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人管?”素天心问。
“那霸王的爹老子就是县令,谁敢管?”大娘一脸愤懑,但也只敢私底下和人嚼嚼舌根。
两人这边正说着,就听到一声悲怆的哭喊声:“我的素丫头啊……”
素天心一愣,本能地抬起头,就看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从迎亲仪仗后直扑向花轿。
“大伯~大伯~”身材娇小的新娘从轿窗里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泪痕满满,妆容尽花,探着手想握住老汉的手,却被身边的胖媒婆给拦下了。
骑在马上的新郎官眼神凶狠地瞪了一眼周围的家丁,家丁们手中 的棍子就朝老汉打去,最后一个身彪体悍的黑脸家丁对着老汉就是一脚。
新娘只来得及哭喊了一声“大伯”,就被媒婆推塞回了轿中。迎亲继续。
依旧一溜红色,鼓乐齐鸣,新郎官颠着马笑着朝周围拱手,好不热闹喜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罢了。
素天心刚才被那一声“素丫头”喊得微微失神,这般才清醒过来,就见老汉被踹到了身前,素天心一把托住。
老汉被打得面目青紫,半张脸都是肿着的,疼痛难忍地弓着身向素天心道谢。
那边家丁本要离开,见着有个小娘们居然敢多管闲事,黑脸家丁慢腾腾地走过来,调笑道:“呦~哪来的小娘子,长得倒挺俊的,只是脑瓜子不好使,连我们柳公子的事儿都敢管。怎么样,今儿晚上陪爷一晚,这事咱就这么过了。”
说罢,周围的家丁都□开来。还有好事的家丁应和着“张哥,你可不能小气了,还有咱们兄弟呢……”
老汉身子一僵,板直了腰挡在素天心身前。
素天心安抚的拍了拍老汉,抬眼看着黑脸家丁,淡淡地说:“我陪你一晚?”
黑脸大汉淫邪的眼光在素天心鼓鼓囊囊的胸前打量着,听着素天心的话,咽了口口水,说:“对。不过小娘子要是肯多陪我几晚,我也不介意啊。”
“那你先陪我的大家伙玩一会儿,看它愿不愿意?”素天心笑。
黑脸家丁被素天心的笑颜迷了眼,愣了会儿才问:“大家伙是……”然后,没有然后了。
家丁门只见那小娘们肩上的蛤蟆喷出一道火,黑脸家丁就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大家伙打了个嗝儿,还有些金红的火星子喷出。
“妖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群才从惊讶中醒神,慌乱地逃散开来。
只有老汉还哆嗦着身子站在原地没动。
素天心朝着迎亲队伍的方向走去。人世间,不平事太多。她只有一个人,即使有心,也顾不过来。可是,既然碰上了,能帮的,就帮上一把。或许,对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对别人而言,却是活命之恩,何乐而不为?
“仙子。”素天心回头,就见老汉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老丈你起来吧。你那侄女我替你保了。”素天心笑着说,眉眼间说不出的和煦。
老汉依旧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仙子”。
素天心只道他一时激动,正要离去,却听身后老汉悲戚的哭喊声:“老汉姓邱,我那闺女叫邱念素。”
素天心疑惑回头。
“老汉有个亡弟,叫……叫邱良……仙子……可还记得他……”
48近乡情怯
“邱……良……?”
素天心站在原地,全身血液仿佛都凝结了,周遭的一切离她远去。
千雨峰上初见,那人一脸谄媚地笑着说:“仙子来此处有何事?”
