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谢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说要与卫瑾一块去找阿昭,没想到卫瑾却是拒绝了,打量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不过现在阿昭平安归来,谢年也放心了。
谢娇得知阿昭的糗事时,头一回笑得毫无仪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阿昭瞪了谢娇一眼,谢娇方揩了揩眼角,说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事。”
似是想起什么,谢娇也横了阿昭一眼,“都怪你,和阿兄说什么玄公子,现在阿兄知道了!前几日还暗地里让玄公子吃了好大的一个亏。”
前几日阿兄神色阴沉地回来,她本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未料一打听竟是阿兄做了一文章,虽未指名道姓,但众人皆知是在嘲讽玄公子在府中圈养娈童一事,让玄公子这几日都只能躲在府中,不敢出门。
其实玄公子也没有错,只不过是不喜欢她而已。
阿昭笑了笑,“阿年也只是护妹心切而已,”顿了下,她说:“此事,你莫要与阿年说。”
实在是太丢人了。
谢娇道:“好。”
谢年进了偏阁,他说道:“阿昭,我方才见到你师父在门外站了会,似乎想进来,可转眼间又走开了。”阿昭扯唇笑了下,并未多说什么。
果然一戳破那层纸,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相处了。
阿昭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这么不自在下去,不如干脆利落地……开门见山一谈。
☆、27晋江独发
谢年与谢娇离开后,阿昭在偏阁里又坐上了大半个时辰。待天色如墨时,阿昭方迈出沉重的步伐,往卫瑾的房间走去。
这条路阿昭走了许多回,可却没有哪一回心情是这般紧张和忐忑的。
她停在房门前。
屋里有亮光传出,阿昭想也未想便直接推门而入,刚抬眼,映入眼底的竟会是一幅香艳的画面。卫瑾坐在浴桶里,背部□光滑,双臂摊在桶沿上,雾气氤氲,似是带了皂角的清香。
阿昭看着水珠缓缓地从卫瑾的臂膀滑下,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卫瑾并没有察觉出阿昭的到来,他只以为是来加热水的小厮,遂道:“水温刚好,不必再加,出去吧。”未料许久也没有反应,卫瑾偏过头来一看。
他惊愕地道:“阿……阿昭。”
阿昭的双脚似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般,鼻间有湿润流出。她连忙抬高了头,“师……师父……”
卫瑾迅速从浴桶走出。
阿昭赶紧转身。
卫瑾披了衣衫,追上了阿昭,见到人中处有一抹鲜红,他不禁有些慌了,“怎么好端端的流起鼻血来了?”卫瑾牵过阿昭的手,带着她在靠椅上坐下,也顾不上去拿帕子过来,直接用衣袖擦拭血迹。
阿昭大窘,只好道:“方才不小心撞到柱子了。”
看师父的裸背看到流鼻血,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说出来!
幸好鼻血流了片刻便停了。
阿昭松了口气。
卫瑾斟了一杯清茶,递给阿昭。阿昭浅尝一口,抬起眼来时,卫瑾轻叹了一声。这一声像是一块巨石重重投入阿昭的心里,阿昭的心揪了起来。
卫瑾在阿昭身侧坐下。
“阿昭,为师此生不会娶妻,亦不会对任何人有男女之情,”他看向阿昭,“待你去历练后,为师便打算离开天云大陆,去其他地方看看。”
阿昭知道这是师父在婉转地拒绝自己,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卫瑾又道:“阿昭,你方十四,年纪还小。待你历练后便知天大地大,你此时心中的情感也只是不值一提。”
阿昭垂下头来,只觉鼻子酸得厉害。
卫瑾心中也是隐隐作痛,看着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儿误入歧途,他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他不能让阿昭一错再错。
他为师,她为徒,这天下间哪有师徒乱伦。
卫瑾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阿昭的头。
“阿昭,你骨骼惊奇,且又天生聪慧,若能摒弃私情,你定能悟得剑道,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好好修炼,莫要胡思乱想。”
阿昭仍旧是垂着头,她不敢抬起头来,怕师父会见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卫瑾缩回手,说道:“夜深了,去睡吧。”
阿昭迅速揩了揩眼角,点了下头。她起身离去,行到门槛处时,阿昭倏然一咬牙,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卫瑾。
“从小到大阿昭都对师父言听计从,师父说不许什么,阿昭即便是不要性命也不会忤逆师父,”她的心似有针扎,“师父,你和阿昭说一句吧,就说阿昭再也不许喜欢师父。”
这样……
她就不会再喜欢师父了。即便是再喜欢,也会为了师父放下这份情意。
看着阿昭故作坚强的面容,卫瑾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两人对望半晌,卫瑾说道:“阿昭,你以后不许再喜欢为师了。”
眼泪始终没有忍住,顺着阿昭两颊滑下。
阿昭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微颤。
“……阿昭明白。”
.
