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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执着,一念相思/神仙肉 [出版书] (一度君华)


  这货闻言,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抬起头,眼睛里还泛着泪光,神色将信将疑:“真的?”
  容尘子叹气:“真的真的!”
  
  他返回自己卧房,找了件黑色的斗蓬给她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遮好。海皇低头嗅了嗅那斗蓬,衣服是他穿过的,沾染了他的味道,余香似药似花,美味得紧。
  凌霞山说高也高,普通人下山少说也要走一两个时辰。但容尘子脚程又自是不同。身后那货久居海洋,对山上花花草草都觉得新鲜。晚上她眼神也好,经常见着个蝴蝶都走不动路。
  山上有刺梨子熟了,黄澄澄的。她兴高采烈:“容尘子,那个可以吃吗?”
  容尘子一看,得,这也别下山了,估计在山上转转已经不错了。这样一想他也松了口气:“能,只是扎手。贫道去摘,你在下面等着,别乱跑。”
  那货转了个圈,足上的金铃丁铃作响:“啊啊,我要那个最大最黄的!”
  
  容尘子摘了好些刺梨,左右看看无人,解了束腰的腰带。那腰带展开来很宽,他将刺梨全部兜里面,纵身跃下来。那货跑过来,抢先尝了一个。刺梨味道酸中带甜,又微微有些涩。是很爽口的野果。
  容尘子摸着刺梨上面密密的小刺,也不吱声。见她半天不说话,终于开口:“如何?”
  这货咂了半天嘴:“还行,就是有点扎嘴。”
  “……”
  
  后面的路程,容尘子就专门往有野果、清泉、乱石的地方带,发现她玩得高兴,也就把要下山的事儿给忘得差不多了。见到山泉,这货很开心,脱了斗蓬,翻身滚到瀑布里,就变成了一只四尺来长的大河蚌。
  容尘子百思不得其解,一只河蚌,它到底是怎么修成海族的?!最后竟然还成了海皇。
  这简直就是个不解之谜。
  
  容尘子正费解,突然周围一阵厚重的妖气冲天而起。他第一时间是去看瀑布里的大河蚌,那货似乎也察觉到不对,正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不是她。
  容尘子一手暗暗掐诀,不多时夜空中一团白色的雾气缓缓凝结成一个人形。看影象倒像是个妙龄女子,声音却忽男忽女:“素闻容尘子道长严持道义,不近女色,原来也不过欺瞒世人而已。”她飘到容尘子面前,转而又换了轻柔女声,“道长这般品貌,什么样的妖怪找不到,居然找了只蚌精。”
  容尘子不胜其烦。
  
  他乃禄存星君转世,身来即付神之血脉,其血肉香味对妖物而言具有绝大的诱惑力,更有一说,据传得食神仙肉者,可长生不老。是以历来他周围就有妖怪无数,为了尝到这神仙肉,虚情假意者有之,出手强夺者更不在少数。
  先前有其师百般保护,日子久了,容尘子也就炼就了一身的本领。如今再见到这些妖物,不论其本体再如何美艳,他也难生半丝绮念了。
  
  眼见雾妖越走越近,他右手屈指微弹,突然祭出宝剑,那雾妖往后一退,声音又变成了粗哑的男声:“道长好无情,可以带蚌精出来共浴,就不肯让人家近身半步。人家哪里不如这蚌精啦?”
  容尘子额前炸起无数鸡皮疙瘩,飞剑凝出一道金光。瀑布中的河蚌这时候已经爬到一块巨石上,旁边还搁着容尘子的腰带,腰带里面包着半包刺梨子。她重化为人形,用腰带将刺梨上的刺抹干净,丢了一个到嘴里,还捣乱:“容尘子,它要同你洗澡,你就先同它洗嘛。”
  
  容尘子不理它,和雾妖战成一团。金光困四方,但雾妖本不是实体,它散为雾气,很快逃离。临走时以低哑的男声留下一句经典台词:“容尘子,我一定会回来哒!”
  那河蚌坐在巨石上,一边吃刺梨子一边乐。


☆、第四章:你找头啊(有新内容,要看!)