后崖底,那人站在他身旁,一脸虚弱地说:“天心,你还有我……们。”
孤身远赴寒冰道前,那人站在鹤驿,和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寒冰道苦役七年,她每逢晚归,都有人坐在床头,替她留着一盏油灯。
历经十年,她重得道根,那人比她自己还开心地祝贺她:“天心,恭喜你。”
最后,在那茶驿前,那人一脸豁达地对她说:“天心,邱大哥不小了。我十四岁进重华宗做杂役,如今已有整整十四年,别人在我这个年纪,都要做祖父了。如今银两也赚够了,是时候回乡去娶个媳妇儿,享享福了。”
那个潇洒离去的身影,那个萧瑟的背影。
她想挽留,却不知如何开口。她能说什么?她又可以说什么?她甚至连一个微小的承诺都给不了他。
当初忍痛将遗憾和愧疚的疮口深埋心底,将它严密包扎起来,现在伤口又化脓出血了,它一点点地溃烂,旧伤连着新肉。一口气哽在素天心的喉头,酸酸涩涩,快呼吸不过来。
素天心仰着头,攥紧手心,好久,才回复过来,只是眼睛依旧充红出血。
大家伙察觉到素天心的不对劲,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脖子安慰她。
素天心勉强扯开嘴角给了它一个放心的笑,然后几步消失在街头。
身后,老汉佝偻的身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梁城柳青天柳知县公子大婚,府内张灯结彩,道喜的,送礼的,络绎不绝。柳青天穿着一身常服,在堂前招呼着宾客,笑得见眉不见眼。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柳青天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今天本老爷四十大寿,明天本老爷夫人过寿,后天本老爷老母过寿,一家子人,每年有八个月都在寿诞里度过,其余四月则是柳公子娶亲。
门外一阵鼓乐之声,宾主入座。
在礼生的“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声中,胖媒婆“扶着”新娘与新郎柳公子牵着大红绸花,双双入门。
在宾客的啧啧赞叹声中,柳青天捋着自己的一撇山羊胡,想着后堂的那满满一屋的礼品,满意地点着头,眼睛都笑开了花。
“一拜天地……”
胖媒婆看着手下拧着劲儿不动的新娘,对着新娘的腿窝就是暗暗一踢,新娘倒在地上,柳公子满意的一笑,也跪倒在地,正要拜堂,却见一个素衣女子仿若鬼魅一样出现在门口。
“你叫……邱念素?”好似女子喃喃低语的声音响起。
新娘头上遮着喜帕,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愣后,才点了点头。
“可想嫁给此人?”素衣女子问。
新娘在喜婆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使劲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家。”
说罢,手轻轻一捏,胖媒婆吃痛地马上放开“扶”在新娘身上的手。
众人这才从素衣女子诡异的出现中回过神来。
柳公子犹自一脸惊艳,痴痴地看着素衣女子,身后的柳青天已拍案而起,怒道:“何人敢在我儿婚礼上闹事?”
素天心只是神色淡淡地望了柳青天一眼,柳青天如坠冰窖。
“爹,你别凶。”柳公子朝柳知县叫嚷了一声,还不自知地用温柔拳拳的声音对素天心说:“姑娘你别怕,我爹这人只是严肃了点,嗯,其实他大多时候还是很和蔼的。”
素天心也不睬他们,径自牵着邱念素就往外走。
柳公子一个眼神示意,门外的家丁立刻把门堵上。柳公子一脸殷切地上前,问:“姑娘,可要多坐一会儿?”
“大火。”素天心说。
柳公子诧异:“什么大火?姑娘想烤火,容易,来人,去把……”
柳公子话未说完,就见素衣女子肩上那只红色滚圆的物事掉落在地,瞬间化为锅口大的巨蛤。
屋中的人一愣之后,口中喊着“有妖怪啊”“救命”,就朝门口慌乱地推搡而去。
那一日,梁城一如既往的每一个日子,除了北街出现了妖女,柳府出现了蛤蟆妖,大贪官柳青天和着一家销声匿迹。
素天心站在梁城郊外邱家村后山的一个小土坡上,一堆土,一块碑。
“素丫头是老汉我过继给他的,他这一辈子到死都没想给自己找个人儿。”
“爹大都时候不爱说话,常常自己对着画儿发呆。”
“他说有喜欢的人了,问他也不说,就知道憨着脸一个劲儿傻笑。”
“小时候我问爹,我为什么叫素素,爹说,有个仙子也叫素素。”
“他从仙山回来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好。”
“爹死的时候都攥着那张画。”
……
靠近过,温暖过,失去过。她没想到,再见时,会是一抔黄土。
哆嗦着的指尖摸上冰凉的石碑,碑面粗砺的感觉让她浑身颤抖。手指流连在“邱良”两个字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
三日后,邱念素再上山时,已不见素天心踪影。带走的,还有那张毛了边,发了黄,已经不甚清楚的画。
壬戌年晚秋,素天心来到了南国都城邯丰。
距今离家三十二年,素天心对于邯丰城的印象不过是儿时的灯会,那热闹的夜,灿烂的灯火,熙攘的人群,男女老少的欢笑声。
素天心顺着主城道慢慢走在人群中,那原本迫切想要回家的脚步迟疑了。
辘辘的车轮声自素天心旁边驰过,停在前方一家铺子门口,一群四五个娇小姐从马车中相衔走下,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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