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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 (卫风)


  这一世……是纪羽。
  至于他们对我的心意如何,师公的心意我自然不用去推敲怀疑。
  但是文飞,他真的喜欢过我吗?
  “我不知道……世上最难明了的,就是人心。”
  雷芳咬着唇,有些不解:“喜欢就是喜欢,要不,你问问他?”
  “说出来的话,又不一定是真心的。”
  文飞何尝没有承诺过会娶我,承诺过一生一世。
  京城的那场剑会之后,他说了多少绵绵情话,海誓山盟?
  那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天,下着雪。
  越府备下了客房、美酒,热汤,剑会的第一天结束后,宾客们都留宿在越府。
  转了一天,那枝白梅还留在我手中,上头的残雪在在温暖的屋里化成了水,沾在花瓣和**上,象是晶莹的露珠。
  虽然这梅花是齐伯轩折的,总让我觉得有些别扭,可是花儿本身没过错。
  我找了一只瓶子,灌了水将梅花插进去。
  “这梅花儿开得好精神。”巫真凑上去嗅了嗅:“好香,平素不大见这样的好梅花。”
  我退后一步看看:“嗯,有个名目叫雪中仙,我们家那里暖和,也栽不了。京城天气冷,越冷这花儿开的越精神。”
  “在哪儿折的,我也去折一枝。”
  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巫真问了句:“谁?”
  文飞的声音传来:“是我。”
  巫真转头冲我笑笑,应了声:“来啦。”
  她过去打开了门,文飞笑吟吟的站在门前,提着一只小匣子:“晚饭怕是不合胃口,送些点心给你们吃。”
  巫真笑着说:“我晚饭却是吃多了,要出去走一走消食,这点心就留给阿宁一人享用吧。”
  她回头朝我招呼一声:“我也去折枝梅花去。”说着转身就溜出门,还不忘从外面将门掩上。
  我给文飞倒了杯茶来:“哪儿来的点心?”
  “这是京城老字号的点心,我出去了一趟。”
  他打开盒盖,里面装着粉霜雪白的糕点。
  “尝尝看合不合口。”
  “这么冷,你还出去做什么?”我嘴里是这样说,心里还是高兴的。
  晚饭的确吃的不太好,人极多,菜都是稀烂的,油腻腻的让人咽不下。大概客人太多,纵使旁的上头能照应周全,吃食上也细致不来。再说,旁人大概是行走江湖习惯了,没象我这样出门少,在家惯出一身的毛病来。茶要好的,饭食要精的,寝卧也要洁净。
  文飞一向细心,我晚上没吃多少东西他一定是看在眼里了。
  “嗯,甜甜的。”
  他笑了:“你喜欢就好。”
  我掰了一半递给他:“你也吃。”
  他含笑看了我一眼,把点心接了过去。
  “你的牌子是几号?今天倒没抽着上台。”
  他从袖中摸出牌子给我看,牌子正面刻着一把剑,剑锋隐于云中。背面刻的是个玖字。
  “咦?这号数倒是很靠前。”
  不过那抽号并不是按前后次序来的,所以尽管这号码靠前,今天也没有抽到文飞。
  “京城年年都这样冷么?”
  文飞摇头说:“也不是,今年格外冷些,我记得这些年都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了,还是我四岁那一年,雪下得极大,房上的瓦都被压碎了。半夜里屋里火熄了,我冻得很,娘整夜咳嗽,我替她搓手,想把她的手搓得暖和些……”
  我只觉得心酸。他在文家过得那样的日子……比下人都不如。冬夜苦寒,母子两人贫病交加,也不知道怎么捱过来的。
  “那会儿厨房有位姓魏的大娘,偷偷给我些柴禾和吃食。我记得有一回拿来的就是和这个差不多的点心。当时觉得这个可真好吃,甜得很。因为不舍得吃,放了好久,倒是时常拿出来看看。”
  我轻声说:“你现在长大了,能照料你自己,更能照料月姨了。是了,月姨究竟是什么病?总拖着不是办法,请个好的郎中看看,能除了根的话不好吗?”
  文飞苦笑:“你当我不想吗?去年我就托了人,请了一位宫中的老太医来看,却也和其他郎中说的差不多,都说是积年宿疾,要好生将养……”
  太医未必就特别灵验的。
  我琢磨了下,可惜父亲的好友里没什么名医神医。父亲自己倒是通医道,可惜也是粗通,自己平时配个药治个头疼脑热还可以,月姨这是顽疾宿疾,不能一概而论。
  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屋外飞雪连天,屋里却是春暖融融,要不是夜已经深了,还舍不得分离。
  巫真从外头进来,先看了一眼屋里无人,才笑着说:“你俩真能说,我脚都要冻僵了。”
  我倒了茶给她,巫真两手捧着杯子,贼兮兮地问:“都说什么了?”
  我把脸往旁边扭了扭:“没说什么……嗯,月姨一到冬天病就更重,他挺忧心的,又没有什么好的郎中。”
  巫真点点头:“是了,上次见面,月姨那脸色是不好。可咱们也不认识什么好大夫啊。”她喝了两口茶,忽然一拍桌子:“对了,有个人说不定……哎呀,不行不行。”
  我被她一惊一乍弄得挺茫然:“你说谁呀?”
  “我瞎想的。”巫真说:“那个姚自胜啊,你记得他给涂夫人送药解毒么?我听人说,医毒不分家,他会不会也能看病?”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
  那姚自胜懂不懂瞧病呢?
  


