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修猛地皱起眉头,扬手发出一道银弧朝齐寒烟后背击打去,谢摇篮见状,抬手间定海珠飞速布下须弥九宫阵,正好挡在齐寒烟背后,须弥九宫阵之中的困阵发挥作用,完全卸去了那道银弧上所带的力道。
女修本来就打算随便教训下齐寒烟,银弧所用力度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合体初期的修士来说,这般不费吹灰之力接下,还是有些难度的。
定海珠咕嘟了一下,像是吃饱的宠物打了个嗝,它们在原地转悠了一圈,不慌不忙重新返回谢摇篮手腕上。
谢摇篮咳嗽了下,她灵气尚未完全恢复,有些虚弱,她道:“那我便随你走一趟。”
女修点头:“倒是个识时务的。”
“不要!”齐寒烟拼命地摇着头,她深呼一口气,心中一定,决定逆转精血,和那女阎罗拼上一拼,起码得给这人寻个逃跑的机会,万万不能让她也落入那疯子的手中,她这么一想,身体依旧开始行动,体内血气开始翻涌。
谢摇篮默不作声拂上她的手,齐寒烟只感到一股沉稳的力量进入她体内,温和平静地抚去了她沸腾的精血,齐寒烟侧头,谢摇篮正握拳放在唇下,虚弱地又咳嗽了一下。
齐寒烟侧头看她一眼,她正视前方,看着那女阎罗似笑非笑,眼神平淡安静,齐寒烟顿时悲愤地扭过头去:她对那家伙这么好作甚,一瞬间竟然下了逆转精血放弃仙路的念头!她肯定是疯了……谢摇篮这人和夙长生一样,对人对事态度可有可无,眼神平静如同已经寂灭涅盘,断然是个无情之人,她齐寒烟这一辈子难道非要栽到这种人身上不可?
谢摇篮令齐寒烟平静下来后,她收回了手。
“烦请带路。”她对那女修说道。
女修扬了下浓眉,冷笑着继续嘲讽:“夫人也当跟这人学一学,安分上一些。也就是界主现在还迷恋你,我还敬称你一句夫人,他日界主厌烦了,你也不过是无湮殿中一个侍妾!”
齐寒烟不知怎么的,突然胆子大了些:“你够了,谁不知道你和仙极界那只天狐并称为绝世双煞,人称黑寡妇,你还有连说我!”
谢摇篮眼皮一跳,仙极界,天狐,谢琅?
女修手中方天戟一震,怒道:“你——”
谢摇篮立刻打断她:“烦请带路!”
女修也确实不敢拿齐寒烟怎么样,她是界主现在最得宠的侍妾,深的界主宠爱,她冷嘲热讽两句,或者使个绊子,界主不会管,但是倘若太过分,就是不顾界主面子,会被界主责备。
谢摇篮跟在女修身后,慢吞吞地飞遁,比刚刚那速度慢了十倍不止,女修有些疑惑,频频回头。
距离此地三十万里外,秦山的另一侧,一处高殿上,玉柱上雕刻彩凤和赤须龙,玉门上攒金钉,好生金碧辉煌气势逼人。殿外钟鼓阵阵,瑞草滴露,持刀仗剑的金甲侍卫们来来去去巡逻,殿内美人悬扇捧巾,琉璃盘里堆着罕见灵果,玛瑙瓶中插着珊瑚树。
高殿之上歪歪斜斜坐着一个男人,神态懒洋洋的,身上只着一件随便披上的衣袍,露出一片浅棕色的精壮胸膛。腰带更是系的松松垮垮,似乎随时都会散开。跪坐在他下首的一个侍女将剥好的葡萄递进她嘴里,他张嘴咽下,顺便捞过侍女的手指亲吻了一下,侍女满脸通红。
这时候,殿外来人,禀告道:“界主,沧海姑娘将人带到了。”
那男人提起了几分兴趣,直起了身体:“让他们进来。”
沧海提着方天戟将人带进了殿内,随后站在了丹墀前,眼神冷冷地看着两人。
界主挥手:“烟儿坐我身边来。”
齐寒烟恍若未闻,依旧站在谢摇篮旁边。界主也不生气,他要的是女人心甘情愿,他也相信迟早能让这美人心甘情愿的,他扭头看向沧海:“这就是那飞遁九万里的修士?沧海你没有看错?”
沧海道:“正是此人。”
谢摇篮平静和他对视,稽首行了一礼:“见过界主。”
“合体初期修士。”界主摇摇头,又往嘴里丢了一粒葡萄,他不带什么希望地问道,“与你同行的那妖是谁?”
