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准备，你稍等一下。”
沈妍端着薄粥入屋时，就见秋月黎仰头望向她，对她咧嘴一笑。那一霎那，她差点以为他的眼睛康复了，实则是他的听觉变灵敏了，比任何人更熟悉沈妍的脚步声。
此刻他正半倚在床头，屁股下垫着厚厚的两层被子，后也靠着个软垫。头发如乌玉倾泻披垂而下，宛如上好的墨缎。他的身上松松穿着一件白丝袍，隐隐约约露着缠绕全身的纱布。但他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病人的自觉，半卧着，略带着几分慵懒，像极了一只正在晒太阳的波斯白猫，很是随性洒然。
听闻沈妍走近床边，他伸手想要接过沈妍手中的碗，但摸索了几次都没找到碗所在的方位，倒是摸了沈妍的手好几下。正焦急之时，嘴边已经递来了一勺薄粥。他心中一暖，张嘴含入。薄粥温度适宜，清爽可口。
“真好吃。”
“你若喜欢，我再给你煮一碗。”
“阿妍做的？”秋月黎欣喜地又含了一口，鼓着腮帮子道，“那以后一直给我做。”
秋月黎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丹凤眼，往日欣喜时绝对眉飞色舞，可现在那双眼睛漆黑幽暗，泛着灰败之色，毫无聚焦。沈妍看着心疼，动作忽然一窒。
秋月黎已经看不见了，只能费力地听附近的动静，他发现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仰着头忐忑问：“阿妍，不愿意吗？”
“你想吃的话，我就做给你吃，不过我的厨艺很差，希望你不要嫌弃。”这次是因为秋水宫的人都太忙，沈妍才自己下厨的。
秋月黎嘿嘿一笑，迅速道：“那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沈妍很想用万能药治好秋月黎，但偏偏，她能治好所有人，唯独治不好带有魔尊煞气的秋月黎。仙魔无法共处，丹药也是如此。以前，煞气未侵体时，万能药能治疗秋月黎身上的所有伤患，但如今，沈妍一给秋月黎用万能药，秋月黎的身体理所当然产生着强烈的排斥。这令她头疼不已。
秋月黎极其享受沈妍喂粥的这一刻，沈妍温柔贴心的举动简直让他的小心脏飘了起来。刚才他还故意偷摸了几次阿妍的手~阿妍完全没发现~哈哈哈~
之后，秋月黎乖乖躺平，等待沈妍给他换药，却听沈妍道：“墨墨，该沐浴了。”
欸？！沐浴？！
秋月黎的小心脏再次揪了起来。鸳、鸳鸯浴？！
“你七天未洗澡，身上太脏了。”
“嗯……好……”沈妍有些疑惑。往日洁癖极了的秋月黎，此刻怎么扭扭捏捏的。
秋月黎的左脚骨几乎断了，如今走起路来一瘸一瘸。在沈妍的搀扶下，他好不容易爬进了沈妍事先准备好的浴桶。走了不过十来步，他竟觉得气喘，累出了一身虚汗。可见秋月黎的身子极其虚弱。
想他曾经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魔教教主，如今竟然如此虚弱，秋月黎都快哭晕在浴桶边缘了。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秋月黎，水温适宜，带着一股药香味。水汽氤氲中，黑亮的青丝披散而下，垂于腰间。白色绸缎贴在肌肤上，变得极其透明，隐隐约约透着肌肤。
他本该慵懒随意地靠在浴桶的边缘，但此刻他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时，一双柔荑摸上他的衣服。手指轻盈一动，娴熟地解开了系带，缓缓褪下了松松垮垮罩在他身上的白衣。随后一点一点地解开缠绕在他胸口的血色绷带。
秋月黎的身体立刻僵直住，呼吸随着沈妍的动作起伏着，白皙到没有血色的皮肤与精致的锁骨在烟雾缭绕的暖气中若隐若现，胸前的两点粉红更是在寒风中颤了一颤。
这一瞬间，他的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
阿妍服侍他沐浴？？？
唔……好像以前也服侍过……
那双手在解了他的衣服后并没有停。他看不见，所以听觉和触觉特别的敏感。有什么东西拂过他的面颊，痒痒的，香香的，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沈妍见秋月黎身子僵硬，抵触地向后躲，她将青丝撩于耳后，忍不住问道：“墨墨，是水温太烫了吗？还是弄疼你了？”
温水碰触着秋月黎曾经的伤口，有着刺麻的痛意，但比起曾经所受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胸前有些凉意，提醒着他此时的衣不蔽体，秋月黎一边摇头，一边支支吾吾道：“阿妍……我……我自己洗就好了……”轻垂的墨发若隐若现着他嫣红如霞的脸颊，如染了姻脂一般。