☆、第五十四章 求医 二

  可姚自胜并没来剑会,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越府。
  第二天见着齐伯轩,我犹豫了下,向他打听消息。
  “自胜?他这几天忙着配药,你若有事找他,我让他过来。治病的事情我是外行,得问他自己才成。”
  “不用这样劳烦,若是方便,我去见一见他。”
  剑会还未开始,宾客席上坐得稀稀落落的。齐伯轩站起身来:“我陪你同去。”
  文飞还没有来,我对月姨的病症却不是那么了解。
  可是齐伯轩已经站起来了。
  巫真小声说:“你只管去吧,有人问起来我替你说一声。”
  这个有人当然不会是旁人。
  我点了下头,齐伯轩在前领路。他披着一件黯青的斗篷,就象远处被薄雾遮掩的苍山的颜色。
  “自胜脾气古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住得偏一些。”齐伯轩向前一指:“他住在宅子的东北角上,穿过花园过去最近。”
  不知道是什么树,叶子已经落光了,枝条上沉甸甸的都是积雪,将树枝压得快垂到地上。齐伯轩伸手将树枝拨开,树枝摇动,碎雪簌簌地落下来,沾在发上和身上。
  花园里的雪没有人清扫,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清晰的脚印。前院传来锣响,大概是比剑开始了。
  姚自胜住的果然是孤零零在角落里的院子,院门紧闭,齐伯轩拍了两下门,里头姚自胜不耐烦地说:“走走走,都走远点儿。 ~”
  “自胜,是我。”
  院里静了静,然后听见脚步声,吱呀一响,门从里头开了。姚自胜蓬头垢面,眼里都是血丝,披着件厚厚的斗篷,我的视线朝下落——他居然是光着脚站在雪里的。
  “你……”
  他好象才刚发现自己没穿鞋,“哎哟”叫了一声,回身儿就往屋里跑。
  屋里一股药气,暖融融的。地龙烧得很旺,怪不得他在屋里没有穿鞋。
  “你们怎么过来了?”他趿了鞋又出来,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用根木簪别住。提了壶想倒茶,结果拎起来却是空壶。
  齐伯轩问他:“你早饭吃了吗?”
  姚自胜拖了把椅子:“坐吧……嗯,好象有人来送过饭,我没开门。”
  “昨天晚上呢?”
  他抓了下头:“昨天晚上,我……不记得了。对了,你们不在前头看比剑,到后头来做什么?”
  我问他:“你怎么也不去?这剑会可是难得一见。”
  “我不爱这些。”他说:“你的风寒可好了?”
  “好了,还多亏了你的药。 ~我今天来,还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他笑着说:“你有什么事儿能要我帮忙啊?是看谁不顺眼么?那好办得很,有我出马,保证给你收拾得妥贴顺心。”
  “不是……”我忍不住想笑:“不是用毒,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诊脉看病。”
  “是什么病人?”
  “嗯,那位长辈有些年纪了,四十出头吧?早年间落下的病根,身子很虚弱,天冷时整个冬天都起不来床,整夜咳嗽……”
  姚自胜问:“是女的?”
  我点头说:“是。”
  “没见着人,我也不好说。中毒、受伤,受寒,都有可能是病因,到底是经络受伤还是肺腑受伤……对了,你可有医案、药方?”
  我摇摇头。
  “那就只能见着人再说了。”姚自胜说:“我跟你去一趟。”
  “那可多谢了。”我高兴起来。
  他挥挥手:“别客气,我也没事儿做。这两天关屋里配一方新药,越是焦急越是配不出来。”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嘿嘿笑了声:“再说,我也不一定能把人治好——不过要让人不死,我倒是办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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