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笑,也不由得开心起来,笑吟吟的眨眨眼睛:“其实我知道你就是想我了,来看看我是吧?其实你也知道这件事没甚么好纠结的是不是?承天玉简是有灵性的东西,他要认的主人若不是你,你拿在手里他怎可能听话?再说就算承天玉简想认的真的是我,你接玉简,是为了保护我,绝不是对玉简有分毫觊觎之心,这跟小秋……咳,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云知处轻轻摇头,微笑道:“这个我明白,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玉简认主,与你有些关系……”他细细的想了一下,仍旧毫无头绪,摇了摇头,便丢开不想,含笑道:“既然锦儿这般大方,那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骂我呢,这又是为什么?”
“呃……”她看天看地,他不由微笑,捏捏她颊边的头发:“小狐狸,不管你说什么,我答应你,绝不生你气,绝不会不理你。”看着她瞬间笑弯的眼睛,他声音愈柔:“放心了罢?可以说了罢?”
花似锦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你说的哦!你不能生气哦!”云知处含笑点头,她便续道:“因为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学,可是怎么都学不会……我想万一要是通不过考试,岂不是就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就想,要不就想个法子把你偷回家去……”
他瞬间俊面泛红,站起拂袖,她一把拉住,郑重的:“云哥哥,别忙走,这可是有典故的。”
他犹豫了一下,明知她是耍宝,却仍是道:“有什么典故了?”
花似锦正色道:“很久很久之前,有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那女子的老爹却不肯答应,于是就有人替他出主意,说让他晚上把那女子偷出来。”
她瞥了云知处一眼,他正微微侧头,听得认真,于是她煞有介事的续道:“那人说,偷东西不容易,但是你要偷得是有手有脚的活宝贝,你只需要到她家后院,吹声口哨,说,宝贝儿,来!她自己就来了。”一边说一边向他飞个眼儿,笑道:“所以我如果去偷你,我就勾勾手指,说,云宝贝儿,来!你就自己出来了。是不是?”
云知处觉得自己应该板脸斥责,却不知为何想笑,别开脸:“甚么破典故!”
“咦,你难道没听过?”她一脸惊讶:“很有名的呀,而且这虽然是一桩逸事,却证明了一个颠簸不破的真理,你可知道?”
云知处不意她忽然严肃,斜睨她一眼,笑道:“欲速则不达?”
花似锦摇头,他想了一下:“行事不可拘于常理?”她仍摇头,云知处又猜了两次仍是不对,终于忍不住笑道:“究竟是什么?”
花似锦一脸的恨铁不成刚:“你怎么这么鲁钝呢?你想啊,我一分银子都不用花,勾勾手指你就来了,这充分的证明了……”她站起来,若无其事的往门口走,云知处眯起眼,她道:“证明了……证明了,你一点都不值钱!哈哈哈!”
占到便宜,她嗖的一声窜出门,然后双手双脚一紧,毫无悬念的被人拎了回来,眼睛对眼睛,他妍丽凤瞳清极亮极,俊秀脸庞带了一丝邪魅,似笑非笑的道:“我不值钱?那小锦儿值不值钱呢?”
她竟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少了那拒人千里的淡漠,少了那少年人的青涩,这样的云知处竟宛如一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宝石,芳华四射,叫人怎么都移不开视线,她望着他出神,他抿抿薄唇,想要冷脸,却撑不住竟是一笑。
她眨了下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可以顺顺当当挂上他的脖子,糯糯的唤一声:“云哥哥。”他顿时便有些不自在,手儿一僵,犹豫要不要推开她,她已经仰起小脸,软软的续道:“其实我知道你不肯被我偷走的,你要留在药王阁学药术……所以我很想留下来,可是我真的学不会这药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云哥哥,你教我,好不好?教我怎么才能留下来……”
他微微一怔,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你真的想留下?”
她用力点头,一脸严肃:“对,我一定要留下,一定一定要留下的。”
云知处默然,犹豫了一下,仍是低声道:“锦儿这么聪明,若当真用心,未必不成……不然这样,我从明天起,下午便不去练功室了,你若有甚么疑问,都可以过来问我。”
“真的?”花似锦大喜,用力揽着他,笑道:“云哥哥,你真好!”
他对她一笑,拉下她的小手,一边道:“那你现在学的怎样了?你在汇玉阁中读到了什么?”
