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将军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无事便好……”倒是一旁的战秀秀显得异常兴奋:“你们真的入地府了将阿池的魂给抢回来了?有没有跟那些鬼兵大战一场?肯定有对不对!早知道我便同你们一起去了!”
那战夫人一把扯过战秀秀有些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那地方你能随便乱进?你冷姨和这位莲先生可是神人,你是吗?就学了半吊子的法术就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了!”
战秀秀略显委屈地唤了一声:“娘亲……”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听得福伯在外头高声喊着:“:“将军!将军!前线来人了说有急报!”
那战将军眉睫一骤:“我出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了,只是面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云哥?”
“西夜国突袭我西部大军了……”
我心头一凛:西夜国突袭?这便意味着这大梁国要与西夜国开战了。
“不仅如此,我大梁国北部大军也受到了陈国的偷袭。”
阿池突然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朝那战将军道:“东宛国呢?”
那战将军神色恭敬地回道:“也就只有东部大军没有受袭,应当没有加入联盟军。”
阿池低头,敛眉思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抬头,表情坚毅道:“我要随你去战场。”
我一吓,忙喝道:“阿池!小孩子瞎搀和什么!”转而向那战将军道:“将军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这一连数年我将他带在身边护得好好的,如今怎放心将他送到那般危险的地方去,毕竟他才十四岁……
阿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没有开玩笑!我要去战场!我要杀敌建功!”
对上他一派认真的神色,我突然忆起临走时须眉老道的话……
“回到凡尘后,他无论做何决定切莫阻止他……”
切莫阻止他……切莫阻止他……
真是恨极了那须眉老道完全洞察世事却不透露你半分的那副高深莫测的嘴脸。
那战将军看向阿池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欣赏:“我大梁当年也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当今圣上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跟着太祖不知经历了多少场恶仗。”
他这句话虽然是对着阿池说的,我怎听出几分在说服我的味道。
一叶莲突然窜到阿池边上,对着他的背“砰砰”拍了两下:“小孩!不错!大爷我非常欣赏你的气魄!这样吧,大爷我同你一起去,保护你如何!”
我讶然地看向一叶莲:这货又是搭错了哪根筋,也跟着瞎胡闹。
……
阿池是连夜跟着战将军除了城,连带着还有战秀秀与一叶莲。我改变主意只是因为那战将军与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知道你能护着他,但是以阿池的身份你难道想让他一辈子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趁这次机会立下军功,好让那位心生忌惮,不敢下手。我能看出这孩子将来并非池中物,他若有本事将来还需你护着他?”
我与战秀秀他娘立在门口,遥遥望着那几道身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马蹄声纷踏,在空空的街道传响。我一时觉得心头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变得空落落的。
肩上搭上了一只手,我转头对上战夫人的侧脸。月华轻镀,淡淡的一圈,竟显得她的面容出奇的静谧。
“他们会活着的。”
向是在对我说,又似在安慰自己。
“你不难过?”
丈夫终年戍守边疆不在身侧,如今幼子也被带往了那充满血腥屠杀的战场,她为何还能这般平静。
“难过。只是想想这大梁国要靠着他守着一方安宁,我便存不得这小女儿家的心态。打从秀秀降生,我便做好了心里准备。他出生将门,迟早是要走上这一步的,如今只是提早了些,没什么两样……”
她说完,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境。我叹,只为我自己。想我一介龙鲤精,原本可以安安分分地守着黄河那方浅滩过日子,这一入凡尘啊,连心都染了凡尘气,心思竟变得这般重了……
……
黄叶扫地,已入深秋,益州城迎来了第一场霜降。我拂了一把石桌上的薄霜,一瞬间的冰凉催得我浑身一抖。
抬头望向西处,思绪渐渐飘远……
天凉了,他可曾穿暖?可曾吃饱?他有些认床,换了地方可曾歇得好?
