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总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它似乎反复的在论证,草鸡就是草鸡,鸡窝里永远飞不出金凤凰。就在伯爵为他妹妹选定了夫婿、准备完婚之际,希尔达却跟木匠相爱了。或者说,她以为他们相爱了。
她不敢向哥哥阐明她心有所属,更不敢让恋人去承受可能有的惩罚,所以,她选择了私奔。逃离修道院,她跟他的木匠情人去了海的对岸——斯卡提王国。
但这只是故事的开始,并非结束。木匠想娶的是伯爵大人的私生女妹妹,并不是流落异国的牧羊女之女。他果断的抛弃了她,并且把她卖给了人贩子,只为了两块银币。
最终,买走希尔达的是海盗头子,狄伦·斯帕罗,她成为海盗船长的妻子。他教会她海上航线,他教会她判断天气、感受风浪,他教会她循着海风带来的味道,识别目标的方向……
她一生中最为快乐最为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在修道院,她感谢她的哥哥;她一生中最为传奇最令人回味的日子却是在大海上,所以,她用下半生来缅怀她的丈夫。
斯帕罗过世后,希尔达成为他海盗船队的女首领。
黑寡妇的名号,在奥斯海峡沿岸令人闻风丧胆,但她的牧羊女号,却甚少抢劫奥丁的船只,并且从不侵扰海岸线最长的诺丁郡。
在闻听她哥哥的死讯后,希尔达终于返回家乡,见到了她的侄子,并且协助他,开辟了全奥丁甚至整个亚美西部最大的贸易中心——维达镇。
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哥哥做的。
莉亚听完不免有些唏嘘,这么看来,她的公公、前任诺丁汉伯爵还是挺负责任的。据她丈夫所说,他父亲曾经找妹妹找了很多年,后来找到那个木匠,得知他的所作所为后,亲手打残了他一条腿。一直避免俩人见面的是希尔达,她觉得愧对哥哥为她所做的一切。
可莉亚奇怪的是,听起来如此靠谱的老伯爵,为什么现在会成为传闻中好色无度的人呢?!
希尔达痛快的答应了侄媳妇的请求,买下她手中所有的棉布,至于她后来又跟侄子在船舱里商议了什么,就不是站在甲板上吹海风的莉亚所能知道的了。
回程的路上,诺丁汉时不时的就要用揶揄的眼神瞄她。好吧,这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刚到。既然是自己搞的大乌龙,那报应她也认了。不过好在她坐在马上朝伯爵大人哼哼唧唧的讨过一回饶后,伯爵大人终于暂时收敛,总账,回城堡卧室里算。
当初,理查德送给他堂妹的奴隶,除了洛萨人艾尔伯特,还有从泰坦大陆俘虏的当地人。泰坦人不好武,职业军人更少,参战的绝大多数都是农民,水稻的种植在他们面前完全不是问题。可季节却是眼下最大的难题,时已入冬,尽管后山谷底因有温泉仍保持着四季常青,但索菲母女的存在又成了障碍。
无奈,伯爵夫人也只有望米兴叹的份儿,水稻,咱们明年见!
“夫人,夫人,”朱利安迈着两条小短腿蹭蹭蹭的朝花园跑来,后面跟着乔比斯。“夫人,”他一口气儿跑到莉亚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喘口气儿道:“您的信使,夫人,伯爵夫人派来的信使。”
伯爵夫人派给伯爵夫人的信使?莉亚挑挑眉,为这句绕口令愣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问道:“是哪位伯爵夫人?”
“伊登伯爵夫人。”
妈妈?
莉亚对她这位挂名母亲的态度一如当初她决定的一样,不冷不淡,仔细相处。但她先前嫁来诺丁郡小半年也从未收到菲奥娜的来信,为何离开王城仅仅两个多月她派信使来了呢?莉亚想,或许菲奥娜先前害怕女儿仍怨恨她,而现在已经感觉到和好之意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除国王外,第一次有人给她传递消息。莉亚兴冲冲的回到大厅,却在站在管家身旁的陌生人手上,接过厚厚一叠羊皮纸。唉?真的是信纸,不是口信!
“舅舅终于给夏洛特选定了丈夫,”晚餐餐桌上,伯爵夫人一边说一边抬眼瞄着她丈夫的神色。要知道,夏洛特也继承了红堡家族的外貌基因,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如果诺丁汉娶得不是自己,搞不好,就会娶她了。
伯爵却只是“嗯”了一声,并未上心。
“那位伯爵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可妈妈信上说,他也去王城参加大会了呢。”
“是谁?”诺丁汉终于回问一句。
“雅克,”莉亚急忙回答:“南方的雅克伯爵。管家告诉我,他的领地在奥丁的最南边,离着红堡可实在很远呢。”也不知道夏洛特嫁过去后一生能有几次回娘家的机会。
诺丁汉把杯中酒饮尽,咽下口中牛肉,嗤笑一声,“你见过他。”
“怎么会?”住在王城的那几天菲奥娜一直在帮她认清来自四面八方的各大贵族,伯爵又不是男爵,全奥丁也就十来个,怎么可能会漏掉。
诺丁汉放下酒杯,转头盯了他妻子好一会儿,直到他妻子低下头、检查衣服是不是穿反了腰带是不是系错了,方才轻笑出声:“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紫衬衫绿外套,身上首饰带的比贵妇们还多的,男人?”