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阿妍面前简直让秋月黎恨不得一头钻入水底。他身上好多伤！丑死了！不能给阿妍看见……
事实上，因为看不见水有多深，他羞涩地猛低头，的确一头扎入了水里。
“咳咳咳……”
秋月黎被沈妍一捞，又湿漉漉地捞了上来。他半倚着沈妍的手臂轻微地咳嗽着，睫毛眨了眨，几颗水珠便沿着他俊美的脸颊逶迤而下，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任人蹂躏的小白兔。风闻丧胆的大魔头竟然被浴桶里的水呛得直咳嗽，真是骇人听闻！
“墨墨，别乱动。你看不见，又擦不到背后，所以我帮你。”
沈妍小心翼翼地扶着秋月黎趴在浴桶边，随后拿出一块毛巾沾染了些热水，轻轻地擦拭着他的背部。秋月黎的背部曾被祈昊刺出了一个血窟窿，几乎是心脏的部位。这是他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伤。如今过了七天，狰狞的伤口渐渐愈合，结成了一块黑红色的盖。
秋月黎知道背部的伤势，一定丑的惨不忍睹。但此刻，在沈妍轻轻的抚摸下，他浑身软绵绵的，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于是他可怜巴巴地背对着沈妍，细若蚊蝇着轻吟：“阿妍，别看，别碰……”
“是太用力了吗？那我轻点。”
背部微微的痒，又有些微微的疼痛，灼热的温度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皮肤，让秋月黎坐立不安着。
呜呜呜，阿妍，你别再折磨我了……
沈妍小心翼翼地擦完这处，又顺着秋月黎优美的脊背向下划去。原本苍白如纸的肌肤瞬间染上了漂亮的粉红色，没有受伤的皮肤细腻光滑有弹性，与那些狰狞的伤疤有着明显的对比，导致那些伤疤更加丑陋和难看。
秋月黎的身上有太多伤痕，导致此刻一向爱美色的沈妍也没往奇怪的方面想，只是认真地给秋月黎洗着澡，想着等会干干净净好上药。
在她眼里，秋月黎看不见，许多事情都不能亲力亲为。那她就做他的眼！
冷不防间，身子被人一转，那双令他全身发烫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胸，那微凉滑软的触感贴上来，秋月黎心一下子空了一拍，浑身一颤。谁知那双手很快就撤了去，秋月黎的心里竟有些隐隐的空落落的。但很快，那双手渐渐往下摸去，秋月黎只觉得汗如雨下，脸更红了。幸亏他在水里，否则沈妍一定会纳闷他怎么狂出汗呢。
沈妍只是将他腰部的绷带解了下来，随后往浴桶里洒了一些东西。秋月黎的神志恍恍惚惚，只觉得灵魂已经飘出了身体，所以未发觉沈妍撒了什么。
直到沈妍说：“墨墨，把脚伸出来。”
啊？！
秋月黎满心狐疑，但还是乖乖地沉下自己的身体，将双腿伸了出来。浴桶原本就是极小的，腿一伸出来就架在了外面。
紧接着，双腿一凉，裤子被扒下来了。
他哭笑不得，脸上更是红了几分。
秋月黎的双腿修长白皙，但有个煞风景的地方——他的左脚腕红肿得极高。虽然这七天都是沈妍给秋月黎换药包扎，但此刻仍然令沈妍的心惊了惊。
很快，她镇定下来，轻轻揉按了几下。秋月黎只觉得脚底痒痒的，惊呼道：“阿妍，你在干什么！”
“帮你按摩。这是药浴。”沈妍一边给秋月黎揉按着脚底，一边道：“这样能激发经气使之畅通气血，药粉顺之渗入，你身上的寒气很快就能去除的。多泡泡药浴，身体就不会那么寒了。”
秋月黎不知道沈妍说这话时是怎样的表情，他有些恍惚地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连模糊的黑影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她有些气喘的呼吸声。
他出声道：“阿妍，太累就不要做了。”
“不累不累，按摩好脚底，再按摩太阳穴、肩膀、背部等等，这样，你晚上就能睡得香喷喷了。”
秋月黎呆呆地僵立在浴桶里，任由沈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浴水是极热的，那些药材也是为了给秋月黎驱寒的，所以秋月黎的身子越来越烫，整个人呈现着漂亮的嫣红色。
心跳骤然加快，双颊烫得像火烧，脑子里更是一团乱，他觉得自己快中暑过去了。
“果然药浴是好的，你的身子不似之前那么寒了。”沈妍欣慰地笑了笑，想扶着赤-裸的秋月黎走出浴桶。却听他急急道：“阿妍，把衣服给我，我自己穿……”
他现在不是全身冰寒，是热的有些过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