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卡森堡的第一夜
起亚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脸上缠满绷带的女孩,虽然看不清容貌,可是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跟她的老朋友森巴特真是像极了,里面一样装满了温柔,也装满了勇气,一如当年一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起亚蓝色的眼眸里涌上了一层薄雾,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小姐跟我来,其他人等在这里不要乱走,否则出了什么差错,概不负责”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原本隐隐的泪意掩饰住。
也许是因为整座庄园太过阴森恐怖给侍卫们留下的印象实在不是很好,也许是因为起亚的气场太强,没有侍卫有勇气去反对,无论如何,剩下的人,包括女仆,全部都乖乖地呆在原地,一步都不敢离开。
妮莎示意女仆将她放下,忍着身体上的虚弱和脸上隐隐约约传来的痛感,她步伐紊乱的勉强跟在了起亚的身后,看着如今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老人,心里隐隐感觉到这个老人此刻情绪起伏似乎很大。
确实,没有人看到刚刚还一脸冷漠,如今转过身的起亚,原本一片冰冷蓝色的眼眸里,深邃而忧伤,晶莹的泪滴不时从眼角流出划过他满是皱纹的脸颊。
离开那个繁华的地方已经整整三十年了,他整日整夜地呆在这个毫无生气,黑暗幽静的庄园里,曾经美好的回忆像是一条毒蛇一般不断啃噬着他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
三十年了,老巴特已经去见光明神了,当年追着他跑叫着起亚爷爷的贝拉如今也有了这么大的女儿了,当年的挚友死的死,走的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却只有他仍旧停留在原地,固守着他们的那份已经慢慢褪色的记忆。
眼泪不知何时慢慢干涸,起亚叹了口气,用衣袖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继续拿着手中的油灯在前面引路,只是听到后面的女孩喘息声过大的时候,便耐心的放慢步伐,等待她追上。
妮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里微动,但仍旧沉默的跟着老人。
走过大半个庄园,穿过曾经金碧辉煌的雕栏画阁,路过已经布满灰尘有些陈旧的祠堂祭坛,走过假山,经过湖泊,原本黑暗阴森的庄园在他们两人走过之时,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似的,一个个魔法灯慢慢亮了起来,让整个庄园慢慢变得亮如白昼,驱散了妮莎心里对这个陌生地方的最后一丝恐惧。
最后,起亚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这栋中世纪古老的建筑,明亮的魔法灯的照耀下,这栋尖顶的像是城堡顶端的方状小楼显得神秘而优雅,闪着耀眼光泽的不透明五色琉璃窗点缀在这周身棕褐色的小楼,带着英伦的浪漫与难以言明的古韵,它有着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
“起亚……”妮莎还想说些什么。
“先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起亚打断了妮莎的话,蓝色的双眸隐隐有种说不清的温柔流动,然后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妮莎望着这个奇怪老人的背影,无所谓的耸耸肩,打开小楼的门,漫步似的走了进去。
当她打开小楼的一瞬间,楼里的灯光瞬间被点亮,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法,将全本死气沉沉的楼房变成了温暖明亮的小屋。
也许是因为整个房间被布置得太过温馨充实,原本开阔的空间一点也不觉得空荡,反而让她有了一种24世纪蜗居在飞行船上的感觉。
这里,应该是每个少女心中曾经梦想过的家。
厚重的棕色毛皮窗帘严严实实的将琉璃窗遮挡住,地板中央高达一米多的壁炉中早已不知在何时便燃起了明亮跳跃着的火焰,两个小巧玲珑的单人沙发与每个沙发对应的矮桌错落的放在大厅之内,直直面对着散发着热量的壁炉,看似随意的搭配在头顶王冠状白色吊灯的照耀下,显得慵懒和优雅,充斥着贵族的气息。
木质的扶梯旋转于大厅的右侧,扶梯把手的油灯清晰的照亮了一层层旋转而上的楼梯,无声的邀请着客人的光临。
妮莎在门口脱下笨重的皮靴,将有些冰凉的脚踩在了温暖的地毯上,走向扶梯然后顺着楼梯慢慢走了上去。
上面也一样灯火通明,整个二楼一共有两扇乌黑色的大门,白色的暖玉制成的把手,上面精细的雕刻着巴赫家族玫瑰与剑的家徽。
她毫不犹豫地先推开了右手边的第一扇门,一间女孩子的睡房映入眼帘。
精致的梳妆台在进门不远处,正对着已经铺好粉色被子的柔软双人大床,雪白的羽毛枕和可爱的熊娃娃斜着放在床头,乌黑色床头柜被放在大床的两侧,天花板上的吊灯和床头柜上的油灯是这个房间里光亮的来源。
梦幻般的睡房成功勾起了她疲惫一天的睡意,强撑着看了一眼另一扇没有被打开的门,明天再看吧,门在那里又不回跑掉,妮莎打着哈欠疲惫的想,她将房门关上,连外衣都没有脱下就倒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时代,拥挤的飞船在空中堵得严严实实的,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从飞船特有的广播里代替曾经的喇叭不断的传出。
“喂,前面的你大爷的,能不快一点,赶着送孩子上外太空上学呢!”
