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伸了伸懒腰,许是吕凉薄看不见的关系,她觉得在他身边特别轻松:“我每天都很闲。自从来到这里就连袜子都没有洗过一双。那个大妈也不知道是谁,天天都帮我把牙膏挤好,恨不得把脸也帮我洗了。”
吕凉薄终于笑出声来:“这样无忧无虑,也很好吧?”
秦菜伸了伸懒腰:“也许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恐慌。”
吕凉薄点头,这话再没有谁能比他更感同身受:“你可以多看点书,时间久了,恐慌也就没有了。”
秦菜深觉有理:“我房里好像也有个大书架,晚上回去看看有些什么东西。”
“嗯。”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继续低头摸书。
秦菜又坐了一会儿,她也说不上对吕凉薄是个什么感觉。但见到他总是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梦。女儿总是爱俏的,吕凉薄虽然瞎了,但好歹总比楼上那个玉雕好吧?
至少他是活的!
可是现在,她名义上真的是那座玉雕的妻子。她叹了口气,多思多愁苦,不如多看点书。
她下楼回房,结果尴尬了——半天打不开门。她不好意思问人,只得去问九楼的瞎子:“呃……那个门,怎么开?”
吕凉薄面色如常,径自起身,拿好他的探路棍。秦菜本着“尊重残疾人”的思想,伸手扶着他,有台阶自己走在前面。吕凉薄能凭她的身高感觉台阶的高低。
不过这里他熟,一路行来倒也没遇上麻烦。秦菜还得意:“怎么样,我这个领路人不错吧?”
到底都是半大孩子,他也笑了:“嗯,小艾也是这样领路的。”
站在秦菜房间门口,吕凉薄摸索了一阵,终于打开了旁边黑色的盖子:“这是指纹锁,用左手食指按在这里就行了。”
秦菜将信将疑,伸手过去一按,门果然应声而开。她惊奇不已:“真先进!”
吕凉薄转身要走,秦菜又攥住他:“等等,里面怎么开呢?还有哇,我浴室的花洒不出热水。”
这么糗的事,她在吕凉薄面前说出来却十分自然,吕凉薄竟然也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他只是有点为难:“我对你房间不熟……”
秦菜忙扶着他进门,将他的手放到锁上:“这里这里。”
吕凉薄又摸索了一阵,她的门是三重密码锁,里面开也复杂一些。他慢慢演示给她看。
秦菜也不笨,两遍就明白了。然后又扶着瞎子去浴室。
这是太阳能热水器,用电为辅却整天保温的。他先教她设定温度,再设置花洒的出水温度,最后教她调冷热水。
演示了几遍,秦菜觉得自己会了——她伸手拧开花洒,水兜头而下,将吕凉薄淋成了落汤鸡。
吕凉薄默默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迹——热水。
秦菜脸上发烧,好在吕凉薄看不见,她就自动释然了:“咳咳,本先知能用上热水,你功不可没。这第一次出的热水就赏赐给你享用吧。”
“……”吕凉薄沉默半晌,“谢先知赏。”
话落,他便准备走出这个地方。但浴室内地板砖本就滑,现在又全是水,他视物不便,冷不防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秦菜受宠若惊:“爱卿请起,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吕凉薄:……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三次尝试写现代背影的玄幻故事,失败了三次,专栏多了三个坑。有朋友问为什么要写这个,没有前途。。。但我想就任性一次吧,信笔由缰也算是自由自在。如果哪天一个不高兴。。。NP了也由我,捶地。谢谢一直支持的宝贝们,爱你们~~~=3=
☆、14
第十三章:吃醋了
热水的事情解决之后,秦菜总算是不用再洗冷水澡了。吃过一顿搭配得食欲十足的晚饭之后,秦菜踱到书房里的书架前,一看那些书她不满了——这个吕凉薄,给他儿子的书就是《达摩相法》《相理衡真》,给我放的竟然是一堆……
她把书从书架上搬下来——品种还满多的,有琼瑶的,有古灵的,有席娟的,还有李渔的……
晕死!
……瞎子,我还是上来陪你读书吧……
第二天一早,秦菜上到九楼就发现吕凉薄已经在了。这次她不客气了,径直坐过去:“瞎子,晚上你教我用电脑吧。”
吕凉薄在摸书,闻言只是点头:“嗯。”
秦菜觉得他人好,难免就生出几分热乎劲:“我可不是欺负你啊,作为回报,我下午帮你看书吧。”
吕凉薄笑了:“不用。”
秦菜却已经抢过他手里的书,却是一本《滴天髓经》,她颇有些不解:“其实,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看,没必要费力巴拉地学这个。”
吕凉薄微蹙眉头:“我不需要。”
秦菜这才发现他不悦,不由又凑近了些:“瞎子,你生气啦?”
