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师父带她到河边的一家酒馆的包间里边,点了几个名字听起来很儒雅,但听不出来是什么的菜式后,便借口出去了。她一人在那,既等不到菜,也等不到师父的人影,百无聊赖间,只能颇为无趣的趴在窗边,数着一只只游过的水鸭。
就这样一趴,趴出了祸事来。
突然,她看到远处驶来一艘大船,而且那船上竟还突然的掉下来一个人,她这一见,便立马跳下去捞人。这一捞,捞出来两个,一个是阿莲,另一个,就是泉间那厮。。。
她尽量学着师父书上记载的方法去救治两人,但只弄醒了泉间,阿莲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问泉间为什么会落水,泉间那厮说他看到河面上飘着一个人,便下去瞧瞧,但其实他不会游泳,没两下便沉了,索性她游得快,他才不至于英年早逝。
94 泉间
之后,她先是和泉间那厮合力将阿莲弄回了山上,等待师父回来救治。也因此,泉间记住了上山的路,三不五时的,总喜欢上山找她玩耍。
泉间那厮觉得她的名字太女儿家,有损英气,故而他总不喜欢叫她的名字,而是跟着师父叫她十七。
但每次他上山来找,师父大多都不高兴,只是满脸嫌弃的走到药房,想法子医治那个久久不醒的溺水之人。他曾问过她,为什么师父总这般明显着不待见他,她带着这个疑问思考了许久,之后她终于才想明白,一定是因为每次泉间来找,她都会撒欢似的和他出去玩到天昏地暗、忘乎所以,第一,这荒度了时间,拖累了她的功夫;第二,师父一定是担心他在她心里那天一般大的位置会出现小破洞,被别人占了去。
这般想着,她觉得十分有道理。
然而,泉间那厮却是她在花花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她对他总是充满好奇的,见着那厮经常给她捎些得意的玩意儿,又经常带她去各类地方见识世面,她甚是欢喜,自然也很愿意和那厮出去鬼混。
那时她对银子这种东西甚无概念,因着跟那厮一起混惯了,渐渐养成了吃东西不付钱的习惯,以致之后被人拉到酒家后间洗碗的时候,她仍十分的不解。
泉间教她的,不光是如何玩耍,如何吵架,还有如何让人脸红心跳。
某日,那厮心血来潮,竟带她去逛赌坊,赌坊里本来就乌烟瘴气,且她也看不明白那些人的玩法,故而她对赌坊实在提不起兴趣。后来,那厮干脆豁出去了。直接带她去逛窑子。。。
说到这里,白羽鸣偷偷瞄了千秋一眼,见他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她嘴角抽了抽,继续道。
窑子那东西,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新的世界,那个新世界里,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也因为去了那里。她才发现自己应该自称为女人。
泉间十分熟路,推开一间房门,和里面的女人简单打了招呼。
那女人见了泉间。也是十分熟络,甚至可以当着他的面,除掉身上的衣服,换上一套非常透亮的,将身材显示得十分清晰明白的薄纱裙子。他们二人无甚奇怪。一脸平常,但她却憋了个满脸通红。
后来,女人让他们先到屏风后喝杯茶,看会儿风景,待她完事后再过来陪他们聊天。
她原本也不解,明明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为什么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聊天。不久后,来了一个男人,两人二话不说。一碰上面子就狠狠的把门一关,男人猛然扑到女子身上,嘴开始撒欢似的在女子身上亲,手更是自如的到处游走,甚至一直停留在女子的臀部。使劲揉搓。看到这里,她扯了扯泉间的衣角。示意他是不是该走了,哪知泉间看得兴起,叫她慢慢看下去,她也是个奇怪孩子,果然老实的看了下去。
接着,男子搂着女子不住的往前走,两人一下不稳,双双倒在中间的大圆桌上,女子闷哼一声,十分矫情的将整个身子迎了上去,男子哪里受得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女子的衣服扒了个干净,女子似乎也很享受,本来只是低低的低吟闷哼,后来干脆夹着男子的腰,尖叫出声。接着,他们维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床上,一阵乱动。
此番,她总算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但那一幕,却是十分让人难忘的,不是因为它多有教育意义,而是打从见了那件事情后,她每晚都睡不好觉。
某天,泉间那厮突然将她拉到城外很远的一条小溪边,他轻弹了一下手指,便见天空突然漫天飘荡着白色蒲公英,很是漂亮。
她心里欢喜,面上自然笑开了花。谁知泉间竟突然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说了一句“十七,我中意你,我要和你一起,你答不答应?”
