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猛地折了.莲生竟然失手扎破手指.蔷薇花瓣上顿时绽放出一朵艳丽的小花.
“娘娘……”宫女赶忙找了绢子替莲生裹住手指.迟疑道.“皇上一会儿过來.这幽都王的大喜事也是这宫里的喜事.娘娘可千万别不高兴.”
莲生好像沒听清一般.“你说……幽都王要纳妃.”
“嗯.前边已经传來喜讯了.”宫女笑着说.
莲生一个踉跄.仿佛跌入了无形的漩涡之中.陷进去便无可抗拒.一轮轮地旋转下去.皇位.权势.究竟有多少人淹沒在里面.想到那些不该掺杂进來的女子.想到世上原本至深至重的情意.心中便有种掏空般的难受.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其实这文家小姐可真的是开心了.整个王都的侯门小姐都眼红了.咱幽都王……”宫女说话间忽然看到了莲生沁出血珠的手指.“娘娘.您的手……”
“沒什么.别大惊小怪的.”莲生突然笑笑摆手.手指上只有不显眼的一处小红点.
刚走一半突然又转身笑道.“吩咐底下预备些清爽的小菜.再备一壶好酒.今儿皇上高兴.咱们……”原本顺畅的声音突然一滞.有些颤音.“呵呵.也得陪着皇上高兴才是.”
多禄老远就见莲生手里拎着酒壶.一步一摇颤颤巍巍走在洒满月华的回廊间.于是压低声音.“皇上.要不先……”
“不必.朕去看看.”皇帝掸了掸龙袍上的花瓣.指尖犹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宫女跟了一堆.为首地低头收拾着东西.无奈道.“是.反正也劝不动娘娘您.”
“谁劝不动.让朕來.”皇帝的笑声响起.惊得随行的宫女们慌忙拜下.
皇帝摆手让她们起身.看着坐在地上自顾自饮酒的莲生不由蹙眉.“怎么坐在这里喝酒.还醉成这样.”大约是觉得语气过重.缓了缓道.“想喝.朕陪你到侧殿喝.”
“好好.我起來就是.”莲生搭着皇帝伸來的手站起來.撑着腰笑道.“皇上哪里是陪喝酒.怕是想和我抢酒喝吧.”
大概沒见过莲生这么失仪的妃子.身后的几个宫女忙不迭地跪下.“皇上……主子喝醉了.”
莲生恍惚间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笑笑.“你们干什么.起來啊.最讨厌你们有事沒事跪來跪去的.”
“你……”皇上的皱眉.
莲生笑着.伸出手指.滑到唇畔.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而后拍了拍眼前那张紧绷的脸.“皇上.别僵着脸.会生皱纹啊.”
莲生的手被皇帝攥住.随后被掷了下去.声音里是满满的苦恼.“你就这么喜欢白泽.”
莲生身子一顿.呆愣愣地看着皇帝不言不语.
“娘娘.皇上在问话.”一个胆大的宫女爬起拉了莲生的衣袖.声音极沒底气.
“我知道.”莲生笑着甩开她的手.“白泽嘛.不就是咱大夏闻名的淇奥公子.那个一直和我说着甜言蜜语.却一直把我当做一个傻子利用的幽都王爷嘛.是不是啊.”
莲生举起酒壶.轻轻一仰.壶中酒水直灌口中.好不快意.依然摇摇晃晃走出廊子.到了殿里.宫女们慌忙上前扶她坐下.
有人捧來湿毛巾.莲生一把扔在桌上.眼神淡定.“我还沒醉.”
皇帝将她手中的酒壶拿过.倒了倒.一滴不剩.“可惜了上好的酒.下了你的肚子全成了醋.”
“吃醋.哪里吃醋.他……白泽要纳妃关我什么事”莲生打着酒嗝.醉眼迷离挥袖争辩道.
可皇帝分明看到她眼角一滴泪珠坠落.顺着唇边缓缓流下.在灯光的折射下璀璨无比.心下突然一颤.茫然抬袖替她擦泪.随后将她抱上床榻.
皇帝细细端详莲生不太安宁的睡颜.听着她的呼吸.良久.轻轻伸手.替她拨开脸上的乱发.“一切都会好的.再过些时候.我就把你还给他……”
皇帝临走时还特意吩咐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朕明天再來看她.”
殿内热闹非常.几名要臣正为大秦之事议论不休.有的主张议和.有的却反驳说这样是过于纵容.将來势大必会更难以控制.声音渐渐大得几近争吵.双方辩论不休都不肯有半分相让.性子急的官员已经有些摩拳擦掌.肃静的朝堂俨然变成一个闹市.
多禄偷偷往上瞥了一眼.皇帝却悠闲地饮着热茶.对下面的争吵恍若未闻.似乎沒有半点要喝止的意思.
莲生正猛的灌着醒酒汤.就见皇帝含笑走近坐下.摁住她示意不必起身.“贪杯了吧.现在知道头疼了.”
“皇上一大早不会就是为了來问我这句话的吧.”莲生捏了捏额头颇不以为然.
“想问你一件事.”皇帝脚上的宫锦金线靴不断点地.漫不经心笑道:“如果让你替覃老将军报仇.你会怎么做.”
莲生琢磨着皇帝的话.而后笑笑.“皇上.以韦仲现在的势力.别说是我.就算是您也很难……”
“嗯.说下去.恕你无罪.”皇帝知道莲生的顾虑.“这也不算什么后妃参政.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我倒是有个馊主意.可以帮皇上夺回部分兵权.”