吕凉薄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书:“不敢。”
秦菜不知道哪得罪了他,但在吕凉薄面前她也不绕圈子:“哪得罪你了你说出来呀,我以后注意着不就行了?”
吕凉薄不语,她又从他手里夺过那本《滴天髓经》,这回不聊天了,一字一句开始读书,读了两页,吕凉薄才开口:“不要把我当废人。”
秦菜微怔,片刻后应:“哦。”
于是这一次吵嘴,就这么算是过去了。
只是秦菜有些尴尬——她那个初中文凭,有时候真的看不懂这些太有内函的东西。每次遇到不认识的字都要吕凉薄去摸。半本《滴天髓经》翻下来,秦菜泪流满面。
——妈妈,我还是回去看琼瑶、古灵、席娟吧……
吕凉薄倒也不嫌弃她,偶尔还一字一句解释给她听。
吕裂石上来找秦菜,站在教室门口,看见两个小家伙在最后一排不知道嘀咕些啥。秦菜还在比手划脚,他许久不曾露过笑脸的儿子突然露了一个笑。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许久之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吕凉薄往门口方向转了转头,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却当即收了笑:“继续。”
——瞎子的听力有多好,正常人真的很难想象。
读完书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秦菜扶着吕凉薄下楼。吕凉薄应约教她用电脑。他对秦菜书房格局不熟,不得不摸索了一通,随后教秦菜开关机、打开、复制、粘贴文件什么的。
秦菜也不是个蠢人,一教即会,很快就在吕凉薄的指导下申请了一个QQ号。吕凉薄倚着她的椅背而立,教她下载、登陆。
不过很抱歉,她第一个学会的是斗地主……
她一个人玩得欢,吕凉薄凭着来时的记忆摸索着出门,只轻声叮嘱她:“先知。”
秦菜头也没回,直接打断他:“别叫我先知,叫我秦菜,或者秦小妹。”
吕凉薄很小心地往外走:“不羁阁的所有信件、网络、手机都有监听,你要小心。”
秦菜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和白河通电话的时候,白河的语气那么平常,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平常……
所以,师父不是不关心自己,只是怕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想到这里,她却突然又高兴起来,到客厅打电话:“师父,你吃饱了吗?”
白河那边十分安静,秦菜几乎可以想到那个白河纸烛店里,冥钞、冥纸终日陪伴,他安静地坐在柜台前,毛笔饱蘸浓墨,他一笔一划地写着纸钱封面。
曾经最是平淡的场景,留在回忆中却太过温馨。
手机那头,白河浅淡地应声,依然是不咸不淡地闲谈。秦菜也控制着情绪:“师父,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白河沉默了一阵,似有话想说,最后终于只是淡淡道:“你家中也安好,放心。”
一时相对无言,有点冷场,却有温暖在心里流淌。秦菜轻声道:“店里生意好吗?”
白河轻描淡写地答了,二人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秦菜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最后不得不挂断了电话。然后她才发现瞎子不见了。
她奔出门,站在楼道的护栏前向下看,吕凉薄以木棍探路,刚刚走出教学楼。秦菜站在楼道上没有跟下去——他说过不要把他当作废人。
其实他确实也不是个废人。秦菜注视着他的背影缓缓没入道旁树的阴影里,心里竟然有些酸楚。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在朱阳镇的时候,秦老二隔三岔五就揍她一顿,她气则气,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奇特的感觉。
晚上,秦菜睡不着,默默斗地主。
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她洗完脸吃过饭,一刻不停就去了九楼。一直等到七点四十,吕凉薄终于来了。
秦菜把他带的书接过来,这次不是盲书。吕凉薄不在意:“刻书的工匠太慢,许多来不及刻。”
秦菜挽好袖子,大包大揽:“没事,这不有我呢吗!”话落,她又警惕地申明,“不过念错了你不许笑我。”
吕凉薄一本正经:“嗯。”但他也有后话,“但是不会念就要告诉我,不可以误导瞎子。”
秦菜拍胸脯:“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会干那事吗?”
吕凉薄沉默许久,终于道:“上次你把‘爻’念成了驳,我想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