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 (颜杭)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千洛悄悄变化的脸色，虽然只有一丝，可是她还是笑了：“要么就是——因为你也无法使用这圣灵珠里的力量……并且，你很害怕别人知道你用不了。”
　　“余墨说女子不可服用圣灵珠，”青惜笑得很放肆：“所以，难不成魔君其实你是女子？”
　　“绿音你始终不肯告诉我你和魔君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是我想如今我可以猜到了，”青惜耸耸肩：“你早就知道魔君其实是女子对不对？”
　　她低头看了景祈一眼：“景祈之前还不答应魔君娶你，突然便答应了——我就说即使断袖这种事情有违伦常景祈都还是想要阻止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因为景祈你也知道了魔君的秘密对不对，因为魔君只能是男子，而为了让魔君其实是女子的秘密不被人知晓，那么魔君必须得娶妻，娶谁却是个问题，她不可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嫁给景祈，所以，只能绿音你——至于景祈什么时候知道的，也许就在不久之前甚至……也许就在刚才？”
　　“你……看到了？”景祈声音有些发抖：“不可能！”
　　“我可没看到，我只是猜到了，”青惜笑得开心：“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哪怕是秘密，哪怕你们隐藏得再深，我也终究会知道的——余墨你说的没错，论聪明，绿音还真的是不及我，所以即使她不告诉我，我还是能猜到的。”
　　“让我们来猜一猜吧，魔君原本是女子，却被当做男子养大，无他，就是因为魔道之君不能是女子而已，而绿音当年潜入魔道盗取圣泉水机缘巧合之下恰好知道了魔君的秘密，你们之后有什么约定无所谓，我只是觉得绿音你真的能忍，这样的秘密说出来便足以颠覆魔道，你居然守口如瓶，所以你被天界不容其实真的不冤枉——”青惜顿了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换了是我，如果三百年前我便知道这个秘密的话——魔道早就乱了套了。虽然晚了三百年，不过无所谓，这事情对我依旧还是有用的。”
　　千洛的气势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你想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你扰乱魔道的！”
　　“不可否认你的确想要好好当魔君，不可否认你的确想要魔道安定——”青惜面色沉静丝毫不惧：“可是你修为不高，即使你想整顿魔道，却依旧是有心无力——既如此，何不让贤，让有能者居之！”
　　“有能者？”千洛冷笑：“你吗？”
　　“当然不是我，”青惜笑，在千洛凌厉的气势下反倒上前几步，坦然面对着千洛的注视：“我突然发现，魔道也不好玩了。不过我很乐于见到它大乱——”
　　“喂和尚——”青惜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缘止身前：“抑或者说心宿星君——你不愿意绿音嫁给魔君是吗？”
　　“恰好，我也不愿呢。”青惜的声音低低的，却也足以让所有人听见：“其实，那半颗心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我自己的心已经长出来了，那半颗心于我而言，早已经没有什么，当初那样做，不过是想要断掉你与绿音的关联，如今看来，断掉你们之间的关联对我而言未必就是有用的呢——反正，我也没对你动过心，不过呢，我这人一向善心，既然救过你一次，再帮你一次又如何……你不用太感谢我。”
　　她说着，突然伸出手抬起缘止的下颚，逼迫缘止张开嘴，将那红色的珠子塞入缘止口中。
　　缘止尚在错愕之中，那珠子却已经融入了他血脉之中，他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不用太感谢我的。”青惜笑得很放肆：“你不是不想让绿音嫁给魔君吗……那么正好，你取代魔君的位置，绿音不就是你的了吗？”
　　“至于魔君你——”青惜指着千洛带着一分挑衅：“我或许用不了圣灵珠不代表别人用不了——我不能取代你的位置……我不介意培植一个可以取代你位置的人。”
　　说罢她不理会所有人面色的怒意，轻轻一叹：“我知道你们此刻，定是恨极了我——可是那又怎样，我与绿音，是并蒂双生的莲花，我死了，绿音也不可能活了……看着你们这般恨我却拿我没办法，真是太解气了。”
　　绿音闭上眼睛：“缘止，我说过，若你入了魔，我不可能原谅你。”
　　青惜却道：“你可想清楚了，成魔还是成佛——只在你一念之间，不过你若是以佛道归位的话，你与绿音，便再也没有可能，反倒是你若选择留在魔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反正，魔君也是女子，绿音是嫁不成了的，你还是有机会的。”
