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送来这份奏章时,昊月还在熬粥。
昊月面色凝重,“我知道了,你让八尊神在宸辉殿候着,我马上来。”
太一颔首:“他们已经在夜摩天齐集,只等陛下驾临。”
“我煮好粥就去,瑶瑶一天没吃东……”
这时,一把火光冲天而起,连炉带灶将粥烧成了一把灰,只见瑶音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恶狠狠道:“吃你个头啊吃,若父神的天界有个什么好歹,我便拿你的身子去补天!”
二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青帝,见了琼华一张脸,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要昏死过去。
“瑶瑶别急,我马上就去,木屋有我的结界,你记住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最好哪里都不要去,乖乖在家里等我回……”
“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滚!”瑶音大怒,作势要放火烧了整间屋子。
三十三重天是帝宴全部的心血所化,若真出了大事,自己确实只能拿命相抵了。昊月不敢再停留,带着青帝急急飞下了离恨天。
☆、chapter 23 苦情剧
昊月下了离恨天才发现事态远比奏章所描述的严重得多。天幕何止破了一个洞?整个下三天皆已付之一炬,不复存在。
天边的红云一路从三十三天底部烧到了离恨天,褐红的火烧云伴随着雷电翻鸣,轰轰作响。离恨天上的仙人没有心思再过问天家的风流韵事,大多齐聚夜摩天帮忙修补。
瑶音还蒙在鼓里,但也隐隐约约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前几日满天神佛在脑袋顶上飞来飞去,今日却像说好了一般,集体消失,耳边只剩下帝瑶的哭啼声。就在瑶音觉着伤神之际,风摇筝派了几名婢子过来照顾瑶音和帝瑶的饮食起居。瑶音虽然和她不亲近,但也不讨厌,毕竟,她们之间没有过节,于是便接受了。
二人在一起待了几日,风摇筝觉出琼华的心性已经有了质的转变,于是不再像刚见面时那般拘谨,二人时常会聊些家常。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你?我为什么不想见你?”瑶音放下画本,抬头看着她,笑道:“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原则性的矛盾。若硬要说出一二,顶多是百年前你对我的落难袖手旁观罢了,但世人大都如此,我没必要因为这个恨你。”
“你能想开是最好。”风摇筝叹了口气。
“人心若不大气,那便是自找烦扰,何苦?何必?”瑶音微微一笑,风摇筝不禁看痴了,脸上竟飞起了两朵红晕。瑶音摆摆手:“你怎么了?”
“啊?我、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才配得上三界第一美人之称。”
“皮囊只是表象,莫要太在意。”瑶音低头,表面是在看画本,可思绪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不怪任何人,却独独恨上了昊月。
从前的往事暂且不提,单说现在,他这阵子揽过了所有家务活,活生生将瑶音养成了一个废人,对照料女儿方面她简直毫无头绪。虽然自己还在坐月子,又经历了剖腹产子元气大伤,但抚育后代该是女人的天性,自己现在连母性都失了个彻底。瑶音越想越气,一脸凶狠,“用这种方法离间母女感情,昊月真是阴险毒辣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
风摇筝听得背脊发凉,“他又做什么了?”
瑶音将心中所想复述了一遍,摇筝闻言‘噗嗤’一笑,直道:“他也是父爱天性使然,可以理解。”
“慕紫才不是他的女儿。”瑶音冷哼,掩饰着心虚。
“行了,这话留着骗自己罢,你看她的小鼻子小眼睛,和昊月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照我说,如今他也知道错了,做了这么多事,不得已说了许多善意的谎言,也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想一定另有隐情。”
“行了行了,不说他了,烦。”瑶音摆摆手,走出院子。风摇筝见已出来大半日,寻了个由头便要离去,瑶音应允,目送她离开。
可刚一回头,便见迎面走来一众女仙,为首之人在婢女的簇拥下,显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来人又是夜九。
夜九走到瑶音跟前,与她四目相对。瑶音的眉目本就孤傲,两相比较之下,气场比夜九强了不止一截。突然,夜九神色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娘娘!”婢女们大惊,连忙伸手去扶,可一一被夜九回绝了。
瑶音虽然很惊讶,可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心道:且看你玩什么把戏。
夜九俯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夜九自知卑贱,不该动天君的心思,可当初我确实无心与姐姐争抢,若没有孩子,夜九自当愿意削发为尼,弃冠而去。如今,夜九实在无法,只能来求您念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留妹妹一条活路,我不想他出生就跟我一样没有父亲。”
“……”瑶音无语,淡淡道:“这与我何干?”
