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了红莲的意兴阑珊,白祉笑道,“今晚是有虞的祭酒节,一会儿会有祭酒仪式。”
红莲很给面子地瞧了瞧那火堆旁一对对跳舞的男女,动作大胆火辣。她这些天跟着白祉过很多地方,看他的模样,大约是在故地重游,回忆一些过往的事,所以红莲一直很安静,尽量不打扰他。
月光下缓慢走来一个身穿红色翟衣的女子,只见她举一坛酒掩住半面,翩纤袅娜的步伐中透出碧水般的脉脉风情。背立于用酒坛子搭起的台子,高举坛子朝向明月,舞动的姿态在地上洒下了妖娆的影子。
忽听号角声响起,鼓点骤急,女子快速旋转,裙角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裙带在夜风中纷乱飘扬,翩翩之姿欣然有蝴蝶飞天之态。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红莲不禁偏头看身侧的白祉,月光映在他身上,光线深深浅浅,说不出的好看,手指托着酒盏,纤长而优雅,微微上挑的眼角含着几分沉迷,大约是喝醉了,竟然不拘形迹,和着那跳舞的女子缓缓地唱了起来,清冷的调子,略带沙哑。
红莲刻意瞥了一眼那跳舞的女子,也说不上特别惊艳,只是眉眼有些妩媚,于是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撑着头问他,“你喜欢这姑娘?”
白祉就着酒盏一饮而尽,定定看着红莲,眸色里若有所思得仿佛深潭落了月色,半晌,突然淡淡道,“只是喜欢她跳舞的样子。”
“据说这是一个互相表达喜欢之意的节日。”红莲别有用意地笑道。
白祉终于停止了喝酒,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所以?”
“你可以用你的鹿角和她交换花冠,这桩好事就成了。”
“哈哈哈。”他突然笑出声,随后止住了笑,沉静的目光像是在辨识什么一般,静静看了红莲许久,看得她都开始紧张了他才开口,“你这胡乱给人牵线的癖好倒是没变。”
说话间他便伸手拿红莲摆在桌子前的花冠,红莲慌忙将花冠藏到身后,“我不是这里的人,所以这个不作数……”
“那你紧张什么?”白祉倾身环过她的身侧,自顾自地夺红莲的花冠,几缕发滑落散到了她的脸颊,。
红莲用力过度,花冠被撕开,身子控制不住向后一闪,随即被白祉环住了腰,花瓣飞舞。
那一刹那,清冷的香味飘逸,盈满视线,盈满衣袖,红莲眼前恍惚一阵,好像是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幻觉。
红莲的腰被迫向后仰着,避免他的靠近,就这样面面相对的姿势,。
“少……少将军?”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适时打破了这尴尬暧昧的气氛。
红莲回头的瞬间,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手忽然一颤,几乎拿不住酒杯,仿佛见了鬼一样,带倒了一整坛子的酒,“居然一点都没变,七十年了你居然还是当时的模样”
红莲愕然,下一刻就被白祉轻轻一拉,瞬间淹没在欢呼的人群,隐约听到那个人在说,“少将军,我是小五啊”
直到闪进一个无人的营帐里白祉才松开了她的手,“先避一避,我们晚一点离开。”
营帐大约是早先准备好的喜房,估摸着主人今晚祭酒节求亲未果,所以空着,唯有朦胧的两段龙凤喜烛,耸在高高的灯台里,在床帷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芙蓉帐飘荡,铺天盖地的红。红莲指尖发抖,手指抚上胸口,感觉那里在剧烈跳动,一定是幻觉,她紧紧闭上眼睛,这场景竟会如此的熟悉。
烛火越发淡,喜烛将要燃尽,朦胧中听见白祉说道,“记得成亲那夜,我阻止你熄灭龙凤喜烛的事吗?我当时想的是,如果它们能顺利燃到头,我们或许就会白头到老。”
红莲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方红盖头,“这个漂亮吗?”
