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熠沉着的坐进了与他们相邻的椅子,做一个好儿子从来不是他的目标,他们也不需要他做一个好儿子。他们要的只是个对他们有用的儿子。
与独孤熠相邻而坐的是他的父亲顾瑜,虽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与独孤熠相似好看的脸上却没有皱纹,一头乌黑的短发,更让他显得年轻。大概他和独孤熠站在一起,没人会想到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男子的父亲,还有人会以为他们是兄弟。
独孤家的当家主夫从来不看外貌,而是看才能,顾瑜不但占了外貌的优势,还因为他有着不输古代诸葛亮的聪慧。才貌双全让顾瑜在独孤家几十年还稳稳的占着男主人的位置,没有被其他人取代。
可能够成为独孤家的男主人,他要付出的远比外人看到的要多的多。
“熠,你肯回来,我是不是能够理解为,你愿意听从我和你妈妈的安排?”顾瑜放下茶杯,那双狭长的眼净透如水,这样的一双眼外人看不出情绪,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无法从这样的一双眼中看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独孤熠从很小的时候,就放弃了要猜父亲话语背后的含义,有什么问题不要拐弯抹角,不妨直说,说不定还能有一丝转机。
一旁只低着头喝茶的独孤霂青也抬起了头,她的长相也很出色,只是相比独孤熠,她的脸上多了些柔和的东西。她没有独孤熠的冰冷,却也不似顾瑜的端正刻板,她的眸是茶色的,而在茶色瞳眸的背后却隐隐的有一种与人疏离的感觉,那种感觉即便与亲子,也是一样的。
“熠呀,其实你想要独立,我们都是能够理解的,只不过,以你的才华,不回公司体系来,还是有点委屈你了。”独孤霂青是微笑着说的,她的脸上有着慈母般动人的表情,那笑意却未能深入眼底。
独孤熠始终微微挺直着背脊,眼是与他们平视的,就算他知道在父母的心中,他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为了自己,也为了顾昕尧,他都会坚持下去。
“爸,妈,我想好了,我会辞去秘书的工作,回公司里去。我也有条件,我的婚姻我要自己做主。”独孤熠昂着脖子,是从多少年前,他学会了这样与他们对话,与他们谈条件?他已经忘记了,好像自从他懂事起,就这样做了吧。
独孤家的孩子,若不是被父母真心疼爱,又有几个人能够得到幸福,他知道他的一些决定是草率了些。比如在看到顾昕尧那么难受的时候,冲动的求婚,比如将顾昕尧拉进了这摊烂泥里。
可是,他没办法,要说他自私,那就说好了,反正他没指望谁给他立个功德碑,为他歌功颂德。
顾瑜因为儿子的坚持而有些惊讶,那微微张开的优美唇角,因为他的美色而不显得失态,但到底他从未这么失态过。
独孤霂青倒是没什么惊讶,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熠,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婚姻的余地吗?先前的丑闻就算媒体上已经说了纯属捏造,但明晃晃的照片摆在报纸上,还有多少人会认为你是清白的?你说你会辞去秘书的工作,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还要回到政府里去,会有多少人看你的笑话。别看我们独孤家掌握了理想国大部分的能源,我们背后照样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独孤家不能再走错了。”
独孤霂青的语重心长,让独孤熠有了小小的畏缩,但他马上又镇定了下来,母亲的大道理永远都讲不完,但她说这些话的原因却永远是为了她自己。
“妈,我在外面也经历不少事,我知道什么是对独孤家好,什么是对独孤家不好。我可以为独孤家奉献一切,唯独婚姻,请给我选择的权利。”他的话有几分坚定,也有几分恳求。
“熠……”
“你是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了?”顾瑜的声音依然清透的不似凡音,让听的人不知道他这一问是关心的多,还是责问的成分多。
独孤熠已经习惯了父亲说话的音调以及态度,他顿了顿,还是决定将自己和顾昕尧的事实说。
“是!我,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她说会为了我做任何事。”
顾瑜回首拿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独孤霂青的脸色有些微愠,她本来是要完全切断独孤熠的痴心妄想的,却没想到被顾瑜抢了先。
“熠,她是什么背景,什么学历,家里都有什么人,这些你都了解吗?”独孤霂青在顾瑜开口前,先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独孤熠被母亲的问话问的愣了下,的确,他和她认识了那么久,他只知道她叫顾昕尧,在杂货店工作,却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家里还有什么人。
该说他糊涂吗?好像也不是,她和他就像是两块磁铁,因为正负极而互相吸引,却没有仔细去思考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互相吸引了。
“我不知道!”他轻声地答道,他很清楚这么回答会带来什么结果,却不得不这么回答。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想撒谎,毕竟一个谎言要由很多个谎言来圆。
“不行!”