战秀秀他娘来寻我的时候,我便这样望着一片天幕发着呆。一月前,西部突然炮声轰鸣,连着益州城的地都震了两震。得知南梁已与西夜国开战,战场就在不远处的西山,这益州城的居民都慌了神,个个开始收拾细软朝内城奔去。短短几日,这益州城竟跑了半数人,变得空旷了许多。走上街,两道的店铺的门都是关着的,连摆摊的小贩都看不到几个。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街道,只有秋风扫落叶,相当得寂寥。
也便如此,上街没啥去处也只能在家宅着,这战秀秀他娘也是闲着,几乎日日与我在一处。这半把月下来,我竟跟在她后头将刺绣的手艺学了个有模有样。
今日,她又带了摆着绣线的箩筐来。我见她里头摆着一条长长的布条,上头已绣好了花色,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面露一笑解释道:“在给秀秀绣成年束发的巾带。”
“成年束发的巾带?这不还要四年呢,这般早就开始绣了?”
“这不闲着嘛,想给他多绣几条,回头让他自己选喜欢哪个。”
我心头一动:若不为咱家阿池也绣一条,回头等他成年了我给他亲自挽上,总觉得是项意义非常重大的事情。
拉着战秀秀他娘刚想进屋,便听得远处一阵鸟叫声。
战秀秀他娘显得很兴奋:“阿月!阿月!信来了!信来了!”
遥远,两只浑身笼着彩光的纸鹤缓缓飞近。
我伸手,一只纸鹤便缓缓降到了我的手心。
彩光一闪,手上便多了一张纸,上头只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转头看向战秀秀他娘,她正用巾帕慢慢拭着泪,手上的一张纸竟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转而一比较我的,突然觉得寒碜得慌。人家那才叫母子情深啊!阿池也忒冷情了些……
……
那战将军确实有几分本事,将西山那块地守得是固若金汤,愣是西夜国的炮火再猛烈,竟没让他们越过半分。
据那些从战场上送来修养的伤兵说。那战将军得了位神人相助,说那神人本事如何如何了得,又是如何如何料事如神,他们一形容那神人的外貌,我脑子里便浮现一叶莲摇着折扇笑得一脸欠揍的脸。
什么神人,无非是借着一身法力坑人罢了。
天已从深秋转深冬,整座益州城笼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我扒着门栏,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事重重,手中握着那条已经绣完的巾带。
战秀秀他娘立在身侧,柔声地安慰我:“晚几天便会到的,你别太担心。”
我道:“以往每月头一日他都会寄来平安信,这个月都过去这般多天了,怎么还不到?”
“约摸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明日,说不定明日就到了。”
“阿池每次就写那么四个字,他若再忙写四个字的时间总会有吧。”我心头一凛:“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战秀秀他娘握住我的手:“你也从那些伤兵的嘴里听到了阿池和秀秀是多么的了不起,他们俩有本事的,这不还有云哥和莲先生在吗,你切莫想太多……”
她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我的心还是惴惴的,有些不安,隐隐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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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秀秀他娘握住我的手:“你也从那些伤兵的嘴里听到了阿池和秀秀是多么的了不起,他们俩有本事的,这不还有云哥和莲先生在吗,你切莫想太多……”
她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我的心还是惴惴的,有些不安,隐隐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
数日后,我依旧没有收到来自阿池的音讯终究是有些坐不住了。晚间,我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便直接往西山奔去。
鹅毛大雪被阻隔在屏障外,缭乱了眼前一方景。我的心也如同这外头的冰雪天一般,冰凉冰凉的……
阿池,你千万不要有事……
出于这般急迫的心情,我竟只用了短短半日便奔到了西部军营。一连运气施法了半天,凭空立着都喘得厉害。俯瞰而下,借着寥寥篝火,西山偌大的雪地上竟搭满了大大小小的营帐。
大雪封顶,冰寒刺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营地四处还立着一个个执勤把手的士兵,还有四处巡逻的卫士,这战将军治军果然是严谨。
我寻思着就这样唐突地冲进去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连忙隐了身形,朝中间最大的一顶营帐飞去。
刚降□形,营帐的遮帘被人撩了开来,从里头走出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唉……将军已经数日不曾休息了。如今与西夜国的战事正频,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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