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脸色也轻松不到哪去,擦净手,对毓桐回道:“伤者伤势太重,最好不要移动他,静养为好。另外,那双手、双脚,恐怕不太乐观,也只有看天意了!”
“我明白——”毓桐点点头,一句‘明白’,给大夫吃个颗定心丸。“念奴,送大夫出去,诊金双倍!”
大夫拎着药箱,闻言笑了笑,在念奴的指引下,慢步出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阿阮和毓桐。阿阮两眼肿的核桃一般,千业和杳宁是她下山后遇到最亲近的人,现在一个生死不明,一个身受重伤。一时间,她有种孤零零、没人要的感觉。看着那几根长钉从千业身体里抽出来,她吓的立刻哭了出来,抱着胳膊不敢看。
毓桐默然看了看哭肿了眼睛的小狐狸和昏迷过去的千业,对小狐狸道:“他要休息,你在这里陪他,我离开一下。”
“你要去找宁姐姐吗?”阿阮闻言抽噎着问道。
毓桐点点头,算是回答。
阿阮登时止了哭,道:“那好,我一定照顾好千业哥哥,等宁姐姐回来。”
听此言,毓桐心里不是滋味:那话里的感觉,好象等着她的人是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他们才是理所应当的一对,他反到像个外人了。想到这,不由得沉了脸,疾步出了房门。
阿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看那个好看的哥哥好象生气了,乖乖的看着昏迷的千业哥哥,心里一边乞求,宁姐姐能赶快回来。
之后几日,阿阮除了昏迷着的千业哥哥,其他人基本都见不到面。那个好看的哥哥,还有她喜欢的端云,那个漂亮的姐姐,全都忙的不见人影。
阿阮叹了口气,开始怀念宁姐姐在时,嬉笑欢闹的日子。
床上昏迷的人动了动,轻吟了声睁开眼。阿阮眉一扬,兴奋的看着千业:“千业哥哥,你醒啦?”
千业动了动嘴唇,感觉喉咙火烧一样的干疼。抬眼扫视了房间一圈,哑着声音问:“杳姬……”
阿阮机灵的明白他要问什么,马上接上:“宁姐姐还没有找到呢,他们都去找了,留阿阮在这里照顾你!”
千业眸光一暗,一丝绝望闪过。
房间里安静的很,阿阮扁扁嘴,轻声问:“千业哥哥,你还疼吗?”
千业看着她担心的小脸,勉强一笑:“不疼。”
阿阮面色一松:“那就好。”
感觉身上乏力的很,尤其肩、膝处,疼的钻心。千业蹙眉忍住,又问:“阿阮,我们到这里几天了?”
阿阮偏头想了想,又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肯定道:“三天了!”
四天,四天过去了,杳姬依然没有消息。毓桐如果找不到,那肯定是没办法。千业闭上眼,撇去心里的担心和不安,对阿阮道:“阿阮,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阿阮高兴的点头:“可以,阿阮一定帮忙!”
千业虚喘了一下,缓缓说了几句话。
阿阮听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千业哥哥你……”
☆、第六十三章 (2440字)
千业虚喘了一下,缓缓道:“你去雇一辆马车,明天,等他们出去找你宁姐姐的时候,你陪我离开这里!”
阿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千业哥哥,你……你为什么要走?你不等宁姐姐回来了?”
“不等了,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阿阮,你答应要帮我的,快去!”千业虚弱的声音转严厉,最后,几乎是喝道。
阿阮吓了一跳,委屈的站起来挨到门边,不甘愿地回头:“千业哥哥,真的要走吗?”
见千业点头,阿阮失望的低下头。
“阿阮——”
阿阮闻言以为千业后悔了,立刻跑回床边。岂料千业只是嘱咐她,要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尤其是毓桐他们。
阿阮低低应了,咬着下唇跑了出去。
等她回来时,千业又昏睡了过去。阿阮失落的坐在床前,眼泪又要流出来。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想哭的感觉。
没等千业醒来,毓桐等人已经回了客栈。见千业依然在昏睡,担心之余又放心。他这样睡着至少能安稳的呆在这里,这样她回来了也就放心了。
“殿下,去找的人都回来说找不到!”端云睨着主子的脸色,回报。
毓桐默了一晌,忽然伸手拂掉了桌上的茶盏。淅沥哗啦的一片瓷器碎裂声后,毓桐狂怒的咆哮声震的每个人都瑟缩了下:“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不过是个小小的悬崖——你们是不是想重头开始修炼?”
