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如此,素天心才格外难堪。毕竟被以前曾是同门的人这般羞辱,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快事,即使人家并不如此觉得。
素天心觉得有些伤心。她以前虽然任性,却从来没有落井下石,让人这般难堪过。反而常常会来个一次让路师兄头疼不已的见义勇为,然后被他取笑是“素女侠”。
如今,路师兄生死未卜,于清睿前段时间出门猎兽,顺便替她打探路师兄行踪,她也知道东华何其大,找到的消息微乎其微。身边没了他们二人,她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直到那位崇远师叔到来,那些围观的弟子们才迅速涌入知进堂。
人群中的唐纤纤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仿佛丧家之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素天心,嘴角弧度愈发灿烂。回头时看到一个男弟子双眼幽深的看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对他展颜一笑。而后各自收回眼神。
素天心一路上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杂役堂的。
反正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杂役堂后院的石椅上,手里正蹂躏着崔老头的蒲扇。
看着蒲扇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抬头看见崔老头依旧闭着眼哼着曲儿,心虚得快速把蒲扇放回了崔老头手边。
邱良正在一旁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回头就见到素天心这般动作,“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素天心瞪着他,以眼神暗示着“你别笑呀”,“你什么也没看见”。
这边素天心还在用眼睛说话,崔老头的声音已经悠悠传来了:“心情好点了?”
素天心点了点头,又赶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在她看来,被她这么搓弄着也没破掉,至少不是把凡人家的蒲扇。
“无妨。”说罢,崔老头便又唱了起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等等,崔主事,这可不对。”邱良放下水壶,走了过来,插话道:“您这词我可听过,是和尚们念的。咱们重华宗虽是兽修,但修的可是道,不是佛。”
素天心在一旁认真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觉得什么是道,什么是佛?”崔老头眼睛睁开一米米缝,扫了他俩一眼,复又合上。
“呃……”邱良语塞。
“丫头片子你觉得呢?”崔老头转而问向素天心。
素天心想了想,方才说道:“当初知进堂师叔授课时候有说,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既然是自己命名的话,叫法也就随意了。”
崔老头含笑不语。
素天心觉得自己这应该是说对了,心情大好。
方才听到崔老头不咸不淡的一句:“屁!”
素天心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没收敛,就这么僵住了。
“邱良。”崔老头喊道。
邱良本在一旁偷乐,听到崔主事喊自个儿,马上上前。
崔老头睁开眼,就见邱良一张脸就在自己面前,不耐的拿着蒲扇扫了扫,说:“去去!靠我这糟老头这么近作甚?”
邱良委屈道:“不是您老叫我么?”
“我何时叫你了,我叫的是邱良。你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你怎知我叫的是你了?”
邱良和素天心双双傻眼。
晚上回去的时候,素天心难得没有打坐修炼,脑子里不停思考着白日里崔老头的那句“释门道家,殊途同归”。
那一晚,素天心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直有一个人在问她:“什么是道,什么是佛?”
她回答不出来,紧张地浑身是汗。
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
在那个声音快要淹没她的时候,她想到了曾经那个梦,那位未睹真身的天君大人,以及他在自己记忆里留下的声音。
“啊……”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
那个声音不知不觉中消散。
梦里只剩下她的回音。
以及一句醍醐灌顶般的“你已知道,无需懂佛”。
而此时的九天宫,一青衣一白衣两人正在对弈。
青衣人突有所感,抿唇而笑。
6两鹤惨事
素天心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两眼发昏,脑袋“嗡嗡”响,站都站不稳。
她隐约记得昨晚好像做了个劳什子的噩梦,梦里有个人一直逼她。难道是唐纤纤?
