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长老没有炼丹,而是行走在各个丹房里指导几个炼丹的弟子。
蓬瑶远远看着,发现师父老了许多,瘦了许多,当真是不如从前硬朗了。
蓬瑶心里酸涩,打起精神走过去,扬声喊道:“师父。”
药长老惊愕的望着蓬瑶,张大嘴巴半天没说话。
蓬瑶又道:“是我啊,师父。”
“蓬瑶!你、你怎么回来呢?”药长老不可置信的盯着蓬瑶。
蓬瑶微笑:“当然是回来看您,对不起,这么多年让您担心了。”
药长老心头一软,一声长叹道:“傻丫头,你还回来干什么,师父又不会怪你,你现在身份特殊,就算是在宗门也不能安心,师父想保你都没本事。”
“师父别担心,没事的,宗门不会把我怎么样,刚才我还见了江长老和星长老。”
药长老忙问:“他们可有为难你?”
“当然没有,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药长老闻言大喜:“难道掌门已经不追究呢?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蓬瑶沉思说:“不管怎么样无所谓,抓到我能有什么用?就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也无济于事。”
“掌门若要对付你那是他糊涂了,师父一定会联合其他长老尽力保你。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说什么都没用,走一步看一步。”
师徒相聚,有说不完的话。
蓬瑶和药长老坐在后院,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蓬瑶说起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药长老听得津津有味,当蓬瑶说到海岛上遭遇的炼药天才,药长老脸色大变。
“你刚说什么?”药长老激动的一跃而起,抓着蓬瑶的肩膀紧张追问。
蓬瑶莫名其妙:“我说什么呢?我刚说那个人很歹毒,连养的宠物都是小花蛇,冰冷没有血性……”
“小花蛇……天才……”药长老喃喃自语,眼神呆呆的,蓬瑶看着心惊不已,小心翼翼问候:“师父你怎么呢?”
药长老抹了一把脸,忽而仰天怒喝:“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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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0 青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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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蓬瑶吃惊的望着满脸复杂神色的药长老,他骂人孽障?蓬瑶心思微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个想法让她震惊不已。
药长老气吁吁的站起身,烦躁的抹着脸说:“你说的那个歹毒的天才,为师八成肯定他就是你大师兄!”
蓬瑶瞠目结舌,不大相信道:“大师兄……他……”大师兄不就是师父的弟子吗?师父的弟子怎会有那种德行的,就算人人都偶有不轨之心,可做到那个人那种地步的却不是多数,何况他是师父的弟子。蓬瑶不相信,自己的大师兄就是那个人。
药长老痛心疾首,长声一叹:“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而且,他幼时便不惧虎蛇,好养异物。为师记得他十岁那年便从深山带回一个蛇卵,十一岁时便养了一条小花蛇,他打小另类,冷心冷面不喜与人结交,偏偏将小花蛇视作玩伴。”
“……”蓬瑶认真听着,真不知道说什么,她已经开始相信那个人就是大师兄,此时师父之言,亦是她第一次了解自己的大师兄,以前,整个宗门似乎没有大师兄这个人存在,谁都不提。
药长老复又坐下来,沉默良久,忽而掏出一个木盆,木盆中还放着软融融的褓衣,以及一块玉佩。
“师父,这是?”蓬瑶好奇的盯着竹篮,那件褓衣她一时认不出来是何物,还以为就是一块布。
药长老眨眨眼,脑中思绪飞到多年以前,往事重现,物是人非。
蓬瑶静静的不敢打扰,好半晌,才听药长老疲惫不堪道:“当年,我妻儿前后去世。我身心疲惫在外游荡,一日从战国花山镜湖路过,偶然看见湖中浮着一木盆,木盆中还有一襁褓小儿。”
蓬瑶闻言手一颤,抬眼望着药长老的神色,见他神色苍然,不由心中叹息,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的过去。
“那小儿便是你大师兄了,这玉佩上便是他的名讳。”药长老指着玉佩道。
