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跟哥几个正围在帐篷中心的火炉前暖手,听后训道:“你小子别竟关注这没用的,你又不是大姑娘,看老爷们看的这么仔细干嘛?”众人一顿哄笑。
阿拓站起来坐回炉子边,“跟我有什么干系?我是听说老大跟择玉上仙,年轻时一同追求过一个女子,后来那女子还是选择了择玉上仙。嗨,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咱这种石头堆里滚的,哪配得上千金小姐啊?”
我听后大惊,惊得主要是就凭择玉夫人那张讨债鬼的脸,还惹得两个男人争抢?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塞好帘子跟大家同坐在炉子旁,问:“你们确定寻石上仙也喜欢夫人么?我见过夫人几次……老实说,跟老大完全不贴边啊……”
山哥来的年头最长,自然也见过择玉夫人。一听我提起,差点没把嘴里的水都喷到炉子上,“咳咳,十弟可别乱说。传到老大耳朵里,他能直接抹脖子。”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到处乱传。听说是官邸里的另一位女子,叫什么梅姑的。”
梅姑!我听后顿时一呆,寻石确实认识梅姑。梅姑她徐娘半老,颇有气质,寻石喜欢也不无道理。问题是我在府里那么久竟然没有看出她跟择玉上仙有这种关系啊!
满天的脑补和猜想险些撑破我的小脑瓜,害得我只得紧紧把脑袋里埋在膝盖上,省得叫出声来。猴子促狭的问:“小十,你激动个什么?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了?”兄弟们咧着大嘴笑了起来,我羞得满脸通红,把头扎的更低。
阿拓好奇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知道,小十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们瞧他长得这样俊俏,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
我在玉场月余,已经学会无视他们打嗝、放屁、臭脚丫子,自以为跟这帮爷们已经打成一片。但一旦遇到男欢女爱这个话题,仍然叫我坐立难安。
还好,没容我回答,猴子就叹了口气,“长得好有什么用,咱们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什么样的姑娘能跟咱啊?”
一说到这个,气氛一下子降了温。只有阿拓挠着脑袋连声道歉,“对不起哥几个,我光想着自己,又忘了你们了。”
山哥平时很喜欢阿拓,简直把他当亲兄弟。此时,他开心的笑起来,对阿拓说:”你道什么歉,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子等着,是多大的福气?我们兄弟几个都从你这儿看到了希望呢!”
我连忙接口,“阿拓,你有未婚娘子啊?”
阿拓幸福的点点头,“我们老家在七层半仙界的一个小山沟里。我跟妹子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是想出来闯闯赚点钱,才到玉场的。”他说着拿手指擦了擦鼻头,“等开春,我就准备辞工回家去成亲。”
神态安详的石头一向不怎么说话,今天突然开口说:“阿拓,我们都会想你的。”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表示依依不舍。阿拓搂着我的肩膀说:“我走了这不是还有小十呢么,他一定会成为大家新的开心果的。”
猴子终于乐起来,“对,没错。人家可比你耐看多了。”我感染到大家愉快的气氛,也跟着傻笑起来。不过一想到刚结识的朋友这么快就要离开,心里还是难免不舍。
狂风刮过帐篷,吹得偌大的兽皮帐篷竟然有点晃悠。山哥骂了一句什么,说:“今年这个冬天确实反常。按理说咱们这个山坳是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这狂风可吹不进来。但最近总是觉得天象有些异常嘞。”
阿拓接口道:“可不是,刚才择玉上仙也说,如果风雪再不停,大家就不要出去寻矿了呢。”
气氛一下子又跌下低谷。我现在知道,对他们而言,什么都不做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没有工作,就没有钱和粮食。这是以前的我所不可能了解的事情。
然而,第二天,风雪竟然神奇的消失了。我们走出帐篷,看见了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不得不感慨老天爷情绪多变。不仅如此,已经出去很久的探矿的队伍终于回来了。等他们稍事休息,寻石管事的立刻着急大家开会,听探矿的兄弟汇报情况。
他们说这次走的远了点,原本是想顺着夏天冲下玉石的河流向上寻找矿脉。没想到玉河早已结了厚厚的冰,走到山口的时候又遇上风雪,于是匆忙的敲了一些样本回来,也算不虚此行。
寻石仙人看着这些样本原石,眉毛拧在了一起。我伸脖子凑过去一看。发现这些原石比以往的更加漆黑,还隐隐散发着黑色的灵气。寻石仙人二话不说,立刻拿了凿玉的仙器,将样本劈开。
打开后,竟然是昏黑无比的墨玉!而且还隐约有暗红色纹理深嵌其中,像是被挤压而渗出来的血丝。寻石上仙看了一辈子的玉石,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时间下不了定论。他问:“你们在哪条玉河上游发现的?”
