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地并不大,站在一头可以望到另一头。四周皆围着白茫茫的云雾,浓重地看不到云雾之外任何东西。
阿萝顺着广厦所指望去,只见一团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火焰,无根自燃,“难道,这处悬崖,是天火留下的?”
广厦点头,“你所见的云雾,是集天道众仙神所成的结界,为的就是防止天火蔓延开去。”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
“你虽生儿带六味真火,可你先天不足,那真火并不纯净。是以,你必须经受住天火的灼烧,从中吸取纯净的火气,以补不足,如此,你的修为才能突飞猛进。”
阿萝想象着刚才脚沾地的情形,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受不了的。”那灼烧的程度,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广厦顿时沉下脸,冷冷质问阿萝,“难道,你想永远被狼王制约?我可以帮你一时,可帮不了你一世。唯有此法,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修为大成。”
阿萝咬着牙,望着广厦,“你会陪着我吗?”
广厦轻轻推了一把,“去吧。”声音柔和了许多,“我会用极寒之力为你减轻痛苦,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说着,盘腿坐了下来,催动灵力。蓝光从他身体蒸腾而出,如有意识一般把阿萝一层层地包裹起来。
阿萝终不再犹豫,毅然走入天火中。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她渡千年之劫的时候。过于痛苦,让她支持不住人形,变回了狐身。明明,她的皮毛完好无损,可天火仿佛已经透过
她的皮毛深入骨髓,好似可以感到血肉与骨头正在被炙烤的感觉。
痛苦?
不,那已经无法用痛苦来形容,她只想到了死来求解脱。
可每当她一冒出这样的想法,一股沁凉便包裹住了她,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无法睁眼,却能感受到,广厦正在用灵力竭尽所能地减轻她的痛苦。
没有白天与黑夜,痛苦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阿萝很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但是,她在天火中,呼吸都像是一种奢侈,别说是说话了。
唯一支撑她的,是那股沁凉。
她明白,他在陪着她。
只是,她原以为的美好时光,就是这样遥遥相伴,这让她怎么甘心?
直到......
阿萝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后。
那日广厦给予她的极寒灵力骤然从她身上消失。她常常因为天火带来的痛苦,让自己刻意进入一种昏沉的状态,可那沁凉之感一消失,她便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以为等待她的,将是她远不能承受的灼烧之痛,可事实却是,她不但没有因为失了广厦的护佑带来更强烈的痛苦,反而她一直受到禁锢的手足,可以自如的活动。
她立刻冲出天火,向着广厦奔去,她以为他出事了。
可她奔到他的面前,发现他闭着眼睛,盘腿坐着,呼吸清浅,却没有停止。他好好的,就是怎么唤他,他都没有反应,仿佛......睡着了?
阿萝纳闷,也如广厦那样盘腿坐着,不过广厦是面对着天火而坐,而她......则是侧对着广厦,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她双手撑着脸颊,手肘支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用视线一遍遍描绘着他的五官,他的眉眼,他的口鼻。
阿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经常挨得他很近,经常一见到他就喜欢扑进他怀里,可却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他。他......她不知道为何他这样特别,特别到......就这样与他坐一生她也愿意啊。
啊,不......不,不!阿萝忽然摇头否定了自己,她才不要这么无趣地坐一辈子。
“石头妖怪?”阿萝叫着广厦,还试探性地推了推他,可广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顿时,她的眼中染上一抹奸诈的笑意,她又紧挨着他挪了挪,把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嗯......这样坐一辈子还差不多。
“石头妖怪,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哪里都不去呢?”阿萝叹着气,自言自语。其实她明白的,三千年一过,他会离开,而这次离开会更久更久吧。
她依在他的肩头,仰起头看他,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看到他下巴处,微微的青色胡渣。她伸手摸了下,微微的刺手,然后她的手,不知怎的,就上移到了他紧抿着的唇上,他的唇有些干燥,不若她的柔软......
