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泉正色道：“一共有两位，一位是祖师李啸之从弟，李崇源公，另一位便是祖师李啸公。”
白羽点点头：“原来是这二位高人。那当年二位，用的可是你与钟艾现在所用的方法？”
这话让李钦泉一怔。他放在身后的手握拳又松开。
他本想隐瞒什么，可见白羽一眼便看透，这人又聪明，他也不想撒谎，便道：
“实话说，我不知。”
白羽显得意外，而李钦泉继续道：
“家中其实还有更加精深的奇妙宝典。……但是，自李啸公以来，时隔近千年，神魔人界几度战乱，家里册籍曾不幸遭恶人洗劫，丢失了一些重要经典……如今也不知当年先人所用是何宝典。只是，《回阳转三绝》和《玉兰镇魔决》分别皆是我家中最为高等的宝典之一，所以我便认为其中的方法不会错。”
白羽心中叹一声。
原来如此。
其实他也早晓得的。
当年三界神灵魔大战，李家作为重要袭击目标，家中几度遇魔侵犯，被多次洗劫，虽然后来极力追讨，还是丢失了最宝贵的，由李啸亲笔所写的《李啸剑谱》。
这本虽名为剑谱，可只是李啸随意起的，只因它第一章讲的是李家剑法奥义。其实之后还有心经、捉鬼术，李氏阵法详解等等记载，甚至最后几页记录了李啸其他手稿和宝典的存放位置。丢失这本书，李家痛心疾首，至今还花费重金和人力百般找寻，却始终无果。
同时，当年不仅李家，八大捉鬼门派后院也起火了，丢失了祖传宝典，成为灵界最大耻辱，那八大捉鬼门派才也加入了李家建立的灵盟。
“那么这么说……一开始的方法就有偏差的可能了，你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
李钦泉听见，一闭眼，轻声道：“对。”
“钟艾知道吗？”
“她晓得。但是如果这两本书也不能起效，那我也不能帮她了，所以我们还是尝试了。”
白羽听了叹道：
“原来如此。可这样轻易被突破了封印，显然方法不太对呢。”
李钦泉听了眼里有些悔恨，而白羽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发觉，她现在虽然异化了，却没有嗜好杀戮，更没有失去本性，可以很好地自控。这难道说明，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她其实可以反过来吞噬和压制孤星的力量吗？搞不好，一开始就没有封印的必要呢。”
白羽这话犹如重锤一般击打在了李钦泉的心上。
他一咬牙，双手握拳，道：
“难道……这半个月，我和她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白羽不语。
半晌他叹道：“你也不用自责。你尽力了。我只是担心，钟艾那么聪明，想来应该也意识到了。恐怕这会让她更加痛苦吧。”
此话说完，更沉重的悲凉感袭来。
李钦泉闭紧眼，心中充满愧疚。
***
重症监护室本来是集体监护场所，一般由好几个病人组成一间。然而以夏川的财力和家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和他人混用房间，所以现在所在的是夏家派人改造的私人独立监护室。
这监护室房间里配置了五个护士，四个医生，仪器也甚多，床边监护仪、中心监护仪、呼吸机、心电图机，起搏器、输液泵、微量注射器、气管插管等等，让人眼花缭乱。但是这些器械几乎每一样都已经用在了夏川身上，可见他伤情有多严重。
为避免细菌感染，重症监护室是禁止家属进入的，唯一能够看到里头的就是一面玻璃墙，钟艾此时便坐在玻璃墙外，双手扶着玻璃墙，紧紧盯着里头的情况。
此时墙上的钟指向的是晚上9点，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夜里，足足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了，钟艾一直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监护室外，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夏川，无论谁劝她都不肯离开。
钟艾现在非常心痛。她不停地想着他遭到袭击的那一刻的场景，双眼鲜红而湿润。
胸口的一刀，手腕上两刀，身后六十多处伤痕……
当时他该多痛，该多害怕。
见夏川浑身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的样子，钟艾心被揪紧了。
更让她着急的是，夏川如今，除了心电图机的屏幕有波动外，其他相关仪器都是直线，毫无变化。
医生说的24小时的观察期也快到了，要是过了这个时候，夏川还这样的话……
钟艾不敢再想了。
她盯紧夏川虚弱的脸，恨不得敲碎玻璃冲进去。
“阿川……坚强点！加油！”
她颤抖地道。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毫无变化。
