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受师尊教诲,与扶柳哪个继师尊的位,便嫁哪一个。”白慕淡淡说着,如谈论一件无关之事。
替书墨不平道:“哪有这样的爹爹,竟然下这样的规矩!”
白慕见咬牙切齿的模样,低笑一声:“倒是希望她答应。只是她若答应了,便是扶柳那头过不去。”
才想起来,他是要把太微垣的摊子扔给扶柳的。这样一来,确实两头难以平衡,委实是个难题。左思右想,道:“也不知为何总是这般为凤凰着想……”
他淡然笑着,默然未语。
将这桩事揣心里揣了半日,也没寻出个答案。
也只能是半日。因为半日后,坐中庭喝茶,一边揣摩着凤凰的破事,一边思忖着该寻个什么借口回王府去探望一下银翘。她一个那里,总有些不放心。没等想出什么靠谱主意,潇潇已经匆匆忙忙赶到身边,大喊两声“不好了”,对说:“二小姐!大小姐来府上探望您……”
噔地一声搁下茶杯,眼前一亮:“走!领去看看!”
潇潇喘过半口气,续道:“然后被刚来府上的那位公子劫走啦!”
扶柳?脑子顿时一蒙,待稍稍恢复了些清明,才想起来此事应要去找白慕。刚提步走了几步,就被潇潇一把拉住:“姑爷已经追过去了!”
撑住潇潇的肩膀急声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
“姑爷说,让小姐不要忧心,安心等他。”潇潇一字一句传达。
甩开潇潇直奔向果子的居所。银翘被劫,这样大的事,让如何不要忧心!
果子正团锦被里头睡午觉,惺惺松松醒来,擦了擦嘴角流的口水,大方地往自己的小榻上一拍,道:“绾绾姐姐~~一起来睡午觉吧~~~”
脸黑了黑,把果子从被褥里提了出来:“文曲师父有没有教追踪术?”
果子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腾云术呢?”
果子又点了点头。
喜出望外地捏了捏果子肥嘟嘟的脸蛋:“走,找到白慕有糖吃。”
然则乐极生悲,对文曲师父的信任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果子扛着个偌大的包袱装了一袋甘蔗,带着上路了。期间迷路去了一回东海,委羽山摔过一回跟头,最后停火焰山上,果子摊手额上支了个棚,远望炎火腾腾的火焰山,严肃认真地与道:“绾绾姐姐,觉得迷路了。”
“……”想要把果子扔回紫微垣回炉重造的霎时间,一阵强劲的罡风吹过,云头化成了水汽,与果子双双往火焰里头栽。坠落间,认命地感慨了回命运多舛,居然要死果子手上,上天待太刻薄。
忽然,一翼火红翅羽掠过,下坠的动作陡然一停,与果子被捞上了个云头。果子惊魂未定地扒拉云头,小手伸向云下,哭声震天:“果子的甘蔗~~”
默了默,捂着果子的嘴回头。白天不能说,晚上不能说鬼。清早才刚刚编排过这二的八卦,傍晚就见着了真。呵呵挥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凤凰君,书墨,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凤凰吊着眼梢冷冷看一眼:“枉死城。不也是这个方向。”
是哪个方向?望了眼前方的滔天火海,唔,翻过这座山似乎就是枉死城了。扶柳是酆都氏,那三间不论哪一个都与枉死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莫不真是往那边去了。犹犹疑疑,点了头:“咦,们这是去做什么?”
书墨素来轻灵的脸上有些沉黯,道:“有些事因而起,说来话长,既然与们同路,不如一同前往罢。”
困惑打心间过了一遍,想到可以不再被果子凶杀,感到深深地欣慰,未作多想便笑盈盈答应下来。哪知凤凰阴着一张脸万分不待见的模样。经了连日来的破事之后,他心中与惹事精无益,这样反倒省了不少心。
书墨嘴上不说,实则也有些疏远凤凰,一路都与闲聊。她令开怀的本事极高,与她说着说着,许多忧心事也暂搁到了一边。行至中途,哪知袖中忽然放出一道盛光。大骇不止,连连退了几步。果子抱着的大腿死死拖住,才没让掉下云去。
一盏莲灯无风自动,从袖中缓缓飘出。白慕把这法器说得如性命般重要,将信将疑,一直收拢腕中。此次下凡虽无有法力,仙身却还是的。只是未曾催动,这莲灯怎会突然自行出现?