翌日,卫瑾早早就起了来,他的眼圈微黑,仿佛昨夜不曾好眠。他拿了剑便出了房门,刚踏出门槛,竟是见到了阿昭在不远处的树下练剑。
从地上的落叶与阿昭面上的薄汗看来,她起码已是练了小半个时辰有余。
“师父早!”
见到卫瑾出来,阿昭的唇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除了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之外,阿昭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似乎真的已经放下了对卫瑾的心思。
卫瑾走前去,阿昭手腕一翻,使出一招残月破云。
卫瑾一怔。
阿昭笑吟吟地道:“师父,之前学的大乘剑法中的残月破云这一式,若是有数人来侵,此招必然会破洞之处,阿昭昨夜思量甚久,稍微改良了下。如此一来,即便是多人来袭,此招也能面面俱到。师父觉得如何?”
阿昭又耍了一遍。
卫瑾道:“……甚好。”
阿昭弯眉一笑,“师父说得对呢,阿昭只要用心,以后一定能在剑道之上有所大成。阿昭以后一定会更加用心地练剑习剑,终有一日阿昭要站在剑道之巅。”
卫瑾道:“你能这样想,为师很欣慰。”
阿昭收剑入鞘,又笑着道:“师父,阿昭与阿娇有约,今日不能陪师父用饭了。”阿昭想了想,说道:“晚上也会晚点回来。”
卫瑾道:“嗯,好。”
.
阿昭独自一人出了宅邸。
她并没有去谢府,而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昨天夜里,她哭了好久,强迫着自己要忘掉师父。可短短一夜,又怎能敌过将要九年的感情。阿昭知道自己不可能短时间放得下,她选择了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师父说不许喜欢他,那么她就一定不能喜欢师父。
阿昭也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回,只知入睡前脑子里也一直在回荡这句话。早上醒来后,阿昭发现心里真的没有那么难过了。
而见到师父的时候,阿昭知道,只要再给她多点时间,她一定能放下对师父的这份情意。
阿昭在街上走了许久,从日上三竿到日落西山,直至夜幕降下时,阿昭方停了下来。她举目四望,酒肆里有人吆喝,“有新酿的好酒哟,上好的花雕,客官要来一坛么?”
阿昭的脚步一顿,拐进了酒肆里。
酒肆里鲜少有姑娘单独进来,尤其是像阿昭这样衣着华丽的姑娘,不过一见到阿昭背后的沉水剑,小二又顿时明了。
原是一位剑客。
小二连忙招呼道:“姑娘,是要喝酒吗?”
阿昭道:“你们这儿有什么能醉人的酒?通通拿过来。”
借酒消愁的客官,小二见得多了,他赶忙点头哈腰地道:“是,请姑娘稍等。”阿昭坐在酒肆的角落里,窗外是漆黑的夜幕。
阿昭看着夜幕出神,浑然不知周围有人盯上了自己。
坐在离阿昭有两张桌子距离的两个大汉,正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偷偷看向阿昭的眼神多了几分色迷迷的打量。
酒很快就端了上来。
三大坛的酒一字排开摆在阿昭面前,阿昭旋开木塞,直接抱着酒坛喝了起来。阿昭从未喝过烈酒,平日里也只是偶尔喝过果酒,因为卫瑾不许她在及笄前碰酒。
可如今再过数日,她也十五了。
几天的时日,也算不得什么。烈酒灌入喉咙时,火辣辣的,阿昭呛了下,不由得咳了起来。不过这烈酒的滋味,却不是一般的好,辣得她心也烧了起来,顾不上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一坛烈酒不过片刻就已然全数灌入了肚里。
阿昭打了个嗝,眼神已是有几分迷离。
小二此时前来,说道:“姑娘,那边的客官送你一壶酒。”
阿昭瞅了眼,不远处有两个大汉对自己招招手,阿昭懒得搭理,也不说话。小二便直接放下了酒壶。阿昭继续喝酒,一坛接一坛,三坛烈酒消灭后,阿昭头一回发现自己的酒量竟是这么好,如今也只有两分醉意。
阿昭趴在桌子上。
过了会,她有抬起头来,一瞅空荡荡的酒坛,直接推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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