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那疯狂的光彩只闪了片刻,便黯淡了下去。即使是想找银发人谈判,也不得门路啊。银发人是仙界人物,她需要一个牵线搭桥的说客。
绝望就这样像潮水一样,时而退去一些,时而席卷而来将她没顶。
羽涅看她难过,挨上前来,替她抹去腮上泪水。她勉强冲他笑了一下,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看着羽涅,思绪自然而然地带过了舍三爷。
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点燃血鸠之羽,可召唤本尊。”
她猛地坐直了身体。是啊,除了陌途之外,她还认识一位来自仙界的人物。
血鸠九羽。
她找来一个火折子,将羽涅推到一边,道:“羽涅躲一下,小心伤到。”然后对着墙壁,翻转手腕,尽量轻地射出一箭。
羽箭从腕中激射而出,“笃”地扎在了石壁上,铮铮发颤。趁它消失回到她腕脉中之前,她把火折子凑近羽端。羽丝被引燃一团赤色火苗,“扑”地一声,爆成一团小小火光,瞬间消失。
她眨眨眼,盯着石壁上余下的那个孔洞,迷惑道:“这就行了吗?到底是成没成啊?”左顾右盼一番,九羽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突然从虚空中跳出来,一切模样照旧。
她心中颇是失望,猜着或许是舍三爷说的不对,又或许她点燃羽毛的方式不对,根本召不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拿自已去交换的方式,不知道会不会显得狗血又愚蠢。所以写这个情节时我也犹豫了很久。
于是作者我把自己代入女主角色,慎重考虑了如果是我面临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于是就换吧,走投无路,没有选择。
☆、50玉兰
青印心灰意冷地抱着獬猫的大脑袋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突然又跳了起来,一把揪住羽涅:“羽涅,你一定知道舍三爷的住处,快,带我去找舍三爷。”
羽涅被她这几天越来越神经兮兮的模样吓的不轻,颤颤问:“姐姐,你找三爷做什么呀。”
她眼睛亮亮地说:“方才一定是我点燃血羽的方式不对。你带我去找舍三爷,让他教我正确的方法。”
未等羽涅答应,便拖着他往洞外走去。走到那个庞大的洞厅中时,只听一片哭爹喊娘的喧闹。山主站在宝座上拚命挥舞着双手,企图控制场面:“大家莫慌,莫慌——”
可是鼠精们已慌乱成一团,纷纷哭叫道:“父王,我们还是从后门逃命去吧!”
“那个人好厉害,打到的地方,一团团地起火!”
“我们不是对手,还是趁早……”
青印注意到,有不少鼠精身上的皮毛确是被烧焦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提高嗓门,问道:“山主,这是怎么了?”
山主听到,朝这边一望,顿时有了希望,含泪扑过来:“印仙人,救救我家一千多口老小吧!洞外来了两人,其中有个厉害人物,法力高强,也不知如何招惹了他,一来就不由分说打砸烧,看这架式是要灭了我们全家啊!”
青印奇道:“怎么会有这等飞来横祸……”
话音未落,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洞门口堵着的那块大石竟被击了个粉碎,洞内顿时沙尘滚滚。洞厅中的鼠精们顿时炸了窝,纷纷向洞穴纵深处逃去,唯留了数只勇猛的,手持兵器杀向那烟尘中,却是瞬间被打得横飞出去,拍在壁上摔个半死。
青印心中也是惊骇,先是想到昏在洞中的陌途可怎么办?正想退回洞中护着陌途,却听那混沌沙尘中传出一声咒骂:“可恶!到底是谁在召唤小爷,唤了来又不出业见小爷,是要把小爷折磨死吗?”
咦?这声音含嗔带辣,倒有几分熟悉。眯眼看去,只见沙尘渐渐落下,一个人的身形现了出来。红衣似火,赤发如瀑,身段妖冶,容颜如画。
正是血鸠九羽。她真的把他召唤来了。
此时九羽也看到了她。银牙一咬,冲上前来,冲她怒吼道:“摸我啊,摸啊!摸啊!”
她愣愣道:“什么?……摸什么?”
他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起她的手,用力往自己的低开的衣领里塞去,让她的手掌覆盖住自己的心口,一直紧绷着的神情这才松缓下来,吐出一口气,身子一软,如玉山将倾,整个人靠在了她的身上。
她掌心接触着他胸口的一片滑腻肌肤,又被他这么软趴趴地一靠,只觉得心惊肉跳,一时不知该先抽回手,还是该先推开他,慌道:“你干什么?”
