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老一辈的事儿啦,说起来离现在也有二三十年了。姑娘若是好奇,等主人回来,姑娘们自己去问吧,老头子就不在这儿搬弄口舌了。”
白权哪当得上一个老字,搬弄口舌更是无从谈起。我所见的人里,没人比他更谨慎练达了,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他既然点出来白家与越家有些过节,那必定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若真是小仇小怨,能让人记这么多年?
“好,有劳白权费心了,下次再见着,我们也会留神的。”
白权目的达到,笑呵呵地让人把白夫人送的东西一一拿来给我们过目。也是一式两样,我和巫真一人一份。不过在衣裳颜色首饰样式上略微不同。白夫人我只见过一次,是个病弱苍白,但温婉优雅的女子,对白叔叔那种出名的风流做派似乎一点儿也不吃醋——我觉得这对夫妻真是奇怪。丈夫对妻子很敬重,可是不显得亲近。妻子对丈夫的广纳美姬的行为还很是赞同欣赏,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巫真却对越家的事情大感兴趣,她倒也没追问白权究竟白家与越家有什么过节,却问:“那个越姑娘,架子端得那么高,她们越家真有那么厉害?”
“唔,”白权顿了下:“越家的先辈自称是剑仙于白屏的子嗣,剑仙前辈,那是多大的荣光啊……慢慢发迹起来的,后来与皇室又联了姻,有人嫁进去,还娶了公主郡主的……”
巫真纳闷:“不对啊,一个姓于,一个姓越,怎么是一家子了?”
“嗯,就是读的音差不多,也许当年的剑仙是叫越白屏,也说不定。”
白权那种调侃的口气让巫真笑得险些喷了茶:“我看是他们仗着没人能查证出来,在这儿瞎攀乱认吧。”
“诶,兴许真象姑娘说的这样也说不定。不过也真有人听说,于白屏其实姓越的,只是他从出来闯荡江湖,读字的口音就不太准,自报家门也总让听不清。后人就以讹传讹地说成是于了。还有种说法是,当时于和越是同一个字,只是后来才衍生成了不同写法和读音啦。”
我由衷地说:“权叔,你可真是见多识广。”
“哪里哪里。姑娘们累了半天了,快歇着吧。”他看看我手里的风车:“怎么,姑娘去逛庙会了?”
“是,逛了一会儿,人可真多,鞋子都快给踩破了。”
“正是,许多人已经借这机会置办年货了。那儿又是外城,鱼龙混杂,姑娘们下次要去那样的地方。还是穿男装好,方便。还要看好钱袋荷包,免得让人扒了。”
白权走了之后,巫真兴致勃勃地在那儿看衣裳首饰,把一支白玉祥云簪拿起来。在我头上比划了一下:“嗯,你戴这个好看,我戴白色的东西就不精神,没你这么秀隽。你想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轻轻用肘撞我一下:“怎么,在想你的文飞公子?”
“呸,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儿。我是在想越姑娘。还有那个齐伯轩。”
“说的也是。”巫真把簪子放下:“我说,那个齐伯轩不太对劲。”
“是啊,这人对付涂家庄的手段……”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什么?”
“你自己可能没留意,我是旁观者清。他虽然看你的次数不多,可是……总让我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大踏实。”
我回想了下。自己真没有什么感觉。
“兴许人家看我长得漂亮,多看两眼呗。”
巫真瞅我一眼:“小样儿。我也长的挺漂亮——再说,他表妹也很漂亮啊。”
“难得难得!”我做出意外之极的表情:“能让你承认别的姑娘漂亮,那越姑娘真不简单。”
巫真把手里东西一推,扑过来呵我痒。
我一边笑着躲,一边在想……齐伯轩,他看我的眼神,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可我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好了好了,把东西理一理,明天去文家喝喜酒,贺礼可不要忘了带。”
“就算我们忘了,那位大管家也不会忘的。”巫真小声说:“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圆滑的人了。”
“这儿京城,藏龙卧虎,你说不准从你门前经过的哪个人里,就有惹不起的来历。他若没有本事,怎么能把上上下下打理得这么好呢?”
我打开我们带来的包袱,里面就是我来时准备的贺礼。比去涂家庄贺寿时临时买寿桃的敷衍不同,这对鸳鸯瓶是我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的,父亲也说不错。
“这是碧玉瓶么?”巫真随口问。
“不是,是瓷的。”
“一点都不象啊,就象玉的一样。”
“或许比碧玉的还值钱吧?我也说不好。”
巫真大惊:“为什么?瓷的怎么能比玉的值钱?”