有啊,莉亚不由得点头。她确实见过,不但如此,那男人脸上还抹着厚厚的白粉、嘴上涂着膏,身上洒的香粉足足能引来五十里外的蜜蜂们。连莉亚这种自认见惯了市面的都不忍直视,菲奥娜根本略过他介绍都没介绍。难道……她惊呼出口:“那就是雅克伯爵?!”要不是他长得不够胖,她说不定会误以为碰到了老乡——我大天朝的福娃嘞!
诺丁汉没有回答,但显然是默认了。
莉亚心里不免叹息,尽管表姐对她不怎么友好,可也没让她讨厌到心底盼望她嫁给这么一号货色。而且,“那个雅克伯爵,看起来有四十了吧?”粉虽厚,手可遮不住,还有那时常翘起的兰花指……
“没错,”诺丁汉回答。就在妻子腹诽她舅舅真是想钱想疯了的时候,伯爵大人又幽幽得吐出一句:“而且,据说他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啊?!!!”
菲奥娜给女儿的来信上不只是提了她表姐的婚事,还介绍了王城最近又有什么新闻、奥丁各贵族间又发生了哪些趣事。作为政治中心,同时也是信息传递中心,住在暴风城里比其他地方知道的消息都多也更快。
莉亚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就随手丢在桌上了。那些内容都离着她太远,眼下她的视线范围,还只有诺丁郡,更准确点儿说,只有诺丁堡而已。
第一场冬雪过后,诺丁堡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辆铁皮马车缓缓驶进来,木轮压在雪地上嘎嘎作响。马车停在主堡门前,车门被打开,走下来一个男孩,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孩。
壁炉里的木柴劈啪作响,尽管室外已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但伯爵夫人的卧房里却暖如初秋,而床上,更热的犹如夏天一样……
伯爵在他妻子身上驰骋,犹如正骑着他的战马在战场奔腾,但显然比那温柔的多。他亲吻她红润的嘴唇,舔舐她额头的细汗,一手握着她纤细白皙的腰身,另一手架起她修长结实的大腿。莉亚在她丈夫身下止不住的颤抖喘息,发出不知所云的呢喃跟呻吟,感受两腿之间不间断的火辣,直到高潮来临,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莉亚!”
完事后,伯爵夫人裹着温暖的毛皮,懒懒的躺在她丈夫身边。她一条腿搭在诺丁汉大腿上,一只手在他胸前勾勾画画,那里如今仍汗液淋漓,潮乎乎的满是水渍。莉亚抬起头,看看她丈夫的脸,又低下头,枕着他上臂和肩膀。
诺丁汉不由得轻笑,“有话就说。”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的是在等这句话嘛。
伯爵夫人把心一横,好吧,这可是你先问的。她再度抬起头,说出了困扰自己整整两天的疑惑:“那个新来的孩子,是你的,呃,私生子?”
她问过管家了,那不是她的侍童,而且看那孩子的年纪,也绝不止七岁。没人提及他的姓氏,也就是说他并非出身什么贵族,可却实打实是由一队整整十二人的骑兵队伍护送来的。
莉亚只能产生这种猜测,或许,她丈夫一直在做这种尝试,任哪个大贵族都不可能接受没有继承人这个现实,所以,或许他曾经就跟别人生过孩子。女儿的下场她不敢想,但儿子,养到一定岁数,又没有发病迹象,那就可以完全放心的带回城堡来抚养了吧……而且,他告诉过自己家族病史,自己的选择也很明确。莉亚一直在坚持喝药,现在是她决定不要可能会疯的孩子,是她不肯生。然后,他们又去见了希尔达,他祖父的私生女。这是不是一种铺设,一种伏笔?诺丁汉给过她机会,她放弃了,那么,他就自己准备了继承人,而现在,正是迎接那孩子回来的时候了?!
莉亚思考太多纠结太久,久到她完全没注意到丈夫对她的注视,直到她不经意的抬眼,才又对上他那双漆黑的双眸。“你期望是,还是不是?”他用情事过后特有的低哑,盯着她问。
理智上,或许她应该回答是,至少他们有了一个继承人,而且是个男孩子。现在去培养继子跟继母之前的感情或许晚了点,那孩子甚至比她小不了几岁。可不管怎么说,诺丁汉的态度都反复证明了,他不想换妻子,而且那孩子的母亲也没出现。等若干年后,也许他有机会继承爵位,可作为私生子他一定会需要莉亚的支持,继而,他们就能够维持和平稳定的母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