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风对于“塔”有些迷茫,看来那时候他并没有隐藏在我身边。我把这个比喻说了下,他笑了笑,说:“我不在这座塔上。”
“若单纯比拼,我连你那个苏叶都对付不了,但如果要杀我,就连大宗师甚至塔尖神人级别的人物,都没那么容易。”
我想了想,觉得在理。一个你藏得找都找不到人的,你怎么杀他?你找到了他,他跑了,你追也追不到,你又怎么杀他?
彼时我已坐在他的马车里,并得知他的名字叫作缥缈风。
“我是缥缈,我是风。缥缈风。风缥缈。”他这么说。
我觉得我不该上他的马车。我虽然跟他之前见过两面,他也曾出手相助,但到底陌生。这个缥缈风虽然笑靥如花看上去随和亲近,但我总觉得他的笑容高深莫测。
不过他说,反正我无处可去不如先跟着他游荡,等到我想起来要去哪了再下车不迟。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暂且上了他的马车。
他说:“我跟了你一路,本以为你身边还会出现某些人物,谁知你独身荒野始终无人到来,所以只好现身好做陪伴免得你悲伤潦倒心情抑郁。”看到我面露不信又笑着坦白,“其实我依然不死心你就这么沦落荒野无人问津。我相信,在你身上,还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看着他自信满满的笑脸觉得费解。
作者有话要说: 缥缈风,好奇心巨大的缥缈风。
☆、沧海桑田歌游吟!(二)
他哀叹道:“我从来隐藏踪影,不为人知。而今为了你暴露了痕迹,这可实在不是我的作风!”说着转过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看,我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
我撇撇嘴,有些无辜,“我可从未让你违反你的作风,更没让你做过牺牲!”
缥缈风见我不领情,“嘿嘿”一笑,说:“算了,谁让我对你的身份那么好奇!”
我看着他明亮的双眸,淡淡说:“我的身份?严家的私生女,苏青云的王妃,现在无家可归的人,而已!”
缥缈风摇摇头,说:“相信我,风离星不会去保护一个身份如此简单的人!”
我见他如此自信,便也不去辩驳,心里压根觉得是你想太多。
我不知道什么争权夺利,我也不知道什么江湖帮派,我的生活从来简单,那些事情,我从来不管。如今缥缈风一心以为在我身上还会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我觉得他是纯属浪费时间。不过他说他有的是时间,那我也就听之任之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虽然对于他的追求我并不理解。
缥缈风许是看出了我的沮丧,安慰我说:“如果没有地方去那你就跟着我浪迹天涯吧!”
我正儿八经思考着这个提议,他却大笑了起来,说:“你要真跟我浪迹天涯了,这天下便会传出留照国的王妃跟人私奔的消息。”
我辨别着他的话,却辨别不出他到底是愿意带我去浪迹天涯还是不愿意带我去浪迹天涯。
我问他是否认识陈列衣或沈拓。 他说他熟悉江湖名人典故,我想陈列衣和沈拓也是很出色的人。可是缥缈风说他没听过。我略微有些失望。
“你若想知道他们也可以,我可以帮你寻找,不过我收取的费用比较高。”缥缈风说他最近在发展一项事业,他说:“比如你想找一个人,可是你没有线索,那你就可以找我,我会在人海茫茫里把那个人找出来;比如你想知道一件事情的始末,你也可以找我,我会把细枝末节都打听出来让你知道个透彻。”
他让我做他第一个顾客,我拿出银子,也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打探陈列衣和沈拓的下落。
缥缈风扫视一眼,说:“差远了。”说完盯着我手中的紫玉钗,笑得玩味。
我说:“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他说:“是苏青云吧。”
我点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那天早上他给我梳理头发时的画面,彼时彼刻,如此温柔缱绻,此时此刻,你我两端。
我在心里叹口气,说:“他不要我了,我也就不要它了吧!”说着把紫玉钗扔给了缥缈风。
缥缈风接过紫玉钗,细细端详了一遍,又细细抚玩了一遍,最后笑着说:“我一直很好奇苏青云怎么娶了你!”
“苏紫烟其人,芙蓉玉面,兰竹雅性,实为留照国最出色的女子。整个留照国,也唯有此女子,立于苏青云之侧而不被掩尽光芒。倾云止烟,天造地设,羡煞了多少人。
苏青云身陷朝政多年未能娶妻,苏紫烟无怨无悔伴随左右,谁知有一日,突然传出苏青云要娶和乡严素非那位久病在床的妹妹,一时间,天下哗然。”
缥缈风给我罗列着那些哗然,比如指责苏青云的背信忘义,比如不屑严素非的趋炎附势,当然也有为受害者苏紫烟姑娘的大片声讨声。缥缈风喋喋不休的罗列着,时不时的拿眼睛瞄瞄我,似乎想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觉得我再不说点什么就太让他失望了,于是我说:“苏青云娶我当真是人神共愤吗?”
