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深恶痛绝,亦曾发下重誓,即使在遇到她之后也不曾改变过这个信念。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会在此刻,理智被欲-望左右……
耳中细线猛然弹入,一阵剧痛,花似锦尖叫一声,晕厥过去,几乎与此同时,她体内一股力道似乎被甚么引动,自无形的角落中乍然激出,飞快的迎向那股力道……
所谓毒蛇吐信,钻入她耳中的,便是蛇信,蛇信本来就是极敏感的,一感觉到这股力量袭来,全不必动念,就立刻还击过去。他进攻的是她身体中最薄弱的鼓膜,当然不会加诸太多力道,可两者一触,他的力道竟顺顺当当透肤直入……
他全身忽然就是一僵,她身体中忽然多出的这道灵力,有如一个巨大的吸盘,竟藉着这一点点的碰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极速,飞快的汲取他的灵力……东方天籁大吃一惊,头脑瞬时就是一清。这时候哪里还来的及多想,拼尽全力向后一仰……
蛇信攸的抽回,撕裂般的痛,东方天籁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冲口吐出,俱都吐在了她的身上,腥的异常。这短短一瞬,竟不知损失了多少灵力。东方天籁猛然转头看着花似锦,竟是满心惊骇。
他怎知花似锦体内的灵力得自墨离,而墨离以天下第一毒的身体长年修炼万毒乘风,灵力流转早已经有了固定的轨迹,乍逢这天下第二毒的白头蛇妖,当然见猎心喜,本能的便要汲取,也幸亏两者相交的是蛇信,实在太过敏感细小,而花似锦体内灵力又无意识支撑,若不然,她会生生将他吸成一具蛇尸。
…………
花似锦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钩吻院的锦榻上,她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四肢百赅俱都酸酸软软的,叫人连抬一根手指头也懒。外面窸窸窣窣,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走动,于是她好生不爽,半闭着眼睛叫:“小东方!小东方?”连叫了两声,东方天籁才从门外走了进来,花似锦迷迷糊糊的抱怨道:“外面在做什么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此言一出,外面顿时就是一静,花似锦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东方天籁已经上前一步,伸手撩开了帐子,柔声道:“姑姑,起床了,好不好?”
“嗯。”
他以为她答应了,于是把另一边的帐子也撩起来,很贤妻良母的挂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刺的眼睛生疼,于是花似锦大怒坐起:“喂!还不到午时你为什么就叫我起床!”
东方天籁急退了一步,她一眼看清了他的银发俊脸,顿时想起夜来的种种……她的记忆仅止于她摔倒在地,所以也不晓得自己被吃了豆腐,想了一想,很谨慎的道:“小东方啊……昨天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诶……”
东方天籁眯了眯眼睛,千般万般的不甘,却只能道:“我好像也做了一个梦,梦到姑姑你。”
“是嘛,原来是梦啊,好巧喔!”她大松了一口,给他一个“你很知趣,姑姑疼你”的眼神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坐起来:“鞋呢,鞋呢!”
鞋当然在地上,可是她看着他的脸叫“鞋呢”……东方管家婆只能用着包罗万象的美丽妖瞳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蹲下来,帮她把鞋子穿了,起身道:“姑姑,月师弟和几个师弟,想见你。”
她摸了摸肚子:“好,那就端来吧,饿死了。”
很显然,她压根儿就没听他说什么,东方天籁考虑了一下,决定把早餐和月师弟一起请进来。
花似锦刚濑完口挟了一筷子菜,月拔俗老头儿就颤微微的走进来,咣当一声往地上一跪,激动的老泪纵横:“姑姑!”他昨天一夜未眠,把花似锦惩戒艾婀娜的符,和她给林琅的符全都看了一遍,拍案叫绝拍的手都肿了,天不亮就来了,这时的心情简直像苦修士见到真佛,那叫一个激动。
花似锦吓了大大的一跳,一口菜卡住,险些没噎死,拼命拍胸,美丽的东方管家婆递上一杯茶,她急抓过来喝了一口,跪在地上的月拔俗仍在声情并茂:“月拔俗有眼无珠,竟不识得姑姑神乎其技!求姑姑收我为徒!月拔俗一定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花似抽咧了咧嘴角,她从来没想过要收徒弟,更加不会想收老头儿当徒弟,不由得小声嘀咕:“你这么老这么丑我才不要收。”
月拔俗并没听到,只是一个劲儿的叩头,老脑门儿撞的地面咣咣真响,一边掏心掏肺的表白,眼里的崇拜的光狂热十分。花似锦实在听不得那种撞地板的闷响,想想收个老头徒弟,就算不好看,起码比较有面子,于是迟疑的道:“要不……”
月拔俗猛然抬头看她,花似锦一眼看到他流出的鼻涕眼泪挂了一胡子,顿时就呕了一声,急捂了眼睛:“好脏!我不要收你当徒弟,你快点走!”