他死死将她的手按在心口,用软软的声调哼唧道:“别拿开……心口疼……容我缓一缓……”
她怔了一下,只得僵直地站着,让他“缓一缓”。
这个过程中,山主一直站在旁边,用惊诧狐疑的目光,将这二人诡异的姿态打量了一百多遍。更有先前逃走的鼠精们,听到前面安静了,纷纷溜回来观望。
见到印仙人与来袭者相依相偎的模样,十分好奇,胆子也大了,渐渐围拢上来,开始围观。
青印就在这囧迫的被围观状态下,保持着摸人家胸口的姿式,站得腿都麻了,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直到她察觉到九羽在偷笑时,手上猛然发力,把这货狠狠推了出去。
九羽站定,理了理衣襟,把一抹坏笑隐起,堆起一脸委屈:“美人儿,你可知道你用这燃羽召唤术,九哥的心脏就如被万根钢针扎着一般,需得施术之人亲手触及心口,才能解咒。九哥我从几百里外没命地跑过来,你又躲着不见,险些把你九哥疼死。”
青印听得这番道理,不由得心怀内疚,郁怒之气散去,抱歉道:“我不知这法子这么厉害。”
九羽笑眯眯道:“没关系,知道是美人唤我,九哥疼也甘愿。美人儿~是想九哥了吗~”妖妖娆娆地就扑过来。
青印急忙躲开,道:“九羽,我找你,是想请你替我去一趟仙界。”
九羽一愣:“去仙界做什么?”
“找一个银色头发的人。”
“银色头发……你是说陌途的旧主,天枢星君。你果然是见过他了。我就知道,是你们害的我遭星君追杀!”九羽脸上突现怒意,“美人,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全是那只黑毛害的我,他在哪里?我要找他算帐!”
“……”
青印带着九羽进到陌途睡着的洞穴中。九羽站在昏睡的巨兽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上前轻踢了他一脚:“别装死,起来打架。”
青印一把拉开他,责怪道:“你别碰他!没看他伤的很重吗?”
九羽撇了撇嘴,道:“哼,要不是他这副死样子,我非打死他不可。”
青印奇道:“他怎么又惹到你了?”
九羽道:“你们与天枢星君相遇之时,是动用过我的羽箭吧?”
青印记起了银发人把那支迎面射来的羽箭轻飘飘捏住的情形。点头道:“那混蛋打陌途,我便还手了。可是你的羽毛根本不顶用,被他一捏就捏住了。”
九羽怒道:“你居然还嫌弃?就是你射出的那根羽箭,使得星君认为我是跟你们一伙的,派了人到处追杀我呢!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们害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到处找黑毛算帐,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在京城的住处,不料已经失火,只剩一片废墟。”
青印心中一酸,眼眶微湿。玉兰没了,他们的家也没了。胸口忽然被堵住了,声音微微哽咽道:“那棵玉兰树……算了,不问了。”
九羽却答道:“那棵玉兰树啊,已烧得只剩一截焦木了。”
青印别过脸去,不忍再听。脑中浮现出过去五年中的每个夏夜,与玉兰一起坐在枝头,赏月聊天的情形。那时的凉爽夜风拂动玉兰洁白的衣裙,清香阵阵。
如今,一切美好都不在了,只余一段焦木。若她有时间,若还有机会,至少她可以返回小院,将那段焦木掩埋入土,给玉兰一个安宁的终了。可惜现在,连这点她也做不到。
九羽看了她一眼,赤眸中忽然浮起狡黠的笑意。拖起她的手,便向外走去。青印诧异道:“你干嘛?”
“有个朋友是跟我一起来的,因为嫌鼠洞不干净,不肯进来,在外面等我呢,你且跟我一起去见见。”
青印不情愿道:“我没空。”
九羽却固执地道:“就见一见,认识一下嘛。”
不由分说,将她拖到了百回洞外去。出得洞口,起先并没看到人影。青印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你的朋友呢?在哪儿啊?”
九羽扬起脸,对着一棵大树的树冠高声道:“看看我找到了谁?”
青印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白衣的妙曼身影坐在枝头。然后她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不可能,一定是幻觉。”低下头,狠狠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看去时,那身影正从枝头飘然而下,衣袂蹁跹,长发轻舞,清香扑面。美丽的女子站在面前,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
“玉……兰?”青印试探地唤了一声。眼前这名女子,分明是玉兰的模样,却又与以前的玉兰有什么不同。可是玉兰,不是已经死了吗?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白衣女子的胳膊。
是实体,还有温度。
不是幻觉,不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