从得知此人真实身份,便转而一笑,道:“听苏叶说,洗月湖上风公子曾出手相助,苏某在此谢过。”
缥缈风装模作样的说:“王爷无需客气,我只是路过。啊,路过。”
苏青云眼锋一转,笑道:“哦,路过?”
“嗯,路过。”缥缈风脸上一本正经,“后来又路过,见着王妃独处荒野,想着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但谁知道会不会半路冒出个豺狼虎豹,所以就邀着王妃同行。”
“哦,是嘛?只是不知风公子将带着我夫人去往何处?”苏青云温温和和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冷冽,眼里锋芒更是犀利。
我看着苏青云的神色,琢磨着,苏青云是不是以为是缥缈风将我拐走了?这误会可大了,于是赶紧说:“是我让他带着我去白芷国看蝴蝶谷的!”
缥缈风闻言,双手一摆,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我见苏青云似乎不信,又补充说:“前几日我寒毒爆发,还是缥缈风耗费真气救了我。”
苏青云眼里闪过一丝紧张,而后伸出手给我把脉,少顷神色松缓,回复温和笑容,道:“苏某多谢风公子予我夫人的救命之恩。他日有需要苏某的地方,还请直言,苏某必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