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个……大俗即大雅,最不起眼之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这话说出来连鬼都不会相信。
眼见二人面色不善,叶谷只得继续开口圆:“其实我真不知那是秘境入口……你们且放心,这恭桶只是摆设,我根本没用过,绝对没异味!”
丰桦忍住想要拍飞他的冲动,一掌劈开恭桶,忍受着扑鼻而来的诡异气息,纵使二人再淡定,也终究被这恼人的情形熏黑了面色。
地上残骸一片,并未看到有丝毫入口的迹象,心间顿生疑窦,回首看向立在身后的叶谷,嫌弃之态明显,难不成是这老头在诳他们?丰桦微微上前一步,意欲仔细查探一番,将将迈出便觉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扯,让他们动弹不得。
二人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扔给叶谷一记悲愤的眼神便瞬间没了影,仿若凭空消失了般,藏匿于空气之中。
叶老头眯缝着眼,面上透出几许诡计得逞的笑意,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却不小心扯到了刚刚被羽蛇咬伤的痛处,不由轻呼出声,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一整,内心震惊非常!之前只顾着说话,如今再细细回想,那条蛇看着倒与羽蛇有九成相似……难道……它认主了!一念至此,震惊异常!堂堂魍魉殿守护灵兽居然甘心为宠,这可是千年来从未有过之事!看来……他要重新审视斟酌一番才是。
一阵天昏地暗的翻滚晕眩,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力道几欲将她的身体撕成碎片,令人窒息作呕的感觉蓦地停歇,丰桦强自忍受着胸腔内的不适感,挣扎着撑起身,环视周遭,入目的景象与想象中的穷山恶水炼狱血腥全然不同,晴空白日,鸟语花香,他们跌落在柔软舒适的草坪之上,鼻腔中尽是草木清香的自然气息。
侧旁传来一声呻*吟,无妄悠悠醒转,乍一见眼前景象也是愣了半晌。
丰桦坐了一瞬,才觉胸腔间翻涌的感觉被彻底压下。
二人走了许久,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脚下的草坪仿若无边无际一般没有尽头,周遭的绿树红花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靠近不了,就好像他们被隔绝在另一层空间,能看见外面的一切景象,却无法碰触分毫。
显而易见,他们被某种阵法困住了。
无妄眉头紧蹙,显然极度不喜这种浑身无力的失控感,袖口蓦地动了一动,旋即便见羽蛇蹭着小脑袋钻了出来,原本眯缝着眼懒洋洋的抻了抻身子,乍然瞅见这幅景象,登时浑身跟僵住了一般绷得紧紧。
察觉到它的异样,无妄垂首,拿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羽蛇嗷唔一声回了神,拿尾巴扫了扫头顶被他拍疼的地方,龇牙咧嘴的耍着狠。
【当前】【无妄】:你认识这里?
难得的,它的神情蓦地严肃下来,虽然在那张蛇脸下看着也不是很明显:“这里……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稚嫩的嗓音中带着几许感伤怀念,让无妄跟丰桦神情一窒。
羽蛇扭扭身子,爬到他宽厚的掌心间,微微昂起脑袋,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这里才是真正的魍魉殿。”
千年之前,天下群雄割据,战乱纷起,唯有偏居一隅的雷泽依旧富饶祥和,仿若世外桃源般享受着平和宁静,那里没有战乱没有民怨没有碾压没有愤懑,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一人,魍魉。
传言这位魍魉乃是神之子,还有一位同胞而生的哥哥,双生子在那个时代并不是美好的象征,相反,他们意味着两个极端,一人荣一人损,一人生一人死。魍魉个性敦厚为人爽朗,因其天赋过人渐而崭露头角,将他的哥哥穷蝉牢牢压在身下,为此穷蝉怨恨已久,终有一日使计除去了这个心腹大患,将他的孪生弟弟永远湮没在浩瀚冰冷的泪泽之中。
本来必死无疑的魍魉却被隐居泪泽的仙人所救,重生归来的他因由胞兄的狠心无情而心灰意冷,谋划良久意欲复仇却终究不舍这份血缘至亲,至此远走他乡来到雷泽,创建了魍魉殿。
他本就天赋机敏,豁达大度,又经由仙人指点,武功修为自是突破上限到达巅峰,声名远播下门下弟子越来越多,魍魉殿越发壮大,门中弟子戒规森严,自律自省,以至于在其庇佑之下,雷泽方能脱逃战乱之苦,收获难得的和平光阴。
物极必反,雷泽的富饶平静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在诸多门派的围攻之下,魍魉殿惨然遭灭,直至三十年后在西荒九黎的荒芜之地,重又扬起魍魉殿大旗,只不过时过境迁,又遭逢大难,此时的魍魉殿再也不复之前风光无限,几任掌门苦苦支撑,才勉强在今日武林之境立下了一足之地。
☆、第十九章 海市蜃楼
“你们现在看到的便是雷泽时的魍魉殿。”羽蛇放缓语调,言语间透出一股惆怅,太过久远的记忆,久远到它险些都忘了它们曾经的模样。
二人没有做声,双双陷入沉思。
“真是奇怪,到底是谁启动了这琅琊阵?”羽蛇似是疑惑万分,喃喃自语道。
【当前】【练十七】:琅琊阵?