  第四章:擦壳
  第二天,清虚观有弟子行戒礼。容尘子接连几天没有睡好,却仍是强打起精神,主持斋戒之仪。这是入道之礼,清虚观素来看重,场面也极是热闹。
  仪式开始之前,还得先活跃一下气氛,清虚观诸人全部到场,由主持法师领唱经文,光唱不热闹,还要配上乐器,除了钟、磐、铃等法器,还有笙、箫、笛、二胡等,搭配齐全。
  河蚌觉得很有意思,趴在道场旁边枝叶繁茂的桃树上偷看,听得心花怒放。容尘子望了她一眼,仍是肃首唱经,倒是心无旁务的样子。
  
  音乐用了《三皈依》,容尘子唱腔宛转,并不拘泥于曲谱,花腔宛转,倒是十分悦耳。待经文唱罢,受戒弟子上前听训。
  道门戒律甚多,什么《太上老君戒经》《老君音诵戒经》《三洞众戒文》等等。那河蚌先前还勉强听着,到后来就跟听催眠曲似的。
  待容尘子讲到三皈五戒的时候,她终于趴在树上睡着了。
  “第一皈身,太上无极大道,永脱轮回,故曰道宝……”容尘子衣冠如雪,举止庄重肃穆,树上那只大河蚌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人间天上。
  “第二皈神,三十六部尊经,得闻正法,故曰经宝。”容尘子音色低迷,那些道家典籍他娓娓道来,熟悉如掌纹。
  只是抬头望望树上,他突然微微弯了弯唇角。
  ——这货不能唱,越唱她越精神!所有的经都得念,一念她就会睡。
  
  河蚌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抱着树杆滑下来,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正欲回房,就看见道场上,容尘子盘腿打坐。夜色很浓了,所有的弟子都散了。
  他双手掐诀,不言不动,拂尘放在右手边,这位高道如同一座石像。
  河蚌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她足踝上的金铃叮铃作响,容尘子睁开眼睛。这河蚌睡得死,他又不好叫醒她,只得在这里等她醒来。
  因着他体质特殊,清虚观外多有妖物盘恒,这河蚌不论有没有本事,终归是个女子,他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料不到这家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如今都快三更了。
  
  那河蚌却十分地不自觉,整个人都倚了上去,感动得泪流满面:“容尘子,谢天谢地你终于念完经啦!!”
  容尘子以拂尘格开她,晚风轻送,整个风里都飘散着他的香气。那河蚌就更饿了:“嗷嗷,晚上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容尘子摇摇头,仍是回了卧房。里面已经摆上一桌斋饭,考虑到这河蚌的饭量,容尘子特意叮嘱弟子多做了几个菜。
  膳堂有细心的小道士自然也留意到知观最近食量大增,但碍着他素来严厉,不敢问。
  
  桌上河蚌穷吃海喝,容尘子拿了个馒头,细嚼慢咽,举止优雅。那河蚌很快就解决了桌上的菜,然后她开始盯着容尘子手上的半个馒头。容尘子觉得这目光很熟悉——他在外面用饭时,路边的野狗经常这样盯着他看!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半个馒头递过去,那河蚌咧嘴一笑,“就知道你吃不了!别浪费,浪费……咯吱(可耻)!”她咽着馒头,口齿不清。
  
  容尘子叹气,起身去到膳堂,又寻了些菜包、糯米糕来喂她。出来时怕不够,把厨房里的几根黄瓜、两个鸡蛋都给捎上了。
  河蚌来者不拒,比潲水桶都威武!
  这几天她霸占了容尘子的卧室,容尘子连梳头都要避开她,沐浴更是不方便。偏生他极爱干净,也就只得去后山山泉里沐浴。好在他是修道之人,身体素来强健,不惧山泉水冷。
  
  夜色幽深,风撩山林,草木窃语。容尘子缓缓褪下道袍,将外衣连同里衣一并搁在泉边的青石上。月亮娇羞地露了半张脸,又隐进浮云深处。山泉水浸透每一个毛孔,他长吁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岂料安静了不过片刻,那河蚌就寻了来,一边跑还一边嚷:“容尘子,原来你在这里!”她奔过来,慌得容尘子不顾着中衣,径自先披了道袍。还来不及说话,那只河蚌已经气喘吁吁地开口,“容尘子,格老子的,你帮我也洗洗呗!”
  容尘子闻言就是一阵恼怒,他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平生极厌恶搔首弄姿、卖弄艳色的妖怪,此刻闻听这话,他不知怎的竟想到那双绑着红线金铃的精致小脚,顿时对这河蚌的态度就急速转恶:“你这说的什么话……”
  怒斥还没出口,那河蚌已经扑嗵一声栽进山泉里,然后它一翻身,变成了只四尺来长、黑黝黝的大河蚌。它蹭到容尘子身边,毫不自觉:“知观,帮忙擦擦壳!”
  
  容尘子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容尘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扯了一段风干的丝瓜襄,给这个河蚌擦壳。
  不过这事儿说来河蚌也有责任,擦壳就擦壳么,还洗澡……
  
  近四更时分,容尘子把河蚌擦得油光瓦亮,这河蚌却又睡着了,还在水里吐泡泡。容尘子将她抱回卧室,他打了几天坐,白日里要做科仪,晚上又睡不好,铁打的人也有几分疲惫。此时看看睡得正香的河蚌,心里难免便找了个由头——她不过是只河蚌,或者,也可以不用那么讲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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