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使劲得摇了摇头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然后拿了屋里的木盆,磨磨蹭蹭地走到水井旁打了一盆冷水擦了擦脸,才觉得清醒一点了。
此时,小院里其他房间也开始断断续续发出了动静。
因为院里其他都是些男杂役,所以素天心搬来这里后一直是跟他们错开些时间的。她也不怕他们闹事,先不说有于清睿和邱良告诫过,她那个糠壳枕头下面还藏着那把三阶灵器紫檀剑呢,虽然不能以灵气御剑,但拿着捅他们两下警告一下还是行的。
当其他杂役开始往院子里打水洗脸的时候,素天心已经拿了她的水龙壶和细刷走在前往栖鹤园的路上。
此时时辰尚早,栖鹤园一片平静。
素天心一如既往的先到潜龙湖旁去背了一篓扁梨鱼,这是渔工们一早打起来的,还活蹦乱跳着。脑袋里想着小红最喜欢这种有活力劲儿的鱼儿了,不仅喜欢吃,还喜欢看鱼打挺,不时地会发出兴奋的鸣叫。而大白则自顾自的在一旁啄弄羽毛,看都不看小红一眼,颇有不屑与之为伍的意思。
进了偌大的栖鹤园,素天心开始认命地一处一处找。小红爱玩捉迷藏,每天都换着地儿睡,大白自然跟着。殊不知一群大家伙里面两只小崽子,想不显眼都难。
可是,今天素天心气喘吁吁一圈走下来,连它们影儿都没见到。以为小红在跟她玩闹,又不甘心地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这才开始心里发急。
而此时,饲鹤的杂役们也都三三两两的进来了。
素天心一把拦了一个较为熟悉的杂役,心急火燎的问他:“有没有见到小红和大白?”
“它们没在?”那个杂役一时之间也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我转了两圈都没有看到。你昨天帮我喂晚食的时候它们在没在?”因为昨日休沐,她喂完早食就去了杂役堂,怕回来晚了饿着两只幼鹤,就拜托了这个杂役。
“呃……”那杂役憨着脸挠了挠脑袋,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儿傍晚我正喂食着呢,就来了个仙师,说要租鹤,我跟他说租借堂在前面,他要我带路,我便去了。后来租借堂的仙师又让我跑了几个活儿,回来天都黑了,也没见到它们到底在不在。”
那杂役这么一说,素天心顿时心里一紧。
谢了下那个杂役,素天心放下鱼篓,心急如焚地满鹤苑找起来。
直到日上正中,依旧音讯全无。
素天心满头大汗的去了鹤苑管事堂报备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杂役堂。于清睿不在,她能想到能够帮她的只有崔老头。
杂役堂。
邱良本来正以手支头,靠在桌子上小憩。结果素天心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把他吓了一大跳。
“出什么事了?”如果刚才是被素天心的大动静吓的,那么现在就是被她的脸色吓的,一脸苍白、汗如雨下,而且双眼发红。
“崔主事在不在?”素天心缓了一缓,才带着哭音说。
“在的在的。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叫他。”说着,邱良扶着提线傀儡一般的素天心坐下,才小跑着向后院赶去。
崔主事出来的时候也被坐在椅子上“呵哧呵哧”喘着气素天心吓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昨天回去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咋过了一晚就这幅模样了?”
素天心看到崔主事,眼中一亮,立马站起来,谁知因为体耗过多,此时两脚发虚,直接软倒在地。她也浑不在意,就这么直起身跪在地上,拉着崔主事的衣摆,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的事情的始末说了一下。
崔主事其实完全可以不理这事,事实上他自修道以来也的确没有管过这种小事。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因缘就是这么奇妙,虽然他现在也算不上是个纯粹的人。
冥冥中自有天意,到了他这个阶段的人都是信奉这个的。
所以第一眼见到素天心的时候,那个明明灵根已失,却依旧甘为杂役,能承受从高空摔入泥底的绝望,只为不离道太远的女娃,意外的合了她的眼缘。或许她开始只是不甘心,是自尊心作祟,但是当他看到她半年来每晚坚持着打坐修炼,尽管因为毫无收获气馁,却从未放弃,他就知道那个孩子是不同的。
也因此,他时常会点拨一下,悟到多少,就看她自己了。
道之一途,沉沉浮浮,谁又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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