凤凰凛容往云头一站,不动声色地把书墨往身后护了护。书墨错愕的神色顿时有些尴尬,回头来看。哪有心思管顾他们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凝着眉看向那道愈发刺目夺的光束。
云头猛烈地发颤,莲灯化成偏偏莲瓣碎散开,纷扬九天烟霞之中。光束最极处,忽然震下只龙头鱼身的巨兽,盛光消散,它甫一落上云头,甩开亮闪闪的鱼尾云上扭了一圈,才果子面前停下,俯下硕大的龙头迷茫无知地打量着果子。
凤凰:“……”
书墨:“……”
:“……”
果子勇敢地趴上前去,螭吻银闪闪的鳞片上抹了一把,惊叹道:“天上居然有这么大的一条鱼~~”
努力回想了下封存了三万年的记忆,忽然想起螭吻它有个扬名万里的爱好,名曰贪吃。当即大惊失色地拎着果子的后颈把它提了回来,护了身后。
书墨回过神,替圆了圆场面:“没想到没有法力,竟还能召唤出灵兽。”
这是突发状况,真不是主动召唤出来这个大家伙占云头的啊……欲哭无泪地往旁边蹭了蹭,不知所措。谁知螭吻失了果子这个鲜嫩的目标之后,转过圆滚滚一个头看向,眼里水汪汪的,像是噙了一包泪,晃着银闪闪的鱼尾蹭到了身边。
:“…………”
凤凰缓过神,眉心蹙起:“这只是……螭吻?”
有些惊叹他竟然这般见多识广,侧目去看他。
凤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盘起手坐下:“它占了深渊沼泽多年,时常侵犯邻处。离开昆仑的时候,昆仑山里连雪貂都怕它。”
“也怕?”
凤凰当即暴起:“本座怎么可能怕这么个蠢物!”
心里头笑了回凤凰他自己就十分担得起蠢物之名,偷着乐了会儿,墙头草螭吻又对凤凰生了兴致,扭过去捧着大脑袋他脸上一通乱添。果子捧腹乐得哈哈笑,连书墨都忍俊不禁。乐呵呵笑了阵,看着螭吻与凤凰亲昵的模样,识海里仿佛被一道电闪劈过。许多线索串了一起,笑容僵脸上,不禁一愣。半晌,喃喃道:“昆仑,炎池,仪清,仪清……”
心中的关塞像是被打通,难怪仪清这个名字听起来总是无比熟稔,原来早有与提起过!缓了许久,震惊地拉住凤凰的衣袂:“离开昆仑……是不是因为一只兔妖?”
凤凰没料到会有此一问,一边嫌恶地躲开螭吻的攻势,一边冷冷看着:“怎么会知道?”
缓下心中汹涌如潮的思绪,强作镇定道:“那只兔妖,是不是太微垣中的仪清?”三万年前这个名字不过是被随口一提,也随心一记,并未多留意。如今想起来,却太后知后觉。
书墨困惑不解,听提到太微垣,开口道:“仪清是鹤族正统的仙娥,怎么会是兔妖?还记得当初她受鹤族排挤独自求生,师兄念她的名号与一位故相同,才收入太微垣的。”
心头降下一道霹雳。没错,那只兔妖早数万年前就已灰飞烟灭,确要算作是故。答案呼之欲出,却生了近乡情怯似的念头,不敢再探。
不多时酆都已近眼前,一行按下云头,浩浩荡荡走冥门外。果子化成原形趴螭吻肥硕的银尾上滑来滑去,凤凰傲然走队列最前。有些失神地走最后,若有所思,却忽然被拉了拉衣角。反身去看,书墨正是一张温和笑脸,歉意地看着:“还以为一直都知道,天地孕育的灵体,大多是双生。”
☆、第四十九九章
书墨正是一张温和笑脸,歉意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一直都知道,天地孕育的灵体,大多是双生。”
我惊愕地看着她的笑颜,仿佛是刻意来坐实我的猜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书墨她的语气,该是许久前便知晓于心。我却还在惑然揣测凤凰他为何对白慕如此重要,一如当年的火柴之于林穆。原来兜兜转转一圈圈,身边的人竟从来不曾更替。
他却把我蒙在鼓里。我默然许久,想不透为何,翕唇欲张口,酆都深处的天际忽然升起一道血光,淋漓血色铺遍地府幽深沉暗的天幕,猩红妖异。
地面忽而剧动,酆都落漆的赤铜大门在身后突然关闭,高耸的黑色门楣映了漫天血色,汹涌如波。磅礴的魔气随着天地的震动传遍酆都城,不断有厉鬼自西方逸出,幽煞的戾气扫来漫天枯叶。正是入夜时分,街上形态各异的鬼怪利叫着极作一堆,融成黑雾弥漫在长街之上。艳丽的猩红色自黑雾中透下光泽,如同一片融散成云的妖月。
书墨升着仙障护着我,全身血液仿佛凝结一般冷寂,胸口传来窒息一般的压迫感,渐渐呼吸困难。我费力喘着气,弱声欲问,却断断续续:“这是……魔龙结界?”
书墨面有忧色,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双手扶住我:“不止魔龙结界。有人毁了怨灵封印,枉死城的怨灵外散,却逃不出酆都,煞气汇拢。魔龙结界受过创,有人想用这股煞气修补,解封魔龙传承。”她顿了顿,皱起眉,“你脸色不好,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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