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记耳刮子扇过来,凶道:“哭什么哭!”转眼又一脸谄媚的望向王婆子,“王婶子,我知道您最心善了,您就行行好,再这样下去我这一家子人可都得死在这个冬天,王婶子诶,您就是我亲娘啊,您就买了这丫头吧。”
王婆子打量着哭花了脸仍不掩秀气的小女娃,眼中精光闪过,脸上却依旧尖酸不耐,嘴上啧啧嫌弃道:“唐家的,不是老婆子我不帮你,你看看你家这丫头,瘦得没二两肉,我可是买了人给送去作丫鬟的,她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你给说说?”说完,王婆子转身就走,嘴上却挂起算计的笑容。
“王婶子,您别啊,算我求您了,您给行行好,多少价钱我都认了。”妇人拽着女娃快步上前,跪下攥着王婆子裤腿求道。
王婆子迟疑了一会儿,唉声叹气,一脸怜悯地说:“唉,行了,也就我老婆子心软,买了就是。可是这么个赔钱货,老婆子也得做生意,一贯钱,唐家的,你看成不?”
“王婶子,这……”粗衣妇人面上着急,这也太少了点儿。
不过抬头看到王婆子一脸不耐,仿佛只要她敢拒绝一句,立马拍屁股走人的腔调,咬牙点了点头:“成,真是谢谢王婶子了,那啥,这丫头就交给您了,家里还一圈人等着米粮开锅呢,我就先走了,婶子有空来啊。”
说着,接过王婆子递过来的一贯钱,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不耐烦地掰开小女娃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就快步离开了。
小女娃一个脱力,倒在地上,爬起身就追过去,边跑边哭:“娘,你别不要我,娘……”
粗衣妇人走得更快了。
王婆子使了个眼色,身材高大,一脸彪肉的大汉上前,一拎一推就把小女娃关进了马车上的木笼子里。车上还有四五个跟小女娃岁数差不多的男女娃子。
“嘿,你可给我轻着点,这个指不上能卖个大价钱。”王婆子见大汉那不知轻重的鲁莽样,急得直跳脚。
大汉一愣,才反应过来:“您这是要把她……”说着,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小女娃,小女娃瑟缩着退到角落里。
王婆子脸上笑成了老菊花,回头往粗衣妇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才上了车。彪脸大汉一催马鞭,车子轱辘轱辘越走越远。
……
沂州城,长乐坊。
虞三娘软软地倚在绫罗软榻上,望着窗外的红梅,眉头轻蹙,不胜娇弱。一个粉衣丫鬟跪在地上,低眉顺眼,轻轻替她捶着腿。
“我的好三娘哟,这丫头你是中意不中意,倒是给句话啊。”徐娘半老的老鸨子等了好久,不见她说话,挥着块香帕子急道。
虞三娘这才转头打量了一眼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的小丫头,抬眼问:“王婆子送来的?”
“可不是。”老鸨子啧啧地看着女娃身上那一身烂布头,说:“这外面不又灾荒了么,王婆子也不知道从哪个山疙瘩里弄来的,不过样子倒还行,瞧着是个漂亮的。这不打算让她先给你当当使唤丫头见见场面,等再过两年看着还行就能学着接客了。”
虞三娘托腮侧卧,看着小女娃,冷淡地问了句:“有名字么?”
“唐……唐二……丫。”女娃哆嗦着回答。
“是个结巴?”虞三娘问老鸨。
“哪是,紧张出来的。”说完,老鸨又调笑了一句:“这男人,见了咱三娘不都这样。即使是个结巴,能叫不就行了么。”
虞三娘娇羞地睨了老鸨子一眼,嗔道:“妈妈真是的。”
转头又看着那女娃,说:“以后叫纤纤吧。”
“还不快谢谢小姐赐名。”老鸨子看着站着愣神的女娃,推了她一把。
小女娃这两天在王婆子那里吃过亏,挨过打,也学乖了,忙跪下身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虞三娘不耐地挥了挥帕子:“巧儿,带她下去梳洗打理一番,这臭烘烘的,熏得我难受。”
“是,小姐。”塌脚的粉衣丫鬟起身,恭敬道。走到女娃旁边,说:“跟我来。”便率先出门。小女娃愣了下后急忙跟上。
丫鬟房中,粉衣婢女扔下套丫鬟服以后,就在椅子上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女娃,说:“给我倒杯水。”
“嗯?”纤纤莫名其妙,不是要叫她梳洗么?