　　谁都不敢上前，圣灵珠这种东西，一旦融入体内，便自然生出保护宿主的气场，而且——圣灵珠的力量是属于魔道的力量，用它的人，要么本就是魔道中人，要么，要入了魔。
　　千洛看着缘止在地上挣扎，突然笑了，笑容阴冷：“我说了魔道容不下他——你却偏偏让他入魔——这才是你的目的是吧？抑或者是天界的目的？杀害我父亲的人……还妄想着成为魔道的君主——不过即使他成了魔又怎样？多了三千年的修为又怎样……他还未必就真的是我的对手。”
　　“是，可是你不敢杀他你不能杀他，”青惜丝毫不惧：“无论他成魔与否，他依旧还是心宿的星君青龙的星主，你若是敢动他，便等于是再度与天界宣战，三百年前，魔道败得还不够惨吗？”
　　缘止那边终于安静下来，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便成了如同圣灵珠一般的红色，红眼是魔道修为强者的标志——绿音的手无力摊下：缘止到底，还是入了魔。
　　她抬眼望向头顶，冥界之中看不见星宿的所在，可是她知道——心宿已经陨落。
　　仿佛就在那么一瞬间，忘川死寂的水面突然变得喧腾起来，无数魂魄的哀嚎声响起，忘川之上隐隐生出雾气，仿佛将要沸腾。
　　忘川，是轮回之河。是三界轮回之枢纽。
　　绿音眼睁睁看着那些面目模糊的魂魄发出凄厉的哭喊，即使面目模糊却也依稀可以看见它们面上的恐惧，然后看着它们被沸腾的忘川之水撕裂，消失了踪迹。
　　她无能为力，她救不了任何人。
　　心宿陨落，青龙无主，天柱将倾——这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她默然跪在忘川之畔，眼睁睁看着忘川沸腾将所有将入轮回的魂魄湮灭，到最后，连忘川之水也跟着消失了踪迹——
　　轮回之路已断，天下即将大乱，三界即将大乱。
　　“这是你想要的吗？”她看向面色已经沉静下来的缘止，又看向一直幸灾乐祸的青惜：“这是你想要的吗？”
　　“天下大乱也无所谓吗？”她闭目：“这便是你们所要的吗？”
　　“你何必做出这悲悯的模样，天下大乱又如何，你我自在一旁看好戏，”青惜阖掌而庆：“不过只是看好戏多无趣，这戏里缺了我又怎么会有趣！这人间已经太平了太久了，也该乱一乱了——只有天下乱了、三界乱了，鹬蚌相争，这天下越乱，我才越能从中取利。”
　　“你可知，这样下去，你迟早是为天界所不容的？”绿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好地当你的女仙不好吗……你何必要把这天下倾覆？”
　　“余墨说得对，我的确是在害怕——”青惜舒展了自己的双臂：“即使我隐瞒得再好，总有一天会露馅的，我早就知道，要想活命，靠谁都是不行的，只能靠自己，唯有成为强者，才不会受任何禁制，这天下一乱，自然有无数的强者陨落，我才能有机会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当我成为任何一道之主，即使是天劫，我也不会惧怕了的。”
　　绿音面色苍白：“我原不知你有这样的野心。”
　　“绿音你我是姐妹，被一道预言压制了千年，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摆脱那预言的禁制？”青惜凑近了她，两人的面庞贴得很近，一样的面庞，似乎如同照着镜子一般：“绿音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从此，再也无人敢随意取走你的性命……我可以安心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绿音闻言怔住，青惜做这一切……是为了她吗？如果是，那么她身上的罪孽，岂不是越发的深重？
　　“哈哈。”余墨大笑：“即使到了此刻，你依然不忘拿绿音做垫背，绿音是你的死穴却也是你最后的退路——你便是算准了无论你做什么，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绿音一人是吗？你说得对，无论别人多恨你，都会拿你没办法，只要我还想绿音活着，你便永远不会死去——”
　　“你说我聪明你又何尝不是？”青惜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太聪明太清醒并不是什么好事呢……因为这样的话，便会少了很多乐趣——不过，我喜欢。”
　　“这天下大乱，唯有你我旗鼓相当——”青惜笑：“余墨难道你不觉得，你我是绝配吗？若你愿意帮我，我相信即使我再妄想更高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野心太大了。”余墨摇头：“我便看着你……自取灭亡罢。”
　　青惜微微一笑：“你舍得吗？”
　　余墨亦笑：“所以你是有恃无恐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 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