丰桦慢慢咀嚼这几个字眼,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跃动起来,她隐约听过,这似乎是一种失传的上古阵法,缘何会出现在这?
“唔,说起来我跟这玩意儿还真是情意匪浅哪……”羽蛇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当前】【练十七】:哦?怎么说。
“哎呀,肯定是话说太多了,现在倦的紧,你们俩好生琢磨琢磨,爷再去眯会啊……”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惊呼声打断。
羽蛇扭动着小身子,极度不满某人的故技重施。
【当前】【练十七】:不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我就剁了你做蛇羹!
羽蛇泪流满面,心里将这变态女人诅咒了千儿八百遍,嘴上却在不住告饶,命途多舛啊,谁让它这么倒霉,居然落到他们手里,被捏的死死的!
“我当年就是被这鸟玩意给困住了!不然就凭爷的身手怎么可能屈居在这暗道之中做那劳什子守护者!想当年,我可是以一蛇之力抵挡这一阵之功,那场景当真是惊心动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滔滔不绝的自夸自卖又被终结,羽蛇恼恨的干瞪眼,气咻咻的嗷呜出声,晃荡这被某人卸下的下颚,欲哭无泪。
【当前】【无妄】:它好像还有话要说。
无妄瞥了一眼扯着脑袋一个劲点头的羽蛇,心里暗叹一声。
【当前】【练十七】:肯告诉我们破阵之法了?
丰桦凉凉的眼神在它身上扫了一通,引得小蛇身瑟瑟发抖,闻言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无妄看不过眼,伸手替它把下颚接上。
“爷我那是一时大意失了手,不然岂会被这小小琅琊阵困住!放心!有爷在!定会让你们平安出去!”羽蛇傲娇的一甩尾,突然瞅准时机,对着无妄跟练十七的颈项便是一口。
无妄一惊,以为它是意欲报复,想要出手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羽蛇一朝得了手,狡黠的冲他吐了吐信子,又闪电般的射向练十七。
锋利的蛇牙刺入皮肉,血珠顷刻而出,他们二人还未及发作,它又扭过身子对着自己的蛇尾就是一口,旋即将三方血液融于一处,飞速攀爬至二人身前,蛇尾一扫,将粘腻的鲜血迅速涂抹在二人眼皮之上。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不过这两位倒是面色如常,心里已然知晓羽蛇这是在施法破阵。
彼一睁眼,无妄便觉眼前的景象悄然发生着变化,景致依旧如故,只不过脚下却隐隐出现一条光带,蜿蜒向前,似是在给他们做指引一般。
羽蛇得意洋洋,它身上流淌着千年灵兽之血,本身就有化幻祛邪之效,合以他们二人的血液一起,自然心神相通。这琅琊阵固然厉害,不过于它而言还上不了台面,那时若不是自己托大大了意,施法的又是魍魉,也不会轻易被缚。只不过毕竟吃了大亏,在这困守的日子里闲来无事它便琢磨出了它的内里乾坤,这琅琊阵虽说是上古遗阵,但流传下来早已失了七七八八,眼下这阵也就五成威力不到,细细一琢磨,自然是破绽多多,还真是便宜了这俩家伙,不过没办法,血契可解不开,它还是乖乖认命吧!
顺着光带的提示他们总算出了这诡阵中心,惊喜的发现脚下的草坪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条青石小道,曲曲折折的掩在葱郁之间。
拾阶而上,青石小道渐渐变宽,一抬眼,不远处居然显出一座殿宇正威严霸气的矗立在青山掩映之间,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好奇,要是猜的不错,这里便是那雷泽魍魉的正殿吧。
大门洞开,内院山石林立,流水淙淙,甚至还有鸟鸣莺啼,一派闲适安逸的氛围。
跟这里一比较,现如今那个魍魉殿的确称得上是寒酸了。
穿过抄手游廊,隐隐听闻阵阵刀剑劈砍的声响,循声望去,堪堪到门口,二人俱都止住了步伐。
其间是一个宽阔的凹形露天习武场,场中衣袂翻飞,斗喊声不绝于耳,让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