“后面的鬼吼什么,没看见大爷我也堵着么,大爷我就不忙着上班了,迟到一分钟,扣好多地球币呢。”
“我说诶让个道,送急救病人呢,没看见闪红灯么,老子x你全家的,有没有同情心了”
“这年头谁还信这个,告诉他一路走好,死掉一个,地球增加一个职位,就当他造福全人类了。”
在24世纪的年代,随着科技文明的高度发展,物质文明的过于丰富,人们的思想文明却糟糕得一塌糊涂,想要在那个年代生存,别人狠,你要比他更狠,别人不要半条命,你要连命都不要。
看着这熟悉的丑恶的一切,憎恨着这里的灵魂心里却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
这里是她的家园。飘荡在空中的灵魂转身四顾,本来自己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现在,恐怕最后一丝痕迹已经都被地球主脑消除了吧。
“易,你说我们今天吃什么”一个妩媚撒娇似的女声突然从喧闹的空路之中被灵魂一耳听出,熟悉无比。
“宝贝儿,我比较想吃你”邪气慵懒的声音说出了令人脸红心跳,暧昧不清的回答。
“讨厌啦,人家说正经的,再说,你那个未婚妻刚死掉,你还有这份心情。”女声带着愉悦的心情调侃着。
“一个私生女罢了,谁在乎啊,听说她妈那个老太婆因为她还进了精神病院,我说一直觉得她那么怪,总是疯疯癫癫的,说不定,是遗传呢,你说是不是宝贝”男声说到最后,竟然有趣的笑出了声,带着上位者的冷漠与骄傲,似乎在谈论着蝼蚁们微不足道的小事。
听到这里,飘荡的灵魂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想要顺着声音飘到那对狗男女的身边给他们点教训,却在情绪失去控制的那一刻,感受到身后一股大力拉扯住她向后边猛拽,她拼命想要逃脱,却始终被那股力量掌控在手心。
一阵阴风吹过,让打开窗户透气的飞船里的男女不仅打了一个哆嗦,心虚的他们张皇的朝窗外望去,却只看到一片平静,那个充满仇恨的灵魂早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荡荡的天空和不时飞过的叽叽喳喳的鸟雀,还有那漫天的叫骂声。
第六章 起亚的怒火
午夜时分,房间里,魔法灯不知何时早已熄灭。
清冷的月光和寒风一起被厚重的窗帘挡在了窗外,只留下一室的黑暗与孤寂,还有床上还穿着外衣的,早已睡去的女孩。
女孩睡得并不安稳,脸颊部分被缠满了厚厚的绷带看不清表情,眉头轻皱,细小的汗滴在她唯一光滑的额头上一点点冒出来,顺着发丝流下,沾湿了雪白的枕头。
“不要”她大吼出声,猛的坐起身来,打碎了这一室的静谧。
黑暗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跳动着仇恨与愤怒的火焰,带着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与绝望,令人毛骨悚然。
我是在哪里。昨日纷乱的记忆慢慢回归,她看了看周围,眼眸里的火焰慢慢褪去,变为死水一般的沉寂,这里,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
她恍然的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额头水迹冰凉,用手臂粗鲁的擦了擦汗滴,女孩重新倒了柔软的床上。
刚才她好像又梦到了那个世界,那个梦,竟如此真实。
摊开手掌,隔着浓浓的黑暗,女孩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不,是真的在闪闪发亮,蓝色的光芒笼罩了她的双眼,让她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如同白昼。
熟悉而温暖的力量在她的身体血脉里游走,带来一阵阵惬意的感受,这种力量,妮莎并不陌生,前世今生,原来这才是唯一的交汇点。
鲛珠。
它是秦舒母亲的传家之宝,从小就被带在秦舒的身上,寸步不离,即使那时与父亲你侬我侬的时候,母亲也从来不曾透露过关于宝物的一字半句。
那颗明珠在白昼下看,就如同普通的玻璃珠子一般,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但是如果在水里看,就能看到珠子里深邃无极的蔚蓝海洋,不时游过的美丽人鱼,放到耳边,还能听见她们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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