“持五色神光的一只杂毛孔雀。”谢摇篮道。
“咦?”界主开始细细打量她,持五色神光的孔雀,恐怕只有秦山里那人的那只,他曾经见过那孔雀的速度,极为恐怖,但是也达不到弹指间九万里,不过这修士难道真的可以赶上那孔雀的速度?
界主慢吞吞走下玉阶,绕着谢摇篮转了个圈,突然,他像发现什么奇异的事情一般,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只见他突然飞快将两道符印打入谢摇篮体内,随后问道:“这子母符还真是隐蔽,种了有几百年了吧,我险些没有发现,这符倒是像出自他的手笔……话说,仙极界那只奸诈的白毛狐狸是你什么人?”
谢摇篮皱起眉头,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子母印……
这符一般被用于刚被收服,尚且不听话的妖兽身上,分子符和母符,母符携带者心念一动,便可置子符携带者于死地,非常好用,只是似乎快要失传,多年不曾现世了。他竟然把这符种在她身上?!
界主只见面前这女修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也不过片刻,只见她舒了一口气,正视他,脸上挂着浅浅微笑:“劳烦界主解符了。”
···
道一宗。
当祁阿修将红雀儿丢在季染面前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谢摇篮失去了踪迹,连带着绿蛟和岳阳都毫无踪影。
谢琅叹息一声,拉着萌萌,扭头欲走,然而才走了不到两步,就被一个身着黄衣的美貌女修拦住,这人正是橙月。
他微微蹙起眉头,一双精致漂亮的凤眼冷淡看向她。
“重……重琅真人。”橙月咬咬牙,深呼了一口气,“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萌萌眯着眼睛,愤愤磨爪子。连他娘平常比斗或者试炼的时候,暂时撇下他在一边,回来的时候都必须得挨他两下,更何况这外人?!
看着这女修眼神迟疑地看着自己,萌萌立刻反应过来,这女修有话想跟父亲说,但是又不想被自己听到。
萌萌把嗓音放得又甜又腻:“父亲,要抱抱。”
谢琅看他一眼,还是弯腰将他抱进了怀里,萌萌搂着父亲的脖子,一边蹭着父亲柔顺微凉的长发,一边拿那双和谢琅一模一样的凤眼斜那女修。
只见橙月极为惊讶地看着他,美目圆瞪,脸色也有些发白:“这……这是你的孩子?”
谢琅眉头一皱。
萌萌倒是看明白了些,故意哼了一声,他拉着父亲的头发,撒泼道:“咦?父亲,她是不是觊觎你?我要告诉娘亲!我要去找娘亲!”
谢琅安抚道:“萌萌别闹,就去找你娘,不许乱说话。”
橙月见此景,又惊又恼地咬住嘴唇,原来他真的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原来她还是迟了一步。她后退了些,好歹是一峰之主,做不出这与人争夫的事情,心中对那个女修的怨念加深,但是早已想好的告白,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此时,谢琅突然察觉到他种在谢摇篮身上的符印被破,顿时心头一紧。
橙月只见白光一闪,那人已经在她面前消失。
☆、63仙极一
那界主捋了下衣衽,胸膛又露出了一大片,他身材极好,也乐得露出来让人瞧,谢摇篮无意瞥了一眼,扭头侧过身去。他似笑非笑道:“我可取不出来那子符,我修为并不在他之上,只能暂时压制。”
界主心中觉得此事有蹊跷,他和谢琅不对盘,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你来我往斗了不知道多少年,所以对他可以说比对自己还了解。那家伙虽说斗法之时极为奸诈,阴了他无数遭,可是正经与人交流却从不耍阴邪的手法,颇为爱惜羽毛。
子母符近乎失传,其一是手段太过分,折磨起来妖兽简直生不如死,旁人看着都心惊肉跳,其二是材料也难找,现在的修真界毕竟不比远古太古那么富裕。
而这女修不过合体初期,谢琅无论是想要人死,还是要折磨她,动动手指头都能做到,又何必麻烦地下了这子母符?
界主有些想不通。不过他也愿意帮这女修压制一下,反正谢琅既然给她下子母符,那这女修就肯定是他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界主乐意卖给她一个人情。
“你尚且没告诉我,你同那重琅是什么关系?”界主又问道。
谢摇篮沉默片刻,隐瞒了下:“有些复杂,还没请教界主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界主没问出想要的话,也不着急,他这人总喜欢让别人心甘情愿,从不强迫于人。他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了下:“这个问题也比较复杂,我同重琅……应该算是冤家吧。”他对这个词很满意:“对,冤家。”
谢摇篮一愣,结巴了下:“……失敬。”
冤家这个词,只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在清羽山下寻来的男欢女爱的话本子里读到过,虽然话本子里的情节都忘了大半,但是那些小冤家呀心肝肉呀的称呼,记忆犹新。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又听见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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