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会原谅我吗?”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背影,在微黑的夜幕下显得特别萧瑟。似乎是久不见我答,她才笑道:“对不起,姐,我不该那样欺骗你。你曾跟我说,还好我没有像春姐姐和夏姐姐那样,可我到底还是辜负了你。”
我抱膝坐在后面,听着这声音百感交集,也不想上去看着她那几乎与我无异的脸说话。如今是她良心发现从水行渊手里救了我和水行歌?然后又如龙妙音帮我盗取紫檀木盒、程霜帮我拜托鱼知乐协助我洗脱罪名那样,把她们害我的事一笔勾销?
果真是上辈子欠了她们……我叹气:“我不知道,应该……不会。”
冬冬轻笑出声:“在游荡人间时,其实我很想你们,只要再见你们一面就好,可是见到你那么开心,还有那么好的姐夫疼你,我好不甘心。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我,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那晚在唐门山下,你在客栈屋顶喝酒,我好想过去抱抱你,可是我不敢。那天你说,姐夫在找手腕上有红圈的人,后来在洛城时,我被人威胁来取姐夫的魔毒,又想着,如果我就是那个人,姐夫就会喜欢我了,就能得到和你一样的东西了。”
我愣了愣:“那、那晚我在屋顶喝酒,见到的不是程霜?是你?”
冬冬叹息,头仰的更起:“是我,我飘荡到那里,本来想凑凑武林大会的热闹,谁想却见到了你。再后来,有人跟我说,去取姐夫的魔毒,就答应我活过来。我真傻,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何必再要去破坏姐姐的生活。”
声音越发的低,几乎要听不见。我顿感不对劲,上前去握她的肩头想转过来,结果手却景致穿透她的肩胛,如滑过一阵风,毫无触感。我怔松片刻,绕到前头一看,只见冬冬面色惨白,身体已有些透明。我怔怔的又伸手捞去,却依旧一样。
“冬冬……”
她笑了笑,十分寒凉:“那个人要杀我,因为我没有拿到魔毒。他给我一条活路,那就是要我回来杀了你,可我后悔了。秋姐姐对我那么好,我该满足了。可是等我想清楚,却发现姐姐已经快死了,我才知道,我不想你死,我想你活的好好的。”
我听着话不对,强压心头痛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变成这个模样是拿什么救了我?”
冬冬轻眨眼眸,一颗泪悄然落下,却依然带着淡淡笑意:“用我这五年的修行,换你逆转天命,我只能这么赎罪。姐……若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妹妹。”
话落,再伸手想去抱住她,却仍是扑空了。冬冬身形一晃,已成银白烟雾,消散在苍穹大地间。
以前看话本我总想着那化作荧光小颗粒消散于世是件美妙的事,可如今亲眼发生在眼前,却是……倍感虐心。
我跪在地上许久,看着冬冬刚才坐过的位置,想着她最后说的话,泪已夺眶而出。
最后一个至亲的人,也离我而去了。
洞口的寒风凛冽,吹的人脑子都有些不清楚。那飘渺黯淡的月色忽然被挡了大半,我睁着泪眼抬头看去,眼泪立刻就硬生生倒退回眼眶内。
如果你大半夜看到一只背着装满草药竹篓的……貘出现在面前,还一脸愚蠢凡人的盯着自己……
嗯,人生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这是教主大人的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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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冬冬的彻底消失让我备受打击,但是看着水行歌毛茸茸的模样又实在是……这两种极端之感一起冲击而来,我差点憋出内伤。
我戳了戳他的手,真暖。又戳了戳他的肚子,真圆。干脆趴到他身上,嗅了嗅,抬头认真道:“水行歌,有股野兽的气味,下回先沐浴吧。”
“……”
他抬爪要把我丢出去,我死死抱住,低声:“水行歌,冬冬死了,这回真的死了,她救了我,自己却魂飞魄散。她要我原谅她,可我最后都没有说出口。为什么三个姐妹都要先害我,然后又补偿我。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不是十胞胎?”
我叹了一气,又往上爬了爬,暖和无比,十分舒服。嘀嘀咕咕说着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察觉过来,才知道染上风邪了,浑身烫的厉害。果然身体不好就不该作死的在冷风飕飕的洞口吹风啊。
于是就在水行歌难得的变了一回貘的这天,我就这么忽冷忽热的睡过去了。
翌日被光束刺眼而醒,偏头看去,见了水行歌颀长结实的背影,忍不住抱着脑袋下的厚实衣裳嘤嘤哭泣:“我的貘……我的貘……”
水行歌的声调分外嫌弃:“秋秋,你这是打算要我变一辈子黑白兽的节奏?”