“你把人带来给我们看看。”
独孤霂青和顾瑜说出了完全相反的两种答案。
在独孤熠准备再据理力争的时候,独孤霂青闷闷地又改变了初衷,说:“好,就按你爸说的,把人带来给我们看看,再说其他的吧。”
第16章 婚姻的条件
理想国里也有情人节,并不是2月14日,而是2月20日。恰好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周日,大家可以安心的在家里陪爱人过节,不必担心因为工作忽略了家人。
顾昕尧是第一次见家长,紧张自然不必说,除了紧张,她还有点忐忑不安,贵族她并不怕,但要见的这个贵族是独孤熠的家人,她很难说清楚那种心被提起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今天是情人节,本该是花前月下浪漫无限,独孤熠的突然到访让她开心。他却说要她见见他的父母。和他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自从风华小筑那一晚后,她发现他其实并不难懂。他的性格也许是冷了些,心倒是热的,否则,他不会在她那么难过的时候,提出了那么个看似草率,实则贴心的提议。
为了见他的父母时,不会给他丢脸,她买了一条高档的连衣裙,裙子是浅紫色的,正好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当见面礼,索性她自己动手做了一盒糕点,在秦柔尝了一块说好吃后,她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坐在独孤熠身边,她还是有那么点不自然,也许是他真的太好,总让她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吧,她想。
“糕点很好吃,你不用那么紧张。到了那里,你就把那晚跟我说的话,说给他们听就好,其他的你不用管。”独孤熠将看向车窗外的视线收回来,他看向身边的她,慢慢地说着。
顾昕尧点了点头,将一直捧在怀里的糕点盒子放在了一旁,她迟疑了下,还是伸出了手,她手的落点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手修长而白皙,握在手里能感觉到那分明的骨节,就是这样的一双手,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爱护他的决心。在这个国家里,必然是要女人为男人遮风挡雨的,虽然开始她是不适应的,但自从遇到他以后,她觉得她就是该为他挣出一片天,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快乐,幸福。
独孤熠没有挣开她的手,他的眼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眼神有些恍惚,如果今天的见面顺利的话,他们很快就能成为夫妻了,那么,他有了妻以后,他真的还能坚持当初的想法吗?
“我们那里有句话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仿佛那是一句誓言,而说那是誓言倒也不全对,那分明是她的心声。
他不是个能被言语所感动的人,可是此刻,在他茫然无所依归的时候,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倒真的是说进了他的心窝里。
他的性子太冷,让一般的女人只敢将视线停伫在他的身上,却不敢再往前迈一步。只有身边的这个女人,在用她的方式一步步的靠近他。与其说他是心太软的妥协,倒不如说他是个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的赌徒。
他被她感动过,却依然铁了心走自己的路,直到避无可避,他才选择了放手去抓住她。
他得承认,那天,他看到她身边有了别的男人时,他的心被刺痛了。但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改变心意去追问她。所以,当在诊所里,他偷听到那个消息后,他会带着她去自己疗伤的地方,会草率的决定跟她结婚。
这样种种的细想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呵!”他轻轻地笑了,笑中带了些自嘲,原来他果然还是独孤家的人啊,表面上的善良,都掩盖不了骨子里的自私和算计。
“别这么笑,这样的笑不适合你。”是谁用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唇角,他从恍惚中醒过神,她的脸上带着担心,他愣愣地看着她,她,就是他要一起走的伴侣,那她知道他那样龌龊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