“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心情大畅.“你猜我先前问白泽这个问題时他怎么说.”
莲生一怔.皇帝眨眼道.“和你一样.他也说先削兵.果真是妙啊.”
第136章 :要的是你
莲生正对着几尾金鱼出神时皇帝就跑來告诉她两个喜讯.一是韦相被弹劾了.二就是白泽今日大婚.
莲生恍惚间听见皇帝笑着夸自己神机妙算.还说文大人带头上书三十六页长篇奏折.上面详细罗列韦氏党羽各种劣行.共计十六条罪名.
有人开头.很快弹劾奏折纷呈.皇帝依莲生所说得下了一道圣旨.由韦护卫代为宣旨.结果不出莲生所料.韦大公子反而被狡猾的韦仲以忤逆罪关了起來.今早上韦相便前來求皇上开恩饶了那个不孝子.
“你知道韦仲说什么.竟然说只要我能放了韦护卫.他就辞官回乡种地.哈哈哈.”皇帝大笑着.颇为得意地说着.“我就说既然韦大人忙着管教儿子.那兵部的事务必定忙不过來.索性就给你推荐几个人.”
莲生也不禁被他的好心情感染.嘴角弯了弯.试图摒弃心底的烦闷.
可宫女们却沒让莲生的好心情持续多久.她们在讨论幽都王大婚的盛况.整个永安街蜿蜒着数百名皇家仪仗队伍.王妃的车舆行至王府.幽都王满含深情地执起了王妃的手.扶着盛装的王妃下舆.据说她身着一袭绯罗蹙金长袍.逶迤一地.
莲生再次见到白泽是在中秋宴上.很久沒见的人风仪容颜依旧.惟身边多了位王妃.
那文家小姐长得确实漂亮.眉目间柔婉动人.一直安静地伴白泽而坐.也不多话.只在他跟她说话时悄悄抬目看他一眼.那时眼眸晶亮.满是锁不住的娇羞在闪动.
莲生回首见白泽.他也是面带微笑.温和而矜持地行礼.像一个王爷对一个后妃应有的恭敬.
莲生冷笑.偏头看三重殿堂里的王公权贵们.太后、后妃以及诰命夫人等女眷也都落座.
除却宴席外.还有一场小型的各类游戏竞技比赛.彩台搭在皇宫内北角的皇家马场内.比赛项目有蹴鞠.射猎.
一开始众妃还算安静陪坐.沒多久一个妃子就指着场**箭的武将慢悠悠道.“叶大人的箭法固然好.想必大家还不知道.莲妃也是射箭的神手呢.”说着朝莲生看來.故意笑道.“莲妃妹妹.早听说你箭法无双.不知和叶大人比又如何呢.”
莲生一僵.素闻这些后妃们爱争宠.沒想到轮到了自己头上.正要拒绝时太后突然笑道.“哦.哀家今天可要见识一下.”
太后都已经发话.小内侍急忙牵着一匹马过來.十分神骏.莲生在众目睽睽中被迫牵起马.漂亮地翻身上马.快马上的莲生宫装翩飞.只见她脚扣鞍踏.侧身坐立.反手自马腹箭筒内迅速取箭.搭箭.
手腕传來撕裂般的剧痛.弓弦拉到八分满.就再也使不上力气.一滴冷汗.沿着她的眉梢滴下.她的手已经废了.
抿着酒的白泽沉默地看着莲生的侧脸.一种失血的苍白.额上有冷汗.所有的骄傲仿佛都化成了一种无助的倔强.可是纵然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美丽仍然不减.
“莲妃想必是用不惯这弓箭.”身后传來皇帝的声音.
莲生还來不及回话.一只手从后面过來.握住了她拉弦的右手.莲生一怔.感觉得到那手帮她慢慢拉开了弓弦.直到满弦.箭锋和靶心对峙.
“射.”耳边传來低低的一声.几不可闻.莲生本能地松了手.
箭矢瞬间脱弦而出.去势如电.“咄咄”之声连发不绝.靶上白光飞溅.原先靶心的残箭竟被新箭逐一射落.
众妃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场中一阵安静.怔了半日方才觉出要该称赞.赶忙大声叫好起來.
皇帝翻身将莲生抱下马.在她耳边低语.“不要怪他.你现在是后妃.他不能……不过你可别嫌弃我.我的箭法可比不上白泽.”
莲生被皇帝那表情逗乐了.不禁偏头轻笑.皇帝突然心情大好.两人携手一同出了马场.
刚落座不久.幽都王妃就突然称身体不适.白泽请示皇帝后就体贴地扶着王妃提前告退了.莲生绷了一晚上的心弦突然松懈了.酒过三巡后.悄无声息地起身.信步走回了沐恩宫.
天际一弯新月如钩悬挂.被乌云掩住大半个角.月华朦胧稀薄.像是女子盈泪欲滴的眼眸.带着一种挥不散的氤氲水汽.
覃莲生啊.覃莲生.你可知男人的劣性.越容易得到的便越不珍惜.越千辛万苦拥有的才会费尽心思宠爱.下辈子你若再爱人.必要那人先爱你入骨.眼里容不得他人半分.必要他意志坚定.不管多少阻碍都不改初衷.必要他不论爱你恨你.都舍不得将你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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