我抹掉泪,抽了抽鼻子:“好歹变两天嘛,还能拿来取暖。”
他蹲身看来,笑的轻松:“我也能。”
我抬手戳了戳他结实的肚子,一点也不圆不暖,嫌恶脸:“绝对不能。”
水行歌脸上一扯,拍拍我的脑袋:“心情好些了没?”
“唔……”我握了他的手,问道,“你知道冬冬要离开了,所以特地跑去山林里找了只貘哄我?”
不然他绝不会这么轻易走开,而且冬冬一死,他就出现了,分明就是蹲在附近很久。
水行歌微微偏头:“不是,我也不知道沈冬会死。”
我羞的差点捂脸:“我果然是太自恋了吗……”
水行歌缓声:“今日是你的生辰。”
“咦?”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三月三呀,今天是我满十七的日子!刚停止的泪又涌到眼眶,我胡乱抹了个干净,抱了抱他:“谢谢你水行歌。”
他摸摸我的脑袋,没有说什么,良久才道:“沈冬的事……别太难过。”
“嗯。”我问道,“身体还有事没?”
“已经好了。每次变身后,之前受的伤都会痊愈,我很久之前跟你说过。”
我恍然,确实是有过那么一回事:“那水行渊给你下的鬼毒呢?”
水行歌顿了顿,摇头:“按理说那毒每次也能清除,但变身的时日又愈发不准确,总觉得似乎仍有影响。而且……”他忽然撩起我右手衣袖,眸色略显严肃,“给你擦拭手时,手腕的红线又长长了,秋秋你中毒了?”
我抬手看了看,那红线果然又长了,再多一点,都能围成一个圈……等等,一个圈……我蓦地想起冬冬的事,说道:“冬冬说她不是恩人姑娘,那晚我喝醉了,说了你找恩人姑娘的事,冬冬才假扮的。”
水行歌意外片刻,末了又淡声道:“看看你自己中毒没。”
我摁了摁肚子,摸了摸脉,摇头:“好好的,什么事也没。”见他长指擦那印记,我小声问道,“你说,它会不会结成个圈?”
水行歌顿了顿:“你第一次跟我说出现红印,是在武林大会结束后,准备来蜀中的时候。”
我努力思索一番,摇头:“不对,那是第一次跟你说。真正开始长,是在解决名画被盗之后。跟你说的时候那是它第二次变长。这次是第三次……”
好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是怎么都串联不到一块。难道是我每化解一次劫难,就能长一点红线?那它是不是会长成一个圈,那我岂不是就是恩人姑娘!
我认真对水行歌说道:“我一定是上天派来的恩人姑娘。”
水行歌本是肃穆的脸登时扯了扯,失声笑笑,才道:“我认真想了想,名画的事牵扯到龙妙音,武林大会牵扯到程霜,而这次,关乎沈冬。”
“你的意思是红线长出来跟她们有关系?可见到龙妙音时红线没长,反而是之后才长的。见到程霜也没有,是在……”我停了片刻,歪头看他,“见见冬冬也没,但是似乎是每次和她们化解了恩怨后,这线就冒出来了。”
水行歌叹道:“秋秋,或许你那日说的真的没错,你上世欠了她们,今生要还了。”
“所以每次偿还完了,我手上就多了一道红痕?可三个姐妹都坑了我一把,难不成她们还要集体坑我一回?冬冬还会活过来?”
水行歌肃色问道:“秋秋,你确定你们不是五胞胎?”
“……你认真点……”我往他怀里窝了窝,“而且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因为她们的缘故,或许只是凑巧。”
光怪陆离的事见多了,可真要接受起来,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水行歌也说道:“顺其自然吧。”
“嗯。那你哥的事怎么解决?”
“我现在更想知道,魔毒如何取出来。”
我揪心起来:“他如今只差几个沈家兄妹的血,如果他找到了,怕是会立刻行动。你哥可是星月阁的阁主。”
水行歌淡声:“我不会再任人鱼肉,只是星月阁势力广布中原,如果真的迎战,只怕魔教弟子也会死伤无数。”
我愤愤道:“找到机会就把你哥揍飞好不好!给冬冬报仇。”
他点点头:“好。”
“然后把李玲珑也揍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