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住的久了,也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白尔玉再是活泼开朗,但日子久了,每每抬头看到头顶一层不变的湛蓝天空,低头望见地上永不枯黄的树木草地,也顿生烦闷。
她的生活已经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了,偏巧她这个师父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辰做早课,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玩,什么时候睡觉,规矩什么的,定的死死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她跪坐在他面前不过三尺远,神思早已经游离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哪还注意的到他讲经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玉!”
被他这猛然一叫,白尔玉立刻挺直了背,不加掩饰的鼓足底气大声回答他:“是的,师父,我在听你讲呢。”
紫霄将《道德经》合上,放在一边,带着怪异与探询的目光审视着不远处的白尔玉。
“那我刚才讲了什么?”
一贯惜笑如金的紫霄此时是笑着的,温和中又带着七分严厉,笑的白尔玉寒碜。
又是那种不信任的目光打在她身上,似乎认定了她就是这般无可救药。
其实白尔玉很想说,你讲的我全都知道,那本《道德经》我早就全背下了,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被她硬吞了进去。飞快的一转眼珠子,然后很快闭上眼睛摇头晃脑道:“道可道,非常道。知道义,行道难。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半眯开的眼睛瞅着紫霄师父脸上的表情便得柔和许多,突然又改了口:“道道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早知道晚知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何必又装做不知道呢?”
紫霄的身子不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即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阳光阴影照到他身上,少了几分光明处的暖,多了几分阴影下的冷。他朝她走了几步,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藕臂。
白尔玉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出手又快又准,她哪来得及闪躲,手臂被箍的生疼,她用力的挤出几滴眼泪,怯生生叫嚷着:“你干嘛?你要干嘛?”
他轻松便将她拉扯过去,同时空着那只手从案上取过一把一尺宽的戒尺,白尔玉看到戒尺就慌了,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妄图去挑衅这个看似好欺负的“师父”的权威。
于是她沮丧而害怕的乱嚷道:“我娘都不管我,谁要你在那儿多管闲事的!你今天若是敢打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你放开我,你放开!”
紫霄的脸色更难看了,迎上那双她阴狠怨恨的眼睛,另一张脸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趁他失神那一刹那,抱住他的手臂就是用力一咬,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潺潺的流,顺着她的嘴角流进了她的衣领。她如同小兽般凶恶的怒视着他,一点也不松口。
紫霄因吃痛马上回过身来,然而又有些吃惊她防备之心如此之重,她拼命的反抗,又是踢又是咬又是拿小小的身子撞击自己,但他并不想伤她,单单反手想将她抓进自己怀里钳制住。
很快白尔玉的蛮力用尽,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被他制服下来。
白尔玉依然挨了打,三十板子无一例外的落在她手心。
那是白尔玉第一次挨打,戒尺打在手心,耳边有响过“忽忽”的风声,有如夜风过谷。可是打在手心的感觉可没有夜风过谷意境那样美。
她又白又肉的手心很快就红肿一片,向来麻木散去后就是剧烈的疼,而戒尺制造的疼是连绵不绝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虽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却依旧是潮流涌动。
大约那暗流涌动,涌动的其实是不甘心,很羞耻吧。
“紫霄师父是坏蛋!”白尔玉跪坐在地上鬼哭狼嚎锤胸顿足,诚然她是早晚把这二十板子打回来,然而早晚却抵不过眼前亏。白尔玉甚是委屈,最终还是服了软,拿出最凄楚的声音哭着求饶:“紫霄师父,我错了,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偷懒了,真的很疼,您别打小玉了。”
紫霄微微蹙眉,扔了戒尺阴恻恻道:“你若是想报仇,我等着你。等你足够厉害了,莫说二十板子,我这条命你也可以一并拿去。”
是夜,月色清明。
她倒是哭累了,倒在床上睡的老香,雨淋不醒雷打不动的好睡眠。
本来还以为今天打了她,她会跟自己怄气,然而从白尔玉房间回来后,发现自己明显多虑了。
真是个没脾性的死丫头!