她坐不住了。
她不自觉地站起，想要抽烟，却记起是在医院，于是忍耐半晌，又坐下。这样煎熬一会儿，她有些受不了，额头便顶在玻璃墙上头，焦虑无比。
她低头，在大理石地面上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异化了，更重要的事，她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她利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住了这次的异化。
第二，那十重封印下印的时候用尽了她的力气和时间，但是却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突破了，可以说简直是毫无效果。
这么说来，她和李钦泉半个月都是在浪费时间。他们当时的尝试现在被证实是非常失败的。
这个事实让钟艾后悔而悲伤。
【我敢和你保证，李钦泉不能完全背完那些心法。因为李家的心经失传了相当一部分，都在李啸剑谱里，他现在学的只是剩下的那些边边角角罢了。你还不如问我，整本书我可以写给你的。】
极深的悔恨充满了钟艾的心。
如果当时听了夏川的该多好。
虽然他毫无异能，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很聪明的。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情，一下就被他看透了。
可是钟艾就是小看了他。还因为他的温柔处处欺负他，瞧不起他，连他这些话也彻底当成了儿戏。
如果当时听他的，也许能够找到正确的办法，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地躲着他做这件事，让他伤心。
同时，他们两个那天的争吵还在她脑海里，她闭紧眼，痛苦万分。
【我看不懂异能就是借口，你就是根本把李钦泉放在心里第一位！也不是不让你们脱光泡池子，但是你真想到我的感受你就该告诉我！……还让他抱你，搞得那么暧昧的……你们婚约也不解除，挂着他未婚妻的名就那么好玩吗？我看你从过去到现在就只是拿我过渡而已，你想和他在一起你就直说好了】
【那你就说对了。你就是个过渡品，备胎，替身满意了吗？李钦泉比你强一百万个倍，你除了撒娇就是哭鼻子，在我看来毫无用处！不是你整天缠着我求着我，我早就甩掉你了！】
她又记起自己赶他出门的那瞬间他难过的眼睛。他那样舍不得走，站在门外看着她，直到门彻底关上。
为什么，在他那么难过的时候不去安慰他，还故意奚落他，欺辱他？
为什么，要那么冷血地对他？
想到这，钟艾痛苦地捂紧头。
更让钟艾难受的是，夏川那天和李钦泉打电话时，她其实就在李钦泉身边。但是她没有试图和夏川说一句话。
【不要误会，我不是找你茬，更不是为了吵架。只是想说，上次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是我不对，希望你别介意。】
【……今后，她能量控制的问题，就拜托你了。有什么花销在我的账户上扣，还有那天，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也可以要些精神补偿，……这五天，小艾都没联系我，我很担心她。她现在可能只听你的，所以，请你……帮我照顾她。】
【现在天这么冷，你们天天泡冷池子，别让她感冒了。】
【她已经说了，不让我烦她。别让她为我心情不好。连我打过电话的事情，也别告诉她了。】
明明是夏川受到了委屈，可为了钟艾，他还是低声下气地打电话给李钦泉道歉，再三嘱咐他照顾好她。甚至怕她不高兴，还不让李钦泉告诉她，他打过电话的事。
而钟艾在旁边听着，却没有吭声。
她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想到这里，钟艾被巨大的悔恨淹没了。
她的双手颤抖着，泪水不停地低落，呼吸也急促起来。
夏川这样爱自己，就算哪怕将来为他死了也无所谓的。
怎么为了那么点小事，责备他，几天不搭理他，说狠话刺激他。
看看他，身体不好，为了自己的感受也不肯让佣人住进来。
害怕自己在灵盟受到排挤，极尽所能地要去套取第一手资料给自己。
还总是为自己在灵盟的处境担忧。
他是世界上最关心她钟艾最爱她的人。
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都珍贵。
她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捂着自己的头，钟艾泣不成声。
再看一眼钟，已经9点50分了，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没有余地……抬起头看夏川，再看仪器，见依旧毫无变化，钟艾的心中被恐惧充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