她缓缓伸长脖子,抬高下巴,微张的唇,轻轻地覆在他的唇上。他唇上的温度,一如他的灵气,沁凉入骨。
阿萝原本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撑在他的胸膛,她似乎感到他的心口剧烈跳动了一下。她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退开,双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干......”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天火中,变回狐身,团着身子缩在那里,九条巨型尾巴,像九条手臂一层层地盖住自己的眼睛。所谓的掩耳盗铃,也不过如此。
广厦原是过度使用仙力而导致自己进入了一种休眠的自我保护状态。
他虽然像沉睡的人,可他的一切感知仍正常的运作着,阿萝的一举一动,他全都感受得到。
他正在慢慢脱离这种状态,让自己恢复正常。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浓重的忧虑在他眉间凝聚。
他不习惯这样剧烈而紊乱的心跳,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讯号。
一切必须要结束,马上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咳 狐狸君该回来了~~~
第53章 司祭狐尾遗失之谜
在他们悠长而未知的生命里,三千年也许不算什么。
可是,若一个小小的错误,要付出三千年来悔过,是否实在是苛刻了些?
更何况,她喜欢他,吻了他,怎么能算是错?
阿萝从不认为那是错误,可广厦便是用三千年来惩罚阿萝那一次的情不自禁。
“阿萝,你既已修成人形,便应遵循人之伦理道德。”广厦收回了他给予阿萝用以抵抗天火炙烤的极寒仙气,对着在天火中苦苦挣扎的阿萝,视而不见。他背手而立,声音清冷到残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然犯了错,便在此处悔过吧。”他忽地转身,数道光芒自手心飞出,至天火之上交结成一座牢笼,扣住了阿萝。“三千年后,我放你出来。”
阿萝收回遮着眼睛的九条尾巴,眼里尽是懵懂与不可置信,“石头妖怪,我错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关我三千年,我不要!”阿萝说着,一跃而起,想要冲出天火,可她的身子,在半空中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任她如何使用法力,都难以突破。
“摈弃杂念,潜心修炼。”广厦最后瞥了一眼,兀自出了赤炎地,把阿萝一人留了下来。
任阿萝如何叫唤,如何挣扎,他都没有回来。
那一瞬,阿萝回到了她刚刚满月时的惶恐不安,原本被她压制的与生俱来的六味真火,失了控制,爆发了出来,与天火融为一体,本只是一小簇天火,忽地蔓延至结界内的每一寸地面,阿萝几欲被烧为灰烬,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但她,终是活了下来,因为她要一个答案,她要广厦告诉她,她到底何来有错!
也许,就是那时开始,阿萝习惯了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把自己蜷缩起来,用九条狐尾,如一只巨大的手掌,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阿萝唇边的笑容,随着回忆的深入渐渐消失了。悲伤与痛苦,在她周身一点点蔓延,这便是她倾其一生喜欢的人。一个用三千年的苦痛来惩罚她对他的喜欢,然后忘记前来放她出去,将她彻底遗忘了的上仙。
阿萝挣扎着想要离开这段回忆,可她仿佛在梦魇里,难以自拔。直到有人紧紧拥着她......那臂弯的力道,那怀里的温度,让她紧蹙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是你吗......广厦......”阿萝轻喃,狐尾缓缓松开,像水草般,在水里舒展舞动。她放开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绕到“广厦”身后,回应他的拥抱,“是你吗?”她埋首在他的颈间,慢慢睁开眼睛,脑海中火红的天火早已不在,如今围绕着她的,是透明的清水。一条银色如月华的狐尾,在“广厦”的身后摇摆。
阿萝轻轻地哼笑,她怎么会把他当成是他!“狐狸?”她叫了他几声,可是狐狸并不回应他,他只是,紧紧拥抱着她,双臂微微的颤抖,他手臂上的力道,快让她断气了。
“狐狸!”阿萝猛然推开狐狸,再晚一点,仿佛她的腰快要被他折断了。她足下一蹬,浮出水面。
狐狸发狠地来扣她的脚腕,被阿萝一脚踢开,“发什么神经!”顺势跃出池水,抓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
“阿萝,阿萝,你别走......唔......”
狐狸的痛哼,成功地阻止了阿萝离去的脚步。她急忙回过去,蹲□,扶起趴在池边的狐狸,“你的伤......”
谁知,狐狸一把扣住阿萝的肩胛,一翻身,把阿萝压到了身下,“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你不准去找他,哪里都不准去!”他怒吼着,用力掐住阿萝的双手手腕扣住阿萝脸颊两侧,倾□,粗暴地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