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的后领。
“小叫化子,偷东西,嗯?!”
她惊慌地抬头,看到大厨满是横肉的脸。他得意地冷笑:“敢来我们店里偷东西吃,你活腻了!昨天来偷鱼的那只野猫,让我剥了皮吊在树上,你要不要跟它去做个伴儿?”
青檀年纪小,把这恐吓的话信以为真,当即吓得哭起来。
大厨揪着她的领子,拖着一路穿过前堂,想把她丢到门外去。青檀误以为这就拖她去剥皮吊死,吓得没命地尖叫挣扎,惹得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看过来。
忽有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师傅,那是我家的丫鬟,犯了什么错了?”
大厨愣了一下,转眼看去,只见发话的是一名神色傲慢的华服美妇。
像是惹不起的角色。连忙恭敬地弯腰,陪笑道:“这位夫人,别开玩笑了,您这般贵气,怎么会有如此邋遢的下人?”
被他拖在手中的女孩子,衣服破烂肮脏,头发蓬着,脸上脏兮兮的,与这美妇的气派实在是天差地远,极不相称。美妇身边的丫鬟也感到诧异,问道:“夫人,这丫头并非……”
美妇冷冷瞥了丫鬟一眼,丫鬟只觉得这目光冰冷刺心,竟吓得把后半截话生生咽了下去。而大厨此时顿悟了。定然是这位夫人发了善心,想帮这女孩,才开口认她为自家下人。生意人何等圆滑,立马笑道:“哎哟,是我看走眼了,夫人的丫鬟去拿些吃的,自然是合情合理。对不住您,小人冒失了。”
揪着青擅的领子向前一送,丢到美妇的脚边,就想退下。不料被女孩一把抱住了大腿。
青檀死死抱着大厨的腿,呜咽着求道:“大叔,我不是她家的丫鬟,不要把我交给她!”相对于恶人来说,怪物更加可怕。尤其是那美妇身后的大尾还在甩过来,甩过去,真是让人无法直视。
大厨怒了。这丫头少根筋吧!跟了这贵夫人,以后还用得着偷烧饼吃了吗?骂了一声:“丫头,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忙着呢,松开!”肥硕的腿一甩,硬生生把她甩了出去,咕噜噜滚到美妇的裙子底下。慌张中抬头看了一眼,好死不死,更加分明地看到了那大尾的的确确是生在美妇的臀后!
裙子一掀,美妇将她放了出来,一个烧饼塞进她的手里。“吃了,跟我上路。”傲慢的,不容杵逆的语气。青檀不敢说不。再抵抗下去,谁知道这个怪物会不会突然露出利齿一口把她吞了?再说美食当前……吃饱了再说!
青檀饿狠了,一口气吃了三个烧饼,美妇等得不耐烦,催着上路,她临走时又多捞了一个揣在怀里。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跟在美妇身后,磨磨蹭蹭往马车那边走。目光偷偷瞥向两旁,打算伺机逃走。却听走在美妇身边的丫鬟又在抱怨:“夫人,您不会当真把这脏东西带回家吧?”
美妇说:“便是当真。”
丫鬟道:“家里又不缺下人,为什么要捡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去?”
美妇盯了她一眼:“下人,会越来越少的。”
这话丫鬟听着糊涂,待要追问,正对上美妇盯着她的一对阴冷眸子。丫鬟心中打了个哆嗦,不敢再问。暗暗诧异,夫人的脾气怎么变得这般无法捉摸了?
作者有话要说: [img]w6.myzcm/2009/11/%E7%94%B2%E8%99%AB%E5%B0%8F%E5%A3%B3/0mklpie49xv97m27n.gif[/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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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美人究竟是啥?竞猜现在开始。
☆、青印
青檀瞅准了旁边一丛灌木,正打算悄悄钻进去,却见美妇转过身来,望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檀犹豫了一下。心中明白不能说出真名。若是碰巧被灭门仇人听到了,定然招来杀身之祸。顺口答道:“我叫青印。”
美妇点点头:“青印,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丫鬟。落葵,看好她,若要让她跑了,我打死你。”说狠话的时候,眼中分明闪过阴森绿光。
被唤作落葵的丫鬟看不见那绿光,却也觉得胆寒,急忙应下。
跟妖怪呛茬无异无自寻死路。青檀见她警觉,只好把逃跑的心思压下,暂时顺从。落葵看上去十二三岁,眉儿细细,嘴唇薄薄,天生带了几分刻薄相。她扶美妇上了车,看到青檀自行爬到了车夫身后的车辕上坐着,皱着眉头把她赶了下去:“脏丫头,身上臭死了,不要挨着我!去车厢后面坐!”