捕风见太子隔着这么多年又再发怒,不由的对那个未来的太子妃刮目相看。硬着头皮上前道:“殿下,不是属下等不用心,确实是找不到!那悬崖下奇怪的很,一眼就看了个遍,别说人了,连个鸟兽都没有!如果太子妃掉下去,至少也要看见一些蛛丝马迹,可是真的没有。连根布条都没看见——”
“饭桶!再去给我找,找不到,全把你们剥回原形,送回巍山做低等奴隶!”毓桐狂躁的挥退众人,自己也坐不下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
捕风、端云等人对视一眼,知道太子是真动怒了,赶紧下去安排再找。再要是找不到太子妃,恐怕大家都要回巍山做低等奴隶了!
“希望袭影盯着尹郡王府能有收获!”捕风看着映在门上、正在屋里来回走的影子,乞求道。
“赶紧走吧,咱们都小觑了太子妃在太子心里的分量!”端云一拍捕风,目光却是盯着念奴,意味深长道。
念奴心里猫挠似的一疼,冷冷的看着端云,没有说话。
千业迷迷糊糊的早就醒了,毓桐他们的话也听了个大概全。除了担忧着她的下落,却也想到,找不到,肯定是还活着,不然不会不见了。然而,他恐怕看不见杳姬回来了。想到离别,心里百般滋味齐涌,混杂成一片苦涩,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许久,直到毓桐余怒未消的离去之后,千业才睁开眼,看着眼泪盈盈的阿阮问道:“马车雇好了?”
阿阮咬着下唇点点头。这一动作,眼眶里的泪珠子断了线一样坠落,哽咽着问千业:“宁姐姐是不是找不到了?”
千业喉头一堵,半晌才笑了笑:“不会,她最厉害,一定会回来的!”
“那……我们等宁姐姐回来再走好不好?”
“不行!晚了……”千业幽幽说完,闭目转过脸。
阿阮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委屈的坐在床边,抽抽答答的小声啜泣。
这一夜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阿阮一睁开眼,又只剩她和千业两人了。等她磨蹭着来到千业床前,千业已经准备好。阿阮苦着脸,可怜巴巴的做最后挣扎。
千业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阿阮惊讶的合不上嘴——那个大夫说可能会残废的人,正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走过来!虽然动作有点僵硬,但是确实很正常。
“千业哥哥你……你……好了?”阿阮此刻忘了挣扎,全然注意着下床走动的人。
千业头也没抬道:“快走吧!”
阿阮呆呆的应着:“哦哦……”说着上前扶住不怎么灵活的人,一步一顿的离开。
客栈后门口,马车已经吩咐等在那里。见有人出来,驾车的车夫立刻跳了下来,摆好垫脚的凳子,恭敬的站在一旁。
千业将要抬脚,就听旁边阿阮急忙叫了声:“哎——”
疑惑的看看阿阮,见小丫头噘着嘴,还在挣扎:“真的不等宁姐姐吗?”
千业一脚上了马车,顺手拉上了阿阮,只道:“阿阮,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总会明白的!”
阿阮嘟着嘴不说话。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明白,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明白。千业哥哥明明很喜欢宁姐姐,宁姐姐也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要走呢?难道他不想知道宁姐姐的消息吗?
马车咯吱咯吱的出了城,远远的,看见溯州的城门越来越远。仿佛还是昨天,他们一行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件不相干的事来到这里,眨眼物非人也非,一切都变的太快了!
“千业哥哥,我们去哪里呢?”阿阮抱着膝盖坐在一侧,下巴枕在膝盖上,问。
千业想了想,忽而眼眸一亮:“暮耀……”
阿阮不知道他高兴什么,哦了声,独自郁闷去了。
千业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想着暮耀,好象雀跃了些。那是他和她约定的地方,尽管现在少了她,多了个阿阮。但是,至少曾经,那里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千业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来?”阿阮忽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猛抬起头问。
回来?千业有一点迷茫,他还回得来吗?这一次,或许是生离,也是死别,何谈‘回来’?!
“千业哥哥?”见千业出神,阿阮晃了晃他。
“哦……”千业蓦地一笑,“等……苦桑开花时。”
阿阮眼睛一亮,追着问:“那苦桑花什么时候会开?”
千业幽幽道:“不知道。”因为,苦桑,是没有花的……
阿阮无所谓的嘟了嘟唇:“没关系,一定会开花的。”
一定吗?千业笑阿阮的天真和单纯,也许只有她的心里,苦桑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