白祉一怔,红色盖头遮住了她的面貌,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她的衣裙也是红的,乍看之下确有几分喜气。她的双手无措地握在一起,一撮长发滑落胸前。
夜晚是魔,削减人的克制能力,他不是人,只是一刹那间,他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那晚重合,他娶她的那晚,她端坐在床上局促地等着他进洞房,而她最后等来的却是他那番无情的话。
若是以往,他自制能力极强,只当眼前的她是魔障,可如今,她很快就会将他忘得干净净。
那凄厉怨毒地诅咒,“我伏漓发誓愿永堕魔道,白祉我诅咒你永生得不到真爱,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你爱的人”
终有一天,得不到
瞬间,白祉眼瞳猛然收缩。
当初听来觉得是笑话,如今却仿佛是可怖的魔咒,化作荆棘的绳索,纵横交错地缠绕住他的心。
他颤抖着手指揭开她的盖头,在她抬头的刹那,毫无征兆地吻住她嘴唇。
她呆呆看着他,一动不动,他却耐心周旋,缓缓诱导着她微微张开嘴唇,而后吮吸舔噬,她才从呆愕中惊醒,脸瞬间燃起火热,几乎烧掉她的神智。
身子轻轻一转,她的身体被按在了床柱上,左右手腕被牢牢地捉住,挣扎间,唇舌的温度渐生,愈吻愈深,他像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用力搂住了她,被牢牢地禁锢住,唇上也是毫不留情的吸吮。
他半眯着的眼睛,眼眸比夜色更漆黑更深沉,看不到底的莫测,翻滚着妖异的狂澜,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快速。
他微微喘息着,凝视着脸上几乎红得要滴出水来的红莲,那是尚未褪的缠绵余韵。
像是不容许她辩驳似的,手指轻轻堵上她鲜艳湿润的唇瓣,苦笑道,“第一次揭开盖头时就喜欢你,骗得了你,骗不了我自己。”
身子突然被紧紧地扎着,他又低头封住她的唇,力度十足,呢喃道,“莲生,我爱你。”
旖旎纠缠,她却生出一种错觉,他就像是一个人迷途的人,无助地吻着她,如此的绝望,
他愣了一下,眼神逐渐深邃,手指抚上她泪水婆娑的眼,良久,抵上她的额头,“莲生,不可以忘了我,生生世世都不可以。”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低沉暗哑。
.?尾声?.
一弯碧水,一叶孤舟,一层白雾,层层峦,一座茅屋,一篙撑醒天外仙。
茫茫郁河,十里红莲,缈缈烟霞一般,云雾淡,映着溶溶的晨曦,若即若离,如怨如诉,仿佛是她灵澈的眼波在流转。
白祉从莲海中寻找一株不一样的红莲,依旧未果,手指一拖,幻化出无色琴,照旧坐郁河边,莹白的手指弹拨着水色的琴弦。
“大清早就又开始弹了,扰我清梦都弹了三千年了,你不累啊?”气冲冲的声音。
淡白的晨光之下,一株红莲旋转间化成人形,冷风吹起她一头的长发,衬着火红的衣衫,不变的容颜,美得邪气但无妖味。
白祉收起无色琴浅笑道,“我渡你成仙吧。”
“渡我成仙?你这话也说了很多遍了我当神仙干嘛?”红莲没好气道。
“最多不过百年,只要你跟着我回上清殿潜心修行……”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和你走的,爷爷说像你这种小白脸都靠不住”红莲懒懒道。
白祉捏了捏眉心,真是……又被她刺激得开始头疼了,还有,这数万年来他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得罪了桃花老儿那个毁人姻缘的小人
“你走吧,别再来了。”红莲摆手
白祉出声叫她,“红莲。”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缓下脚步。望着她逐渐消失在莲海中的影子,不禁喃喃,“终归是忘了。”
“莲生……”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
他蓦然抬头看,心底不可抑制地颤抖,几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那两个字。
“这荷包是你的吧,上面的字是‘莲生’吧?”红莲疑惑道。
只是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的目光碎裂开来,可是下一秒,他从容不迫地笑起来,“这是我妻子的旧物。”声音有一点飘,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过了片刻,她仿佛再也不费力寻思什么,只是微微一侧头,对着他嫣然一笑,轻盈地跃到了他面前。“给你。”她笑着踮起脚,唇间温暖清静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脸颊上,笑容清澈见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三千年来,从昆仑到蓬莱,从到王都到幽都,再从上清殿到这郁河,枯荣起落如洪流般将所有一浪浪冲刷而,红尘过眼、烟云成灰,唯独剩下眼前这张纯净如初的笑颜,沧海桑田都不曾改变。
至于其他,慢慢来,他们,有的是时间……
卷四 番外篇【浮生醉】
第1章:一念成执
白泽篇(一)
燕太傅和阮娘同时死于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宫里成了一个不明真相的迷。
阮娘是我的奶娘,燕太傅,他不仅是我的授业恩师,也是我的舅舅。
父皇说他们图谋不轨,不适合做我身边的人,他们就死在我眼前,是父皇的意思。
父皇说他们是逆党,而他们是何人,我比谁都清楚。我看着他们喝下鸩酒而亡,淡然走出大殿,没有回身看那两具尸首,纵然他们是与我相伴数十年、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燕太傅活着的时候一直在等我学会,学会走那条谋位之路。
而我在乎的是天下,不是皇位。我不在乎那个位置上是谁,我只在乎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不是社稷之福。
我的父皇做到了,所以我敬他,敬他心系万民,敬他为社稷苍生花白了双鬓。倘若他不是我的父皇,我亦敬他。
如若父皇没有燕太傅口中所说的多情,那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父皇爱母后,所以我在十岁前受尽恩宠,别的皇子很少见到父皇,所以见面时都格外的生畏,而我却能爬上父皇的膝盖讨要我喜欢的东西。荣宠到了顶峰,总有一天会到尽头,宫中谣言四起,说我不是皇室的血脉,我和母后被关进了冷宫,其实依照皇家惯例,即使是母后有错,我这个皇子也会由其他的妃嫔管教,但父皇坚持让我随母后去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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