我笑:“父亲桌上那方旧砚,你记得吧?”
“我知道,我还磨过那么多回墨呢,哪能不记得。”
“父亲有回说过,那方旧砚台就能买下咸州整个城呢。”
巫真愕然:“真的?”
“嗯,家里都是些旧东西,不打眼,就是进了贼,值钱的东西也偷不去。”
巫真抬起自己的手看看:“我居然……在那么贵的砚台上磨过墨……”
“那也没什么,身外之物。”我打趣她:“你若喜欢,等你出嫁时,让父亲把那砚台给你当陪嫁吧。”
本是句玩笑,没想到巫真小心翼翼看我一眼:“那,给了我砚台,你将来又要陪送什么?”
我怔了下,巫真连忙转开了话题:“这瓶子这么漂亮,又金贵,干嘛送给文家那讨厌的人,还不如你和文飞自己留着用。”
我脸上微微发热,鸳鸯瓶?这瓶子……我和他……
外面小丫鬟姚黄说:“巫姑娘,饭已经好了,是在房里用,还是到东边半闲阁里用?”
“端进来吧,我们就在屋里吃。”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喜事 九
文家虽然说是在京城,可是却已经出了城了,从东门出去,走了约摸七八里路,车夫向路旁打人打听:“可知道文家在哪里?”
那人便问:“哪个文家?我们这里几百户文家呢。”
“今日办喜事的。”
“哦,早说是这个我就知道了,一直朝东,见着三座大牌坊时朝南,就是他们家了。文老爷家的大公子今天娶媳妇儿,喏,脚下这路也是他们抢着铲净了雪,才清出来的。”
车到文家时已经找到地方停了,门前一大片空地上全停满了车轿,车夫抹了把汗:“姑娘,只怕你们得走过去了。”
巫真俐落地跳下车来,幸好今天穿了小鹿皮靴子,倒不怕踩雪。
我跟着下车,比跟文飞约好的时辰还早了一刻。文家的宅子建在山脚,门前乱哄哄的,也没有人细问我们的来历,我们递了文飞给的喜贴,便从从容容地进了门。有人在前引路,说着:“姑娘们请到东院儿安坐奉茶,待到了吉时再请出来观礼。”
巫真拉了我一把:“那客院乱哄哄的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咱们别去了,在外头转转吧。”她小声说:“你知道去哪儿找文飞吗?”
“他倒是说了的……”
我记得文飞说过的话,对照着眼前的客院,出了靠左手边的月圆洞门,外面是个不大的园子,夏天的时候或许繁花锦簇,现在却是冰雪满眼,一片孤清。我指指右边的路:“走这边。”
那是一条夹道,雪没有扫清,脚下的冰碴被踩得喀嚓喀嚓响,再走一段,前面的喧哗声渐渐远了。两旁的高墙挡住了雪光,竟然显得十分幽冷阴沉。
“这……巫宁,你没走错么?”
“不会的,朝这边的路只有这一条。”其实我心里也有些疑惑:“到前面要是有人,就问一声。”
这条路走到头,几乎象是已经不在那气派阔大的文家了,前面是一排矮房,象是下人住的地方,门窗上的漆都早就掉尽了,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门前的雪倒是扫得干干净净,门上也贴着一张红通通的喜字,这里一派清冷。这个喜字显得分外扎眼,与四周显得极不协调,让人一点儿都看不出喜庆的意思来。
“一定走错了。”
我看看四周,文飞只说穿过这里,正对着的门就是他住的地方——难道他住这种地方?
我知道文家人待他极不公。可是……可是看起来清贵文雅风度翩翩的文飞,难道就是一直住在这儿的吗?
我们正想着,那房门就开了,站在门里,穿着一身青布衣裳的,可不正是文飞?
“我还正想出去迎候。你们却已经来了。快进来,屋里暖和。”
巫真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惊愕。
我也想不到——
可是心里头。比惊愕更多的,却是心酸和心疼。
我朝他笑笑:“有茶吗?怕路上不好走,我们早上都没敢吃什么,也没有喝水。”
姑娘家不比男人方便,要真遇个内急的情形。在半路上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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