花似锦立刻巴过去,在他耳边细细说了一遍,云知处先是讶然,然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好,我知道了。锦儿,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你下午过来找我罢。”
花似锦应了,他便向她一笑,从窗口跃了出去,她恋恋不舍的扑过去,看着他雪色的人影便如一只鸟儿,轻飘飘的越过了围墙。
花似锦坐下来,捧着腮,脸颊直发烧,嘴角却总是要往上翘,捏都捏不回。自从云知处出了汇玉阁,又随即搬出了云归院,两人连好生说句话儿都不曾……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过来找她,跟她说话,对她笑……好像只消有这么片刻,之前所有修炼的辛苦,都不枉了……
笑着笑着,却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讲的那个典故,其实是一桩真事儿。族中一个狐哥哥,爱上了一个人间女子。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好,他得人指引,欢欢喜喜的去偷他心仪的女子,那儿却早准备了机关,枉他一身修为,却因为被爱人背弃,伤心欲绝,无力抵挡,花长老带他回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她到现在还记得他总是笑笑的桃花眼,很久都不肯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花似锦懊恼的抱了头,她怎么会讲了个这么不吉利的故事啊!她才不会这么倒霉!一定的……
………………
佳人有约,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做,上午照例煮了粥送去给叶扶秋,在他房中等了一会儿,他始终入定未回,她自说自话一番,也没甚么趣儿,只好叹了口气,晃了出来。坐立不安的等到中午,悄悄溜去辛夷院时,云知处果然在房中,一见她来,便道:“锦儿,你可认识药材么?”
花似锦愣了一下:“药材?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他问:“认识的有多少?是认识天生地长的灵药,还是认识制炼好的成药?”
诶?花似锦抓抓头发,其实她认识的药材蛮多的,只是花漫天用药十分偏门,所以越是稀奇古怪的,她越是认识,越是普通的反而不认识,虽然花漫天有时候也会带她出去采药,但那只不过是变相踏青,所以长在地里的草药,她还真的不认识,只认识药柜里的成药……
云知处看她神情,便是一笑:“我想也是。你选的玉简都是十分高阶的,通常四阶之上的药师才会修习,可是你之前完全不懂药,不识药,所以你少的是‘基础’。现在,你先要把所有药材,每一种的药性药效都记在心里,先‘识药’,然后才谈的上‘用药’。”
醍醐灌顶!花似锦张大了眼睛,她已经背了一肚子的药典,这些日子以来又是反反复复的修习,却不知为何,所有这些都似乎浮在空中……原来症结竟在这儿!她压根就不知道每一种药材的药性药效,只硬记他们的用法配伍,尚未识药,要怎么融汇贯通,学以致用?
花似锦喃喃的道:“原来是这样……云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云知处微微一笑:“我这儿有几个药典,你先看一下,我才跟宋师哥要了一个空的玉简,等我把这些东西封进去,你学起来,应该可以省些时间。”
玉简记载的是修练的功法,而空的玉简,自然是尚未加载修炼功法的,自己看书要费眼睛费劲儿背,还不时会忘记,他写进玉简之后,她就可以直接读到识海中了,那就省劲多了。花似锦喜出望外,双眼星星的看着他,简直不知要怎样表达她的爱慕,喃喃的道:“云哥哥……”
云知处微微一晒,便在床上盘膝坐了下来,道:“你慢慢看,别吵我。”
花似锦忙不迭的点头,他便缓缓的闭上眼睛,花似锦随手翻开桌上的书,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停在他面上,云知处的神情渐渐静谧起来,隔了不大会儿,摆在他面前的玉简便轻轻荡起,浮在了半空中,有隐约可辩的淡淡光芒自他印堂间逸出,慢慢的流入玉简之中,一点点镌刻……
花似锦咬了咬唇,低头翻阅手中的药典,一边努力静心凝神,不知隔了多久,忽听外面有人道:“云师弟?师弟可在?”一边叫着,便推门走了进来,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花似锦认得他是代师教授云知处的宋申,在门中排行第三,急跳起福身,低声道:“三师哥。”
宋申一见房中情形,也便了然,顿时凝起了浓眉,可是云知处既然已经开始,若中途停止便是前功尽弃,宋申只好坐下来,低声道:“他在做甚?”
花似锦道:“云哥哥在帮我做玉简……”
宋申皱眉:“做甚么玉简?”
花似锦只得细细解释了几句,宋申越听越是皱眉,终于忍不住浓眉一轩,道:“你居然连药材都不识?那你是怎么入得我药王阁的?再说你不识便不识,自去看书就好,学药之人连这点功夫都不肯下么?为何要他给你做玉简?你可知他初晋五阶境界未稳?你可知此举大耗心神灵力?你可知这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