她那时不知什么是在一起,但却是十分的不好意思,遂脸红不已的甩开他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那之后,泉间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那段时间很奇妙,她总能回想起许多跟他在一起时的事情。渐渐的,她有些明白了,泉间那“一起”的意思。
但她脸皮薄,做不出主动去找他的事情,所以她就总是在山上等着,每每师父看到她那心不在焉、练剑差点就把自己砍了的模样,就总是摇头。
索性再过了一段时间,她蹲坐在山上的河边发呆时,泉间却来了。他一下坐在自己身边,也不说话,直到太阳都下山了,她起身要走。泉间却拦下她,又说道“十七,只要你心里留一个位子给我,我就满足了。”
“我愿意跟你一起。”她终于不经世事、信口雌黄了一番。
之后,她和泉间就算是确定了关系一般,泉间来找得也更加勤快了,她也总是想方设法的溜出去和泉间一起。哪怕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她都觉得可以笑眯眯的看上一整天。
何况泉间经历多,想法也多,每次跟他出去,她总不用动脑子。
一次,她在街上看见一对新婚的年轻夫妻,那妻子也就十五十六的模样,也就大她五岁左右,看着女子穿着一身飘逸的裙装,风吹一带,看着就跟戏曲中唱说的下凡的仙女一般,看着看着,她十分动心。
于是,她花费了十年来所攒来所有银两,去成衣店里买了一套天蓝色的飘逸裙装。
她先是穿给师父看过,师父看了之后表情十分奇怪,什么也没说就回了药房继续研究着如何救醒阿莲。
那是她第一次穿女装,也是最忘不掉的一次经历。
她在城中桥头等泉间,泉间来是来了,也看见了她,但他眼里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艳,反而是受惊不浅,他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穿上女装了?真是吓人,赶紧换下来,若叫人知道你男扮女装这事,会被笑话的。”
“我本来就是女的,为什么会被笑话?”她说得理所当然,又十分不解。
他才静下来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的来回扫视她好久,才颤抖开口“十七,你竟是女子?”
她点头。
泉间却落荒而逃。
她总是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问师父,但想到师父一直以来的态度,她又怕被师父笑话了去,所以她总是不敢问。
她试过去找泉间,但每次出来的都是泉间身边的随从,那随从看她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她总想不出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随从一次一次的带话都是“不见。”
直到她忍不可忍,终于要硬闯进去时,随从才放她进去。
她第一次踏进泉间的房间,也是唯一一次,更是最想忘记的一次。
泉间的房间里,看上去很规矩,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那时的泉间,正身着单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见她来了,他眼里放出一抹光彩,但随后即暗淡下去。
她低头看自己一眼,原来着的是男装。
“你最近为什么总不找我,也不见我?”她问。
泉间看了她许久,那一段时间的对视,任何时候想起,她都觉得恶心。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那下了床幔的床边,手一拉。
那一眼,毁了她对初次爱恋所有美好的幻想。
床上,趴着一个手脚皆被粗布缚着的年轻男子,他面色不自然的潮红,身子也是红得异常,男子嘴里被塞着粗布,但也经不住总一阵喘息和一声一声的闷哼,见两人正看着他,他更是将脸深深的扎进枕中,但脚却不自觉的张大了些。
泉间说“十七,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只中意男子,抱歉。”
“那日窑子那女子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瞬间就想到那女子,或许,若泉间和她也发生过这种事,那他不也是喜欢女子的吗?
“她?”泉间笑得诡异“她自然是我第一个女人,也多得她,我才知道原来我不喜欢女人,你看看他。”他指着床上正拼命抑制颤抖却更是拼命颤抖的人“他是她的弟弟,那天他好奇,正好在一边偷看,我看他好像十分喜欢,就和他姐姐一起,找他试了试,没想到,却是这般奇妙。”他越说,神情越是享受,甚至更肆无忌惮的望着那男子,像是马上就想要扑上去。
那房间另她作呕,她转身走了。
身后,只留下泉间的一句话“十七,是我对你不住,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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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白羽鸣无奈一笑,听说第一次喜爱上一个人,都是有苦有甜的,这话确实不假。只是属于她的这一段,另外加上了更加厚重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