缥缈风想了想,笑了笑,点点头。
我一笑,说:“那好吧,你们继续愤怒吧,我先去睡会!”然后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缥缈风却停下了马车,掀开帘子,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我睁开眼,看着他茶花般的容颜上眉头微蹙,微微一笑,也不搭理,只是再次阖上眼皮。
心上的刺那么多,不在乎多这么几根。
很久的沉默。
羊肠小道凹凸不平,马车晃晃荡荡让人难受。我本已疲惫,却硬生生的颠出了精神。
我掀开后窗的布帘,望着尘埃飞扬的路,我想着或许该有一个人从路的尽头走来,慢慢进入我的视线,如同旭日升起,他或许牵着马或者拿着剑,可以风尘仆仆可以翩然若仙,可是无人出现。缥缈风不知什么时候唱起了歌,歌声辽远悠长,应着这车轱辘声,竟是莫名动听。他唱:
我一直再走
没有归途
也无需归途
手里总有一壶酒
酒里装着江湖
却不入江湖
脚下有路
心中只有天涯
却望断天涯
我是沉醉的
我是不归的
我会停下
在黄土
……
我问他这是什么歌,他说这是游吟诗人的歌。我说什么是游吟诗人。他说游吟诗人是无国籍、四海为家、边走边吟唱的天涯浪人。他们布衣褴褛满面风霜,看尽冷暖炎凉,他们将途中看到的人事或感悟编成语言吟唱,唱法简单,意境多浑厚辽阔苍凉。我听着,心生向往,觉得这个职业的人,似乎无拘无束。不过我不会唱歌。
缥缈风驾着马车,一路游荡。嘴很少闲着,要么唱歌,要么说话。他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他说他是个喜欢找故事的人,我觉得他的爱好和那个云玦有些雷同,不过他的故事不比云玦书卷上记载着的精彩。云玦记载的故事种类繁多趣味性强可读性高,是消闲解乏的上好选择,而缥缈风的故事多是秘事,既是秘事,便难免千丝万缕,听着就要费一些脑筋。
我们顺着路没有目的地的走着。我问缥缈风这条路通向哪里。他回答说是通往御数剑庐。
我望着尘埃飞扬,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御数剑庐吧!”
我可以去见梅若寒,告诉他,金戈快死了。
缥缈风对于我的决定表示惊诧,了解我的意图后大笑,说:“你果然不一般。”
金戈,劫持,破相,谩骂,最终让我流落荒野不知归从。我似乎该抱以杀之后快的心态,但事实上,对于这些我都不理会,我只知道,他并不想杀我,他只是想利用我,或者说是利用王妃,我只是不小心成了那个王妃。所以说,金戈并不是针对我,那么,一切不快都可以忽略!
缥缈风显然不能理解我的思想,不过他也觉得金戈其实是个可怜的人,他说:“金戈如果不那么偏执他也就不会一世伤悲。”
我咀嚼着“偏执”这个词,觉得真是形容的太贴切。
马车赶了一天,越走越荒凉。缥缈风说这是通往御数剑庐的一条小路。
脚下的路依然绵延不知深处。两旁是茂盛的半人高的青草,散发着清香,偶尔有声声啼鸣,然后无数野鸟从草丛里飞出,忽而又落入不远处的草丛里。那鸟鸣甚不优美,嘶哑如和乡祠堂里的昏鸦。
“过了这片七日艳阳林,我们就找个地方过夜。”缥缈风说道。
“七日艳阳林?”听着这名字我有些诧异。陈列衣跟我说过,七日艳阳,开于寒冬,花开七日,艳红如火似霞,让人感觉不是冬日。原来,这片青草地便是了。
“嗯。传说昔日望月国某皇妃见着花开盛状,情不自禁在花中起舞,前望月帝见状又将此花叫作‘妃颜’。”
我听着缥缈风说这浪漫故事不觉一笑,心想这帝妃如何恩爱,硬生生的将各种欢喜留存于世。
突然把思绪落在“望月国某皇妃”这几个字上,嗯,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可是灵光乍现稍纵即逝。而等我再次想起来的时候,缥缈风已生起了火烤起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