“求您不要赶我走,我自愿奉上后位,迁出凤栖宫,只求您留我在身边,伺候您……和君上。”说完,又重重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你别在我这演戏了,我不吃这套。”瑶音心中顿时像压了一堵墙,需要爆发,“赶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碧水见自家娘娘受了十分的委屈,对着瑶音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贱婢,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你以为你是谁?天君还没封你为后便这般嚣张,若真成了天后那如何了得?”
“住嘴!”夜九大怒,“给我跪下!”碧水碍于夜九的威严,不情不愿跪倒在地,心疼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您可万不能糟践自己身子啊!”
“哼,好一出以退为进,好一处姐妹情深,”瑶音拍手大赞:“照我说,你就别做什么天后梦了,去做戏子罢,肯定大放异彩。”
“你放肆!”碧水欲起身,却被夜九牢牢抓住。
“道歉。”
“娘娘为何如此委屈自己?”
“本宫让你道歉。”
“她凭什么……”只听‘啪’地一声,清脆响亮,碧水被夜九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印。碧水低头捂脸,不再言语。
“臣妾治下无方,都是臣妾的错,求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日子无聊,我巴不得你天天来这表演,供我消闷解乏。看你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玩命表演苦情剧,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可气的?”瑶音搬来一把椅子,一边吃瓜子一边看戏。
夜九又可劲说了一堆,大意就是长跪不起直到瑶音肯原谅她为止。
瑶音自动将她屏蔽,权当她在放屁,自顾自悠闲的晒着太阳看着画本,中途还小憩了一阵,做了个噩梦,梦里夜九抱着自己的脚踝求她把帝瑶嫁给她,瑶音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眼才发觉已经日落西山。
“又一天过去了……”瑶音伸了个懒腰,关门进屋,全然不理会夜九等人。
傍晚,风摇筝来送晚饭,惊见门口又跪了一群人,还是一群女人,其中竟还有她十分厌恶的碧水。她觉得十分稀奇,便驻足观看了一会,听出来碧水言语之中最关心的便是瑶音的身份背景,于是做了一回好人,让碧水的心死了个透彻。
“她叫瑶音,清净天离笙府里的瑶音。”
“……师妹?”碧水神色大惊,“不可能,她早就死了!”
“瑶音确实是死了,但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找回了金身。”风摇筝掩嘴一笑,从随身储物袋里掏出一卷字画扔到碧水跟前。
字画上积了一层灰,碧水嫌恶的打开,只见纸质发黄,可内容依稀还能看清楚。画中神女一袭大红衣氅,豪放不羁,正是屋中人的模样。右下角有一排小字,上书‘我的女王’,更可怕的是,落款人是昊月。
“瑶音本名琼华,是帝宴嫡亲的闺女,天族长公主,前任帝君。”
“什么……”碧水闻言,身形踉跄险些晕过去。
“对了,我忘了说了,第三者是夜九,不是瑶音,你站错队了。”
碧水终于受不了刺激,两眼一黑昏死过去。风摇筝没想到她心理素质这么差,三言两句便将她吓晕过去,心中暗爽,十分得意。
第二日,夜九在瑶音门前跪了一夜的消息传遍了天界,好不容易镇压下来的民怨再次沸腾,下三天的暴乱扩大至十九重天,昊月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瑶音刚起床,便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开门,便见风摇筝与翊圣一齐前来,神色凝重。
瑶音一见翊圣便汗毛倒立,半晌只吐出一个字,“滚。”木门重又关上,瑶音的心情却无法恢复平静。她又想起万年前榕树坡一役,他以假死之名瞒天过海,实则布下天罗地网,框自己为其丢了性命,昊月的帮凶,她无法原谅。
“瑶音,你开门,你听我说。”翊圣把门拍得‘啪啪’作响,瑶音被吵得不甚烦扰,不得已又开了门:“有话快说!”
“殿下,请您宽恕夜九。”
“凭什么?”
“就凭她现在还是天后。”
瑶音闻言大笑,“既然是天后还需要我宽恕?瑶音何德何能得到三界第一夫人的叩拜?我如今早已不是仙人之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