那兄弟说:“怪就怪在,我们是从白玉河上游发现的。这条河素来只有白玉啊。”
寻石仙人沉吟半晌,问:“如果天气晴好,你们用了多久到了那里?”
“三天!”
寻石看看天,又看看我们,说:“我想亲自去看看,你们帐子准备准备,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
☆、第十五章 深陷昆仑
翌日,仍然是艳阳高照,还刮起了和煦的风。树枝上不住滴答着融化的雪水,落到树下的雪堆里砸出一个个小而深的坑。
我正望着树丫发呆,阿拓过来捏了捏我的发髻,“看来真的要到春天了。快走吧,小十,等咱们回来没准这雪就全化干净了呢。”说罢,他愉快的将肩膀上的褡裢系紧,又跑去帮着兄弟几个将编好的筐拴在玉场驼货的六匹骡子身上。
我前些日子当过马倌,自然接手了给这些脚力准备干草的差事。我发现将铡好的干草结成捆参差着排放整齐,要比松散的堆放更节省地方,这样两个大布袋能装下原本四袋的干草。山哥看了满意笑道:“小十真聪明。这群骡子有你照料可是有福气了。”
准备停当,寻石上仙站在营地边上吹响一只哨子,没多久从远处跑来了一匹高大的白骆驼。阿拓捅捅我道:“这是管事的宝贝骆驼,他摸都不让别人摸。啧啧,有朝一日我也要坐上去跑一次。”
白骆驼跑到寻石边上,温顺的低头嗅了嗅他,寻石也拍了拍它的腮帮子。
头天回来的探路兄弟掏出一方小罗盘递给寻石,“大人,我们在洞口插了标记石,跟着罗盘走就不会出错。”
一般罗盘只有一根指针,这罗盘却有红黑两根。我好奇的凑过去,寻石上仙还特意放低了给我看看,“这罗盘一根黑色指针指目标地点,另一根红色的指咱营地的方向。否则有去无回,白干一场。”
我点点头,如此神奇的物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许是我靠得太近,黑色的那根猛地朝着我指过来。吓得我赶紧抬起头。寻石上仙看了我一眼,喃喃道:“奇怪,指针明明只对标志石有感应……为啥会指向你?难道出问题了?”
他抬胳膊举高又放低,看见两跟指针稳定了才安心。我攥紧领口缩回队伍里,心里猜着,也许是我脖子上的眼型链坠有跟标志石相似的成分,才扰乱了指针。想到典狱星君说的“无论到哪都能找到你”,不由得一阵恶寒,看来这并非一句空话,的确能实现。
寻石上仙让白骆驼伏低,自己潇洒的跨上去,对我们帐篷的兄弟喊了声:“走了!”大家欢呼一声,赶着骡子跟上去。坐在高凳上的秃老三咧着嘴大喊:“阿拓,小心你叫妖怪叼了去!”
阿拓回了个鬼脸,拉着我向队伍前头跑去。
不知哪里来的乌鸦从树梢中飞起,呱呱叫着从我们头顶掠过。猴子骂了一声“晦气”,寻石仙人则低下头紧紧捏着罗盘,表情凝重的很。
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峰高险峻,直插云际;银装素裹,如披锦袍;玉石仙草,塞满腰包。
这是玉场人人都会唱的小调。我们走在山谷里,仰望远处山尖上那辉煌的金光,感到无限神往。我以往来昆仑都是飞在上空俯瞰,今日从山脚下仰视,才真的感受到神山的威仪。
我们晓行夜宿,平安无事的走了两天半。第三天,天刚擦黑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玉河。不知是映着暮色,还是别的什么。原本应清澈见底的冰冻玉河里,竟然如同被从上游泼了墨一样,一层层晕染出黑红的颜色,而我们几个人像是掉进了染着魔血的深渊,被无声无息的诡异气氛包围。
我心里有些害怕,不自觉捏紧阿拓的袖子。阿拓拍拍我的肩,轻声道:“别怕,我们都在这呢!”
寻石上仙跳下骆驼,走到冰面上。从腰间抽出一支古拙的凿子,轻轻敲了敲脚下的冰面。冰面被他凿了一个小口,却也没有裂开的征兆。寻石收起家伙,走回队伍对大家说:“这片河床怪得紧。咱们沿着罗盘指的方向,先去找山洞。扎营在山洞,总比在这没遮没挡的河岸上强。”
大家听见指示,纷纷有默契的加紧合作。罗盘指示,我们要跨过这条玉河,向更前方的山里行进。白骆驼在河床前抖了抖毛,慢慢的踩着冰面向对面走去。可那些骡子就没有这么听话了,一个个拧着劲就是不肯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