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道士修为根本不到家,却偏偏不知为何生出要降尽世间妖魔鬼怪的理想,一路上自然是惊心动魄,那小道士天生是会惹事的主儿,少不得要绿音给他善后。
绿音从来不知道什么天道人伦,她只是觉得无聊,所以跟着那个小道士,哪知却惹来人间术士的谴责围堵。
小道士永远是嘻嘻哈哈的模样,他对绿音大笑:“妖女,我们私奔去吧。”
绿音不知道“私奔”是什么,可是既然他开了口,那么她便和他私奔好了。
谁知会引来天劫。
天劫是天刑在下界的称法,通常是为了引渡修炼有成的人或者妖怪得道升仙,当然,还有一个用处,那便是用来惩戒世间大恶之徒。
无独有偶,绿音面对的,自然是后者。
也便是那一瞬间,她隐约猜到身边的那小道士来历不凡。
但是她没有想过,他是为自己而来。
天劫即将降下的那一刻,那些被她尘封的记忆有所松动,她想起了自己曾受过一次天刑,她明白,她的身子怕是根本无法再承受一次雷劫,她即将灰飞烟灭。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些仙人非得要将她赶尽杀绝,连她的姐姐也不再顾及。
而那小道士却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那嘻嘻哈哈的样子,他用自己身子护住她,他说:“绿音,我欠你良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绿音,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他们都说你会成魔,可是那又怎样?若你死了,自有我陪着,若你要成魔,我自会陪你沉沦,来世,我与你一道沉入黑暗中,再也无需理会谁,可好?”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身躯却化作齑粉,在她面前如尘土般飞扬,最终消失不见,无迹可寻。
可是,她还来不及问他——他究竟是谁。
最后一道雷劫终究是没有降下,迷茫的白光之中,师尊突然出现,他依旧是白发白眉白须白衣的模样千年不变,只是面容十分的不真切。
他问:“绿音,你可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
绿音无法回答,她忘记了许多事情,但是记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是要她认罪认罪——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了一个人类,上天要再给她一次刑罚。
师尊见她许久不语,长叹一声:“绿音,你可知,心宿星君随着你下界而来了?”
记忆在那一刻突然苏醒,头痛欲裂,绿音突然想起那些已经被她尘封的过往,心口发疼,她有些茫然,明明失却了半颗心的人不是她,怎么她却会觉得疼呢。
心宿……星君……
他是为她而来的吗?他终于知道,当初那些事,其实是她为他所做的吗?
那么她该是欣喜,抑或者是伤悲?
可惜她还来不及欣喜来不及感慨,便听到师尊的声音幽远:“青惜入了魔道,你知道吗?”
绿音默然——听师尊继续道:“而星君也想跟着自堕魔道,但天界不可无他,所以我们便让星君入了轮回。”
“心宿星君,往生三世,一世为人,为护你吐血而死;二世修道,却再度因你受天劫而亡——绿音,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他不等绿音回答,径自道:“而他的第三世,将会修佛,若是不能断了前缘回归本位,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绿音,这些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的第三世,决不允许再出现差错,决不允许再因你而失败,绿音,为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师尊的声音冷冷的:“若是你再生事,哪怕是我,也断然容不得你了。”
绿音苦笑,她的师尊,不是早就已经容不下她了吗?否则在她出事之前,天界有怎么会只知有青惜而不知有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地让她受刑罚,可是她来不及将这些说出口,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师尊所说的话里了——
师尊说,星君下世而来,又说青惜入了魔道——原来,他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来,他只是……再一次认错人了而已。她以为他是为她而来,原来却还是为了青惜。
星君再一次将她认作青惜了吗?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她所有的悲喜,总是逃不开青惜?以前是,现在亦然,他一心要为她而死,若是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会如何?