“叫你倒水没听见啊?”粉衣婢女伸腿就是一脚,纤纤一个大力,直接摔倒在地。
纤纤看着巧儿冰冷的眼神,心里一个哆嗦,马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拎过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巧儿,“巧、巧儿姐姐请喝、喝茶。”
巧儿眼色一指,纤纤将茶杯放到桌上,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良久,直到纤纤快坚持不住,就快瘫软下来,巧儿才开口:“院子东南角有口井,自己打了水去旁边的小厨里烧。还有,以后你跟我一间房,我要专心伺候小姐,这房里的杂活都你来干。”
纤纤依旧傻愣愣地站着。
“听到没有?”巧儿看着出气,凶道。
“听到了。”声如蚊吶。
巧儿睨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
“小姐,不是我,我没有拿您的芙蓉簪,不是我……”
粉衣婢女倒在地上,背上尽是鲜血淋漓的鞭痕,她吃力地爬到榻前,恳求地望着虞三娘。
虞三娘淡淡地侧过头。
脚被一脸横肉的蓝衣打手往后一拖,地上留下一条血痕。
“不要,不是我,啊——”
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身上,连皮带肉,一下连着一下。
“巧儿姐姐,我跟你住一起的,我有什么你都清楚,你帮我跟小姐说说,巧儿姐姐,求求您了。”纤纤攀着巧儿的裙角,苦苦哀求。
听到的却是巧儿冷冷清清的声音:“我不知道。”
纤纤傻了眼,眼泪水在眼睛里打滚,她像只虾子一样蜷缩在地上,再不动弹。
“好了,再打就死了。”老鸨子喝道,“关柴房里去,看她还敢不敢死鸭子嘴硬。”
黑漆漆的屋子里,纤纤趴在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
“吱吱——”背上有什么爬过。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不要死,对,我不要死。”原本两眼发直的人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她努力地爬到墙角,用手开始刨地。
身子越来越烫,好想睡。不行,要逃出去。这是柴房,外面就是后巷,只要逃出去……她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劲儿。
她在挖的墙角有个老鼠洞,比旁边好挖很多。坑越刨越深,身子也越来越累,直到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手指上磨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渗进土里。老鼠洞里,一枚被遗弃在角落的?九旗陟诜9狻□
纤纤站在山野之间,泉水叮咚,清风徐徐。
她来不及想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好热,好渴。她拖着疲累的身子趴在溪边,抿了一口水,甜甜的,又抿了一口。
她瘫着身就这么躺着,好久,身上稍微舒服了一点,她才想起什么似的拧了自己一把。“呼……好疼”她吹着被自己拧红的手背,正开心自己还活着。却在看见自己白白净净、毫发无伤的小手时愣住了。
柴房里虽然漆黑一片,但是刚才在刨洞的时候,手明明黏糊糊的,疼到不行,怎么可能会一点事都没有?
她四处看看,见周围没有人,手探进衣服往背后一摸,很光滑,也不再火辣辣地疼了。
想到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老人家们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纤纤马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谢神仙,谢谢神仙……”
直到磕到头昏昏沉沉,也没有神仙出现。
纤纤听着肚子“咕噜噜”的响声,四周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野果,看着潺潺的溪流,只能继续趴在那边喝水。
结果太累,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那间黑漆漆的柴房,一切,原来不过一场梦。
纤纤正打算继续刨洞,却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借着窗外昏暗的月光,看清是一块木头,正想扔开,一想,就开始用木牌刨起洞来。
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力气大了许多,身上好像也不疼了。
她正不明所以,外面传来老鸨子的声音,“没死吧?”
“放心,我去看过了,就是昏过去了。”纤纤听出是龟公的声音。
“哼,那个小娘皮,仗着得了城南苏老爷的喜,竟然连我崔丽莺都不放在眼里了,芙蓉簪丢了?反了天了她……”老鸨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轻点儿,轻点儿,你消消气,她也就这两年好神气了。听说苏老爷最近又瞧上了对面倚香阁的柳眉儿,她赚不够赎身钱,这一辈子还不任你搓圆捏扁么,急什么。”龟公说。
“那倒是。”老鸨子得意,转而又说:“里面那丫头你可看紧点,别让她死了,我可中意着呢,这次是卖那小娘皮个面子,真伤着根骨可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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