月拔俗顿时悲痛欲绝,东方天籁在她耳边闲闲的道:“姑姑,月师弟看上去,好像要自寻短见诶……”
“……”大小是条性命,花似锦只得放开手,看着老头儿哭天抢地的模样,一点胃口也没了,把碗儿推远些:“月师侄是吧,你听好了,我收徒弟,资质修为什么的统统不重要,但必须长的好看,就算比不上我云哥哥,起码要比小东方好看一点吧?”
无辜被当成最低标准的东方天籁斜睨着她,花似锦循循善诱,“但是你也不用难过,须知道用符之道,千变万化,你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她想了一想,向东方天籁要了纸笔,草草的画了一道符给他:“这叫……十八符,你回去细细研究,什么时候明白了这道符的道理,把它刻到玉片上,然后再佩到身上,身体筋骨都会渐渐年轻,佩个三五十年,也许可以成为好看的十八少年,到时你再来。”
听起来仍旧闻所未闻,而且一许就许到三五十后去了。可是月拔俗已经对花似锦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竟无丝毫怀疑,双手捧着接过,谢了又谢,然后颤微微的去了。
他前脚出门,立刻就有三个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个个锦衣华服,头发梳的溜光水滑,脚步甚急,微有推挤之状,一直走到了桌前,才齐刷刷的见礼:“见过姑姑。”
花似锦的心情通常由对方的容貌决定,这三个人衣着光鲜,长的一般,于是她态度也就一般,随随便便点个头:“乖。”
当先一人急上前笑道:“弟子蒋由,听说姑姑的灵兽喜欢吃玉,特地拿些玉来孝敬姑姑。”
花似锦来了点儿兴趣,“好啊好啊!你真乖,姑姑疼你。”一边就从戒指中招出了狰狰,摸了两下。
蒋由双眼放光:“姑姑言重了,能孝敬姑姑蒋由三生有幸,不是蒋由自夸,我家中就有玉矿,整个药王城,只怕论到这玉多,没有人敢跟我蒋家比……”
花似锦心说那你倒是往外掏呀……抿唇看着他,蒋由又自吹自擂了几句,这才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西瓜大的小包裹,花似锦正想这么一小袋大概只够狰狰吃个下午茶……就见他上前一步,推开杯盘,把布袋放在桌上,打开来……打开来……再打开来……
足足拆了七八层布袋,西瓜大拆成了碗儿大,才露出几块大大小小的玉佩玉镯,花似锦一看之下,脑门上顿时挂了数道黑线,自己不想做坏人,于是捅捅狰狰:“喂,小澜,你师侄来给你送玉吃,你瞧瞧爱吃不。”
狰狰幽怨的瞥了自家主人一眼,懒洋洋的一长身,前爪巴住桌子边儿,伸出一只小爪,在那堆玉里随便扒拉扒拉,然后哼唧一声,重又伏了下来,花似锦于是道歉:“对不住,蒋师侄,你的玉不合我家小澜的口味。”
蒋由正一脸施恩望报喜孜孜,闻言一怔,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不知它喜欢吃什么样的玉?”
花似锦叹了口气,从戒指中掏出一把宝光莹润的美玉,看上去比他那一堆最少好个百十倍,随手喂到狰狰口边:“像这样的,就差不多了。”
蒋由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终于抱着他的玉退了下去:“对不住,打扰姑姑,蒋由惶恐,蒋由先退下了。”
旁边站的另一个男子微有自得之色,走上一步,施礼道:“姑姑在上,鲍灰有礼了。”
她没什么兴致的抬眼:“刚才不是见过礼了么?”
“呃,是……”鲍灰轻咳,然后微笑:“姑姑,鲍灰是五阶药师,所学有些偏门,在寻常的药草上涉猎不多,倒是在女子所用的药草上所知甚详,不知姑姑……”
小狐狸黑着脸打断他:“你是在咒我会生病吗?”
“不不,当然不是。”鲍灰急道:“我是说,我擅长采集各种灵药,做女子用的胭脂香粉,姑姑一定用的到的,我这儿……”
他还没等往外掏,小狐狸已经老大不高兴,瞪大眼:“我这么漂亮,还要擦粉么?”
这就是典型的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鲍灰目瞪口呆好半天,“当然不是……鲍灰是说,姑姑若用了我制出的胭脂香粉,一定会更加的漂亮……”
她很不爽:“我已经漂亮的没办法再‘更加’了!你走吧!”
于是鲍灰也刹羽而回……最后一个男子本来很有些颇不及待,见一连两个寸功未建,模样就有些惶恐,迟疑着上前一步:“陆仁……”他本来想说见过姑姑,却又想起她刚刚嫌弃鲍灰见两次礼,于是紧急改口:“……姑姑乃是神仙化人,降临药王阁乃是我药王阁之福……姑姑天纵奇才,不想竟在凡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