蓬瑶接过玉佩一瞧,上面刻印着‘青葵’二字,蓬瑶莫名,觉得这名字像女儿的名字。
药长老解释道:“后来我去调查过,他们那儿女儿视作青篱,男儿是青葵。”
“我当时见他天真可爱,又想起夭折的孩儿,所以便决心收养了他。而且他根骨不错,我把他带回望仙宗抚养,手把手的将他拉扯大,教导他道理和知识,他聪明伶俐,学东西很快,而且对医药一门独有慧根,我满心愉悦,便想要他承我衣钵,将来接任炼丹阁长老之位。他不仅聪明,还很稳重老成,不喜与孩子玩耍,就喜欢独来独往。最初我也不在意,还高兴他一门心思扑在正事上。待后来我察觉他过于孤僻,想让他结交些兄弟朋友时,他已经拗不过来。他宁可跑去山里找蛤蟆蜈蚣蛇虫鼠蚁,也不喜欢跟其他人来往。”药长老想起往事,满脸痛心和懊悔,蓬瑶认真聆听,暗忖他这个师傅,怕是将捡回来的大师兄当做亲儿子来抚养了,当真用了满腔心思,正因为如此,大师兄现在离他远去,师父别提多伤心难过。
“后来你大师姐三娘便入了宗门,他们年龄相仿,而且三娘性子开朗活泼,坚韧不屈,她一点不在意大师兄冷冷淡淡,整日绕着他转,久而久之,两人倒是亲近了许多,为师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说起大师姐,蓬瑶微微一颤,心里忽然想到,师父心在恐怕还不知道大师姐已亡的事实,而且,如果那人真是大师兄,蓬瑶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明白了那人为何要杀连城公子。想通这一茬,蓬瑶心中乱跳,急促道:“大师兄他还是记得这份情谊的。”
药长老苦笑摇头,继续说:“他们两那会很要好,后来长大成人,我也看出三娘对青葵感情不一般,只是青葵本性冷淡,与三娘熟识,却并无男女之情。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当时我也提醒过三娘勿要用情太深,还好三娘懂事明理,心知青葵对她别无他意,便不会纠缠不休深陷泥藻。后来……”药长老脸色清白一片,双手青筋暴露,颤栗不已。
蓬瑶忙递过一杯茶:“师父你喝口茶,慢慢说,若是难受就别说了。我已经懂了。不管怎么样那个人肯定就是大师兄,不然他绝对不会为了大师姐报仇的,我虽不是特别了解他,但以他冷淡的性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却会为了大师姐特意出手,足以见得他并不是丧心病狂之辈,心中定还挂念当年旧情,于大师姐如此,于师父您老人家肯定也是如此,你视他为亲子,他断不会将你忘记。”
药长老没精打采的摆手,神智有些恍惚凌乱,他自顾自道:“三娘为了不陷入男女之情中,便主动提出外出历练,我当时允了,三娘便离开了宗门。她走以后青葵又是独来独往,每日沉迷炼丹之中。三娘走后那一年,宗门年轻弟子以及宗门附近不少寻常百姓都连续失踪……我们初以为是妖怪作孽,便出动人手调查……”药长老咬牙切齿的握着拳头,声音沙哑的厉害。
蓬瑶的心也跟着一抽,隐隐揣测到之后的真相。
“我们找到一处隐秘洞穴,里面全是失踪的弟子和百姓,他们大部分已经死了,死状奇惨。仍活着的人,简直生不如死。我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全是被各种药物所害,断定有人将他们用做了试药和炼药。我隐隐觉得胆寒不妥,外面的百姓就算了,宗门的弟子却不能轻易被抓,那个人一定是门内之人。当时掌门和长老们异常气愤,严查宗门炼丹弟子。 我很快就怀疑了青葵,顺着这个思路调查,果真凶手就是他。”
饶是猜到这个答案,蓬瑶仍是心惊不已,怎么都不明白大师兄为何那么狠心,做那一切又是为什么,仅仅是与孤僻的性子有关?
“我痛心疾首要严惩他,求掌门留他一条生路。当时掌门看我的面子答应了,将他禁闭在悔过山。整整关了一年,本以为相安无事,一年后我去看他,却发现人去楼空,他早已不见踪影。独独留下只言片语的问候和他一心研究出来的炼丹经验。为师至今不明白他到底哪根筋不对,到底为什么走上邪门歪道的路。”
蓬瑶唏嘘不已,这事如果不问大师兄本人,谁都不可能清楚。亦或者,当真只是道不同,理不同,如修者斩杀妖魔为理所当然,于大师兄来说,世间一切,皆可入药,人与妖魔牲畜并无差别,人可以猎妖来炼药,为什么不可以猎人来炼药?
蓬瑶很莫名的觉得大师兄是后者,那个带面具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世人说他错,他却不以为然,只做自己要做的,并不将别人的想法搁在心上。自古以来,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人都难以被人认可。但两者比较,谁对谁错却不一定。
药长老一口气说完似乎痛快了点,发了会呆,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盯着蓬瑶问:“你刚才说什么?”
蓬瑶一愣,眨眨眼不解道:“我没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