她还来不及细想,师尊在她眉间轻点,她刚刚想起的那些过往如云烟一般飘散,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意识清醒的时候,所面对的,是雷劫过后萧瑟的世间,是自己依旧浑噩无知的记忆,她知道眼前正经历过一场天劫,可是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一场天劫。只是知道,天下之大,似乎却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三界之大,却似乎再也没有她可去的地方。
闭目之时,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那声音那么熟悉,可是她忘了,那究竟是谁,只记得他总是“妖女”“妖女”的叫她。
妖女是吗?既然天界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那么她便沦落妖道吧。
妖也好,魔也罢,她总归是要有一个归属的,哪怕万劫不复,也要有人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和尚妖女
深山之中,寒气逼人,此时正是秋冷之时,鲜有人会在这样的秋夜出没深山之中,因此此处人气便缺了几分,气候较之市井也多了几丝寒意。
此处多竹,竹影深处有人家,或者说——有一间小小的竹屋,竹屋有些破败,看样子,似乎是住不得人的,屋前小径上,铺满落叶,枯黄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仿佛许久没有人打扫清理过一样。
夜色渐沉,竹屋内并无灯火,想来并无人居住。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偶尔风吹过,吹动竹枝,吹起地上枯叶——有风吹过竹枝间的呼呼声、吹动竹叶枯叶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想来,这么冷的天气,有谁会冒着寒风,来到深山之中——就算来了,又能做些什么?
然而这明明应该没有人烟的地方,却传来了一些不同的声响,不同于风吹动枝叶的声响。
“沙——沙——”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有人踩过了层层叠叠的枯叶,向着竹屋的方向走来,那人似乎有很长的裙摆,踩碎了地上的枯叶,又拖动地上的枯叶,带起一阵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山之中,别样的诡异。
桔黄的灯光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间,是的,“突然”——原本不存在,“突然”便出现了。
当然不会是鬼火,更不会是人间的灯火,稍有灵力的人便会知,那桔黄的灯光,是狐火,狐火无根,暖黄色的光在黑暗之中漂移,别样的诡异。
脚步声越来越近,竹影微动,有纤细的手提着灯笼,灯笼里的光甚是诡异,不是一般的烛光,而是一团狐火在灯笼之中不断跳跃,来人脚步轻移,向着竹屋走近,竟是一个身姿极为绰约的女子。
此时已是深秋,女子却是白色的单衣,似乎并不冷——着实有些怪异。她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灯笼之内桔黄色的火光跳跃,可以映见女子眉眼之间的媚态。只见女子轻轻推开了那扇有些破败的竹门,刚想进去手中的灯笼此刻却突然熄灭,女子也不懊恼,只是向着屋内轻笑:“相公可是等急了?让奴家先把这灯火点起罢。”语音娇媚,给人别样的酥麻的感觉。
“不用了,”原本以为无人的屋内,此时居然也响起了一道好听的男子的声音:“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奴家这不是来了嘛——”女子娇笑着,听话的没有再去点灯,声音依旧很是酥软:“相公你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男子并没有回答,女子便当他默认了一般,娇笑着向他所在的地方靠去:“相公,让奴家为你宽衣吧。”
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屋外却有一人“哼——”了一声,似乎很不屑地开口:“呸!贼和尚!不要脸!”声音清越,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和尚?”屋内的女子有些惊疑,原本一双手已经抚上了男子的胸膛,发觉衣物有些奇怪,忍不住将手抬高了一些,摸上了男子的头颅,惊叫:“相公,你何时变成了光头?”
“你不是我相公!”女子反应过来,随即想跑,却被男子抓住手:“放开我,贼和尚!”用词居然和屋外女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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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灯被点亮,带着昏黄的光,和先前女子手中灯笼不一样的光,这是人世普普通通的火光。
那光照亮了屋内小小的方寸之地,也照见了衣衫不整的女子以及衣衫整洁的男子,或者应该说——衣衫整洁的和尚。
女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不蔽体的模样,很是悲愤:“贼和尚!”说罢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便要向和尚拍过去。
年轻的和尚只是口宣佛号,口中微动:“定——”女子的身子便不能动弹。
女子脸上的悲愤越发的甚,却苦于不能动便不能把似乎看样子要滑落的衣物挽回来,对那和尚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你这贼和尚,为何扮作我相公的模样来骗我!你把我相公藏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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