青檀灰溜溜地爬到车尾上坐着。马车启动,车尾尤其颠簸,小小的身子被弹得一跳一跳的。路程越拉越远,家乡遥望不到,那过去的时光也仿佛要隐去了。她把手探进衣襟,触摸自己的左肩。左肩锁骨之下,有一个青色的印记,那是周家人一出生便要烙上去的特殊印记。她曾问过大人那是什么,大人说是周家的家徽。可是那印记是个曲折古怪的花纹,非图非字,完全看不懂是什么寓意。
总之,那是家族留给她的唯一记号,证明她曾拥有过的一切的唯一证据。珍重地抚摸着烙印,默默地向过去道一声“暂别”。
也正因为这枚印记,她才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青印”,留了原名中的一个“青”字。“青檀”需得藏起来,保全自己,让仇恨的种子默默地萌芽成长,待她长大一些,终有一日会为家人索回血债。
从现在起,青檀要彻底地销声匿迹,她只是青印。
车夫经验丰富,掐算好了路程和时辰,恰好在天黑时抵达一处小镇,在镇子最大的一家客栈里住宿。落葵服侍夫人的时候,不断支使青印打下手。青印自小娇生惯养,哪会做伺候人的事?难免手忙脚乱。落葵看着着急,生起气来就劈头盖脸给她几巴掌。打完了又嫌脏了手,赶紧地把手心在衣服上蹭几下。
总算是服侍着夫人进去沐浴了,两个女孩子坐在门外等候。刚一坐下,落葵又嫌青印坐的太近,皱着眉心斥责,青印赶紧往旁边又挪了挪屁股。劳累了一天,落葵也疲惫了,懊恼地瞥了一眼脏兮兮的女孩子,小声嘀咕道:“夫人到底看中你这小叫化子的什么了?偏要收你。”
别说落葵,就连青印自己也不知道。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满腹迷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惊得她背上的寒毛都耸了一起来,不由得“啊呀”一声叫出了声。落葵吓了一跳:“你咋呼什么?”
她连忙掩饰:“虫子咬我屁股。”做势抓了抓小屁股。
落葵啐了一声,作势要打她,扬手虚晃了一下,也就作罢。
青印低着头,藏起眼中的惊恐。刚刚突然想到,莫不是夫人知道自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有意把她留在身边,伺机杀了她以保密?这“夫人”明明白白是个妖怪,会不会把她连皮带骨生吞了?
越想越害怕。悄悄向落葵挪近了一点。落葵嫌恶地说:“坐过来干什么?”
青印腆着脸儿,小声问道:“落葵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落葵道:“去往佑都,京城,大地方,知道么?小叫化子。”
青印自幼读书,京城佑都虽未去过,却是知道的。但为了勾落葵的话,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京城哦!好厉害!”
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样儿,让落葵顿生优越感。得意地炫耀起来:“里面的,是我们家夫人。夫人的娘家是焦州府,这次我陪夫人回娘家,这是从娘家往夫家返呢。我们家老爷名讳林梓枫,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现在可是京城里的名医,家财万贯,仆侍成群。我们府上就别提多气派了,只那大园子就抵半个焦州府!”
青印默默腹诽:皇宫也没那么大吧……吹吧你就……脸上却闪着崇拜的星星眼。
难得有这样一个良好听众,落葵说的起劲,八卦之心被激发,忽然招手伏到青印耳边,也忘记嫌她脏了,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里面的这位夫人,闺名朱砂,原本也是府上的丫鬟。命里竟然有这等福气,可谓是一步登天……”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落葵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看去。只见夫人朱氏穿了中衣站在门口,长发湿漉漉地散着。青印还看到她的白尾也浸湿了,毛发变得一缕缕的。朱氏的脸色带了几分阴沉,目光凉凉地俯视着落葵的脸。
落葵心中一慌,疑心刚才的话被她听到了。但自己声音那么小,又隔了门,应该听不到啊。心中犹疑着要不要跪下请罪。
却听朱氏开口说道:“落葵,差人来把水桶抬去你们屋,让青印也洗个澡。对了,把你的衣服拿一套给她换上。”
落葵听到没有问起她八卦的事,松了一口气,应道:“是。”紧接着又心疼起要赔上一套衣服的事,怨念地剜了青印一眼。
落葵和青印的房间在隔壁。青印脱的光光,泡在木桶里,颇为惬意。木桶里的水虽是换过了,却还溢着特殊的香气。是朱氏沐浴后留下的味道。她的身上怎么会这般香呢?
落葵坐在床沿儿上,从包裹里找出最旧的衣服准备给她。一边还在气鼓鼓的。青印知道她心疼衣裳,心里也过意不去,扒在桶沿上讨好地说:“落葵姐姐,等我发了月钱,定然买套新的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