他回屋后也睡不着,一直靠窗前坐着,有些气恼更多却是无奈。很多时候紫霄都在怀疑,自己现在所作所为的是否正确?明明他就该跟她划清界限,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才好,然而,又不能自欺欺人的逃避责任。
之后他一直发神似的看着自己那双手,形单影只的又是枯坐到天亮。
白尔玉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树上睡着的,醒来时却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是紫霄师父,他已经原谅我了。”
她立刻跳下床,匆匆洗了一下脸,然后跑去找他。
用早膳时,她见他脸上虽然没有高兴的神色,但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两师徒吃饭时,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交流过什么。
事实上,白尔玉与紫霄这一年多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紫霄说的最多的一句,不过是冷清清的不断重复的“白尔玉,你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而与之相应,白尔玉口中冒出次数最多的一句不外乎:“师父,我错了。”“紫霄师父,小玉知错了。”
显然今天在饭桌上,紫霄率先打破了他们一直以来潜移默化的规矩。
他突然对白尔玉说:“我得出去几天。”
“真的!”
能有好几天看不到那张死鱼脸,白尔玉喜形于色,差点没跳起来。
紫霄凝视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的打破了她的美梦:“真是可惜了,你得跟我一道,免得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向来高兴的太早,结局都是悲惨的,她刚抬起的屁股又重重的落到凳子上,喜洋洋瞬间变成病怏怏。
万般不愿便化作了抱怨。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去?”
“去拿一样东西,”他说了一半,就把话咬了回去,斜睨了正跟馒头较真儿的白尔玉,语气陡然充满了嘲讽:“怎么?跟我在一起就那么难过?”
“那倒,也不是。”
当他意识到自己又是自己给自己的心如止水波起涟漪时,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换上了一派淡定自若,又将自己盘子里没吃的馒头全赶进小玉的盘子里,闻言细语道:
“最近你很能吃,这些给你吧。”
白尔玉能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时候她食量惊人的让他很怀疑她其实是小猪变的。最近他又发现,刚变出来不久的新衣服,衣袖和裤腿竟有些显短,原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不能让她饿着。
小玉见他自己也只吃了那么少一点,却把剩下的全给了自己,俨然受宠若惊的连筷子也吓的落到地上。
“怎么了?”
“不,哦,没,”她涨红了脸,舌头打结:“我也饱了。”
紫霄一挑眉头,开口问:“这就饱了?”
她谄媚的朝他笑着,笑的比哭还难看,本来两个馒头下肚根本撒感觉都没有,却要硬着头皮撒谎说:“饱了,饱了,真饱了。”
“饱了就回房间收拾一下,我们动身吧。”
白尔玉虽然是不乐意跟他出去拿什么东西的,但刚一上路,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不乐意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叽叽喳喳,又是东窜西窜,好不惹人心生烦躁,不过她的存在,却刚好填补了紫霄一贯独自上路的寂寞。
没走多远,白尔玉就喊腿疼,要师父背。
她明明是那么怕他的,有时候又胆大包天的可笑。
紫霄固然不理她,于是白尔玉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不肯走了。
正当师徒俩斗的不可开交时,白尔玉耳朵一抖,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朝前面跑去。紫霄没能抓得住她,只能跟着跑,结果跑到小溪边,两人看到一个摔了腿的老人家。
紫霄帮忙接骨,但老人家还是无法走动,这下又不得不先送老人回家。
一路上白尔玉又老大不乐意,一边死命扯狗尾巴草,一边不满的嘟囔道:“叫你不背我,叫你不背我,等我长大了,我打你。”
紫霄背着老人,一个劲儿的皱眉。
倒是背上的老人笑了:“这爷俩儿真有意思!”
“谁是他女儿啊,他长的那么丑,我长的这么漂亮!”白尔玉抢先接口,蹦到紫霄面前挑衅似的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撅着屁股又跑远了。
紫霄的脸垮了下来,又是无奈又是好气的向老人解释说:“教徒无方。”
等到把老婆婆背回家后,天色已经明显的暗淡下来,老婆婆一家明显热情过度,拉着扯着要他们吃饭留宿。紫霄本不愿打扰别人,可是白尔玉可听的吃饭这话了